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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2 ...

  •   林槿安忙着第二天要进学的事,除了去吃饭时觉得沈老夫人看她的眼神似乎又和蔼了几分外,并不知道修身养性了十数年的沈老夫人,已经重又摩拳擦掌,为她的婚事操心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穿上宗学统一式样的青衿,背起书袋,提着大包小包出了门。
      侯府离宗学并不算近,原本打算用自家的马车,谁知钱嬷嬷早安排了侯府马车在门口等着,见她有些不解,便笑着说:“老祖宗说了,以后小少爷出门,就用侯府的车。”
      林槿安若有所思,点头道谢。
      前往宗学的路上马车众多,都是各府送子弟去进学的。
      林槿安坐在马车里,只觉得马车越行越慢,到后面几乎是隔好一会儿才挪动一下,这便让人有些坐不住。她掀开帘子看了眼,见马车离宗学大门不远,便同车夫交代了一声,自己下车步行过去。
      昨天一场秋雨落到半夜才停,今早已是阳光明媚。
      林槿安走在路上,肩上背着书袋,双手各提一个包袱,慢吞吞地向前走。
      身边有车马声、交谈声、脚步声,明明是喧嚣的京城,却总给她一种感觉,好像自己还在赣州城——赣州城偏南,这个时节的日光,尚且不如现下这么和煦,每次出门,兄长总会让她走在靠树荫的那一侧……
      恍惚间,有人扶了她右手肘一把,温和的嗓音响起:“当心。”
      她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水沟旁,只差半只脚掌的距离就要跌下去了,赶紧回身同人道谢。
      那是名穿了同款青衿的少年,因背着光,一时看不清面容,只见他身后也背着个书袋,身姿挺拔如青竹。
      “兄台,我看你应该也是去宗学,我们同路,可需要我帮你拿一个包袱?”
      “不麻烦,我提得动。”林槿安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称呼?”
      “在下江夏。”
      少年同她并肩而行,林槿安悄悄侧头望去,这人看着比她大两、三岁,灿烂的日光落在他清隽的眉眼间,似乎也多了几分温和的味道。
      “在下沈安……”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有个嚣张的声音:“看,我就说,安安肯定已经到了!”
      身后不远处,一辆马车上跳下两个熟人——季景和季晏。
      林槿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季景便已跑到了她身边,目光炯炯有神,盯着她手里的包袱:“安安,这是说好的零嘴儿?”一面说,一面伸手拿过那两个包袱,又问:“份量不轻呀,装了什么好吃的?我要的盐渍梅条儿有吗?”
      林槿安点头:“都有,每个食盒里都装了,六公子……”
      季景“啧”了一声:“叫六哥!”他瞪大眼:“才十天不见,就同我们生分了?”
      林槿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季晏一眼,乖乖开口:“两个食盒,六哥和七哥一人一个。”
      季景满意点头:“对嘛。”他把手里的食盒扔给书童,这才注意到林槿安身边还有一个人,打量了一眼笑道:“哟,这位兄弟,你是哪家府上的?”
      江夏愣了一下,拱手道:“在下江夏,威远伯府上。”
      季景一指自己:“季景。”又指了一下季晏:“季晏。我们都是广平侯府的。”说着,冲林槿安眨眨眼。
      大雁朝宗学自开国以来,招收的学生便不限于皇室宗亲子弟,高祖皇帝在设立之初就下令,凡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子孙皆可入学。京城里勋贵众多,各家各府又多少有些姻亲关系,所以宗学里的学生们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初次见面时,除了报自己姓名,还会带一句出自哪家府上。这也是季景会这么问的缘故——两家若是交好的也就罢了,万一长辈们有些什么仇怨的,小辈们还是不要走太近为好。谁知道哪天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林槿安能进宗学是借了安南侯府的名头,季景和季晏则是借了广平侯府的名头。
      其实,他们两人的真实身份,林槿安也是回京后才知道。
      偏偏在回京路上,季景一直嚷嚷着他们三个一起打过北蛮有过命交情,非要拉着林槿安结拜。当时她也没当回事,就稀里糊涂多了两个结义兄长,并且还跟着他们混吃混喝了好一阵子后,才知道,他们本姓李,一位是六皇子,一位是庆王世子。
      即便心大如林槿安,都觉得自己这个结义有些草率了。
      她甚至想过,要不同他们两个再来一出“割袍断义”?
