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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3 ...

  •   船只顺流而下,走了二十多日,终于到了扬州城外的码头。
      船家表示,本来要走一个月的水路,但这次运气好,碰上顺风时节,所以走得比平日里要快。
      船家女儿则表示,这一趟行程有标致的公子可以看,她连撑船做饭都比平时有劲儿——当然,这话林槿安可不敢传给季晏听,生怕一个不好他就把人给踹下水去了。
      船靠岸的时候,已经快近中午时分,虽说已经进了深秋,但扬州城与京城相比,因为处于南方,天气暖和,还未起冷风,仍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站在船上,可以看到岸边码头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林槿安离开京城时,沈老夫人和钱嬷嬷给她准备的吃食早就吃完了,衣物也带的不多,就两个箱笼,自然由小厮们抬着。她本来在纠结,下船后应该怎么去找小姨,谁知转头就看见平西扶着季晏,正缓缓从船舱里出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养,季晏比出发时看起来要好很多,也不似一开始大部分时间只能卧病在床,林槿安看到都觉得颇有几分成就感,这里面毕竟有她天天盯着喂药的成果。
      “七哥,我来扶你。”
      林槿安上前扶住季晏:“我刚才看了,这头的跳板有些陡,待会儿下船你走慢点。”
      季晏暗自甩开平西的手,垂眸看着她的发顶:“……好。”
      林槿安低头看路,正在船边扶着季晏准备上跳板的时候,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远远在喊她:“安安!”
      她猛地抬头望去,就见码头上,人来人往中,沈左宜一身墨绿色男装打扮,长发以白玉冠高高束起,双手背在身后,正挑眉看着她。在她身后,则站着两名劲装打扮的随从。
      林槿安顿时眼一亮,也不管身旁的季晏走路仍使不上力,松开扶住他的手,一个人“噔噔噔”就跑了下去,直接冲到沈左宜身旁,一把抓住自家小姨的袖口,撒娇地摇了两下,轻声道:“小姨,我可想你啦!”
      沈左宜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小皮猴。”然后仔细看了她两眼:“怎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林槿安在她身边用力扭麻花:“没有没有,顿顿都吃得很饱很好。”
      船上,季晏面无表情地收回原本被人扶住的手,却不防被方成章从背后一掌拍在肩头。
      “为父,很难啊!”
      季晏看了眼眉头都快打结的“父亲”,又看了眼码头上亲热相依的两人,最后看了眼自己的手,什么话都没有说。
      方成章深呼吸一口气,自认以稳健的步伐走上码头,冲着沈左宜笑道:“沈少当家,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沈左宜握住林槿安的手,挑眉侧头,缓声道:“方老爷,真是好久不见。”
      她面上虽带笑,可在方成章看来,这笑总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味道,让他这个本就有几分心虚的人,更觉得不踏实了。
      “城内已备下接风宴,方老爷可否赏脸?”
      “敢不从命。”

      林槿安第一次来扬州。先前虽然听小姨有提过,但毕竟不如亲眼看来得震撼。
      她坐在马车内,掀起半面帘子,好奇地睁大了眼看着外面。
      “小姨,外头好热闹!”
      沈左宜探头看了一眼:“嗯,这里是东市坊,才开几年,现在正是早市摊子最多的时候,再晚些,好多商户便要收摊了。”
      林槿安见街边有人在卖各种吃食,还有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卖各种首饰配饰的,从街头一直绵延到街尾,看得她十分眼热,若不是顾及小姨已经准备了接风宴,她早就想跳下去好好逛一圈。
      沈左宜坐在一旁,仿佛知道她心思:“过两日,等有空了,带你来这里玩。”
      马车穿过人流如织的东市,没走多久,就转入一个小巷,停在一个毫不起眼的门口。
      有中年男子管家模样的候在门口,给他们引路。
      林槿安从门口跟着往里面走了几步,绕过影壁,见是一个园林,不由有些好奇:“不是说吃饭?”可看这园林的布置,水流澹澹,怪石嶙峋,连花花草草都不是随意摆弄的,倘若只是个吃饭的地,也太出乎意料了。
      “大家都认识,算半个家宴,便想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林槿安好奇地四下张望,脚步不由停了下来,原本走在她身后的季晏也不作声,只等在原地。
      沈左宜瞥了他们两个一眼,笑着推了一下自家小外甥女的肩膀:“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方成章见识不少,看出点门道,不由感叹着同李先生笑道:“先生还记得有一年我们去了江南的杭城?”