      但这样,会不会更草率?
      她想了好几天也想不出一个办法,偏偏当时沈左宜不在家,她就拐弯抹角的把这事当成个趣闻去说给沈老夫人听,还问,如果她是那个人,该怎么办?
      当时沈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个傻子,反问她,碰到这种事,有得选吗?
      林槿安仔细想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这事根本就没有“怎么办”这个说法。
      沈老夫人又接着问,这两人好相处吗?
      林槿安点头,其实这两人没什么架子,平日里打打闹闹也是常事,相处起来并不难。
      沈老夫人就笑着说,那便这样吧,小孩子家家的别多操心。
      林槿安只好自我安慰——什么“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心里想想就够了。
      真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进了宗学门,没等多久便是拜师礼,然后学生们便分头去各自的班上上课。
      按照惯例,宗学有甲乙丙三个班,每个班里有二十名学生,林槿安在丙班,刚认识的江夏去了乙班,她本以为季景和季晏也都会去甲班,谁知他们两个居然出现在了丙班。
      这就有些奇怪了。
      丙班向来是最不被重视的一个,这个班上的学生大都是各府的旁系子弟,靠着长辈们打招呼才能入学,在这班里的学生主打一个心态平和不求上进,就连课程也多以音律、骑射、算术为主。
      林槿安觉得自己能进丙班理所当然,但季景和季晏这两位,就让她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堂堂的六皇子和庆王世子也来丙班混日子?
      季景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啃着梅条,满学堂里找位置,他一会儿嫌弃这个座位不够亮堂、一会儿嫌弃那个座位不够宽敞,最后还是季晏看不下去,找了一排靠窗的位置,这才算消停。
      第一堂课是音律。
      教他们的张先生看年岁不过四十,两鬓微白,仪容挺拔,说话语调不紧不慢,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十分舒服;虽然身上的学士服已经洗得快发白,但宽袖大袍,自有一股出尘的书卷气。
      林槿安自幼不通音律。这一课让她很是为难,幸好先生只说了些音律常识,然后便让他们自行看书练习。
      林槿安抱着从马车里搬过来的长琴,谨慎低调地看了一圈,当发现季景都能随手弹一曲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丙班虽然学业轻松,但每半年还是会有一次大考。
      大考有评级,评级结果还会告知各位学生家里的长辈——万一,她的音律课没能过,是否会被沈老夫人和自家小姨念叨到耳朵生茧?
      想到这里,林槿安只觉得天昏地暗,果断向先生求助。
      张先生听完她的诉求有些惊讶,本朝的大家族子弟从小便会启蒙,琴棋书画一般都会有所涉猎,不求精通但弹一两个完整的曲子,多半是没问题的——他在宗学教音律已有十数年,像沈安这种情形还真是少有。一般而言,学生能弹出一只完整的曲子便能过。
      “沈安,你从未学过,还是不会?”
      林槿安摇头:“不会。”
      确切来说,所有教她音律的先生,到最后都会气得拂袖而去。
      张先生想了片刻:“你弹一首仙翁操?”
      林槿安喊先生来的时候,学堂里的学生们大都在忙自己的事,连季景都在同张伯定不知在说什么,而等林槿安弹完这首琴曲后,整个学堂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响都能听到。
      季景仿佛梦游般站在林槿安背后,整一个双眼发直呆若木鸡的神态,过了好久才拍手道:“这首曲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他皱着眉:“指法都对,怎么弹出来就这么……一言难尽?”
      林槿安忍住想要给他一个白眼的冲动。
      “无妨。”张先生倒是笑得温和:“眼下才刚开学,离大考还有半年时间。你若想学,有空可以去后院找我,我就住那边。”
      林槿安连连点头,这可是第一个没有被她吓跑的先生,实在让人感动。

      中午放课后,林槿安本想去膳堂里随便对付一点,可季景却不同意。
      “这里周围我熟,怎么能去膳堂那种地方吃饭呢?跟我走!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林槿安反抗无效,看季景在前头带路的模样,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以前在赣州城曾见过的一个场景:一条大黄狗昂首挺胸地走在前方,后面跟着几条毛色各异的小狗,到处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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