      “记得。”李先生当然知道方成章想说什么:“那年狮子林一场宴席,真是令人难忘。不过就园林景色而言,还不如此处。”
      沈左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狮子林?满楼红袖招,好地方,我们这儿只是个清净吃饭的地方,比不了,委屈方老爷了。”
      方成章立时不敢再多话。李先生瞥了他一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一行人沿着抄手游廊,来到一处波光粼粼的水面旁,就见前方有九曲桥,连着一处湖心亭。林槿安来到亭内,才发现这个亭子三面临湖处均摆放了绣有梅兰竹菊的屏风,做挡风用。
      待到他们坐下后,穿着青衣的侍女们来回穿梭,奉茶、净手、上菜。
      菜色多以江湖鲜为主,吃到一半,就见人送了刚热好的黄酒过来,又有醋同姜丝,最后见人捧了个大蒸屉上来——却是一笼肥美硕大的螃蟹。
      林槿安顿时双眼放亮,沈左宜却只给她拿了一个:“如今是吃蟹的季节,不过这玩意儿性寒,不要吃太多。”
      林槿安乖乖点头,听话的只啃了一个就不再多吃,反倒是方成章吃了两个。
      待到都吃得差不多了,沈左宜让侍女带着林槿安同季晏去逛园子游湖,亲自净手泡了两杯茶,向着方成章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安在京城,多有麻烦侯爷,清茶一杯,聊表谢意。”
      方成章挠挠头:“不敢,沈姑娘客气。”
      “不知侯爷这次南下扬州城,可是有什么要事?”
      方成章正好也想找她探路问一些事,便将来意大致说了一下:“京城的事,你可能多少也听说了。如今盐案棘手,还想问一下,这扬州城内的盐商,你可清楚?”
      沈左宜挑眉:“若是其它事,我多少还知道些。但这盐商,还真是难倒我了……当年姑父离开叶家,曾发过誓,此生不碰盐引。所以,我们商行内,并无官盐这一项买卖。”
      方成章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只能想别的法子了……”
      沈左宜笑了一下:“我可以帮你们引见个人,他应该很清楚。”
      方成章眼睛一亮:“哪位?”
      “两湖叶家的少东家。”
      方成章听得有些迷糊:“叶家,不正是?”倘若他没记错,当年叶老爷同叶家断绝关系,闹得很是沸沸扬扬,如今沈左宜却同叶家的少东家关系——甚好?
      “侯爷没记错。不过,如今他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沈左宜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两湖叶家曾是皇商,但没多少人知道,他家以盐引起家,若要问这盐商一事,恐怕全扬州城内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何况,叶家的当家老爷,正是如今盐业商会的会长。”
      方成章听得一头雾水,见沈左宜也不想多说,便没有继续追问,看周围侍女们都在岸上候着,便压低了嗓音,看了眼李先生才道:“还有一事,想同沈姑娘说一下。”
      “何事?”
      “那一日在猎场,围攻诸位皇室宗室的黑衣人,虽然无一活口留下,但事后查验,发现他们身上的标记,同先前在赣州城追杀你们的黑衣人是同一拨。”
      沈左宜拨弄茶盏的动作猛然停下,猛地抬起头:“当真?!”
      李先生点头:“此事是圣上命侯爷亲自查办。另外,安安也提过,说当初在猎场碰到的黑衣人,听口音同在赣州城内碰到的很是相似。”
      方成章又道:“这标记我让人绘了下来,已经禀报了圣上。圣上命三司会审,又命禁军开始搜捕,是否在京城内还有漏网之鱼。”他想了一下又道:“我们离开京城前,尚未有结果。这批黑衣人,和我们先前在赣州城碰到的一样,行踪很是诡异。当初,我派出的人,也是追查到京城附近,失去了踪迹。”
      沈左宜深吸一口气:“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是什么?”
      “本朝禁私兵,便是各家贵人府上的护卫护院,都有人数限制,最多也不过几十之数,这群黑衣人来历成迷,行踪成迷,但唯有一件事,无法掩盖——前后两波,赣州城与猎场的死士们,加起来人数已过百,又都携带精良兵刃,这么一批人,在银钱上的花销不会是小数字?”
      “的确。”方成章点头:“单就猎场那些人所带的弩箭佩刀,锋利程度甚至堪比禁军的装备。”
      “所以。”沈左宜挑眉:“究竟是哪家能有这么大的财力,去供养这些黑衣人,又能够不被发现?”
      方成章沉默不语。
      “如果说追查不到黑衣人踪迹,还情有可原,但如此大笔银两的去处,或许我们可以从这入手?”
      李先生沉吟:“这的确不失为一条路。”
      “天下商会,多半在扬州有驻点。侯爷追查盐案一事的同时,不如也可分出点心神,在此事上也追查一下。”
      方成章点头,却听沈左宜忽又笑着道:“还有一事,请侯爷解释一、二,听闻侯府给安安定了一门亲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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