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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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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荒一夜无眠,眼中血丝密布。
沉默地注视镜中眉头紧蹙的自己,成荒命人备了一桶凉水。
用早膳时,饭菜已上齐,成荒迟迟未动筷,目光一扫桌上只有一副碗筷。
“他没醒吗?”
戚管家回话,“未曾听到动静。将军放心厨房还备着饭菜,小公子醒了就能用。”
成荒点点头,刚吃了一口又想起什么,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沉声道:“你在我身边如何听得到动静。”
戚管家一惊,“是……不过戚远是候在——”
话音未落,成荒已然离桌。
将军府的人是真的很少,除了粗使下人,贴身伺候的也不过零星几个。戚远是听了吩咐昨晚就睡在温心玉的外间,不过他还记着今早要出府采办,贴耳听了里屋一阵,没有什么声响想着这般的娇贵公子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便放心地去了。
一阵兵荒马乱。
温心玉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脸颊烧得嫣红,犹如上了一层妆面,颇有股男生女相雌雄莫辨的美。
意识尚在,温心玉听到一阵吵闹心想自己难道回到之前院里下人不停管教的时候了?嘴似乎被缝上了,只好双手胡乱摸索找东西砸让她们安静点。
用尽全力的动作却只是很小幅度地动了动。
神医就在府上,人请来了,此刻正给温心玉把脉。
成荒握住他的手腕,固定在自己腿上。
戚远步履匆匆而来,自知闯了大祸默不作声跪在角落。
戚管家恨铁不成钢摇头。
温心玉想醒过来,但意识却不断下沉,连挣扎的一点点力气也没有了,再次陷入黑暗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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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心玉是被药苦醒的。
“哇”的一声,嘴里的药全被他吐了出来,手一推,婢女端着的药碗滚到地上。
床边有厚毯铺着不至于四分五裂,但全洒出来融了进去,辛辣苦涩的药味四面八方涌来。
婢女是新来的,捡起碗惶惶然地站一边,成荒挥手让她先下去。
“端碗新的过来。”
成荒走到床边,单膝跪地,手掌轻轻拍着趴在床边不断咳嗽的温心玉,顺好起后将人扶起来靠在床边。
温心玉感觉头重得快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了,眼前有好几个人影在晃,病中惊醒还没缓过来,忘记了自己在将军府。
他感觉到周围的陌生警惕地瞪着眼打开成荒伸过来为他盖被子的手。
直到成荒出声,他反应了一会儿,意识才回到身体里。
“将军……?”
“嗯,你生病了。”成荒用手背贴他的额头,温度没降。
温心玉有气无力,身子一下子缩下去瘫在床上,“我知道啊。”
他拍拍自己发烫的脸,下一刻感觉到一抹清凉贴了上来。
温心玉抬眼望过去,一个模样清秀的侍女正在用浸湿的帕子为他擦脸,婢女低垂眉眼避开他的目光躬身跪坐到一边。
药一直备着多的在炉子上温着,等婢女再次端过来成荒接手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温心玉不张嘴,睁着眼看他。
药大多一个味道,闻多了按理说已经麻木了,但温心玉能闻出其中细微的差别,知道这药跟他在府中时和成荒送来的一样。
不过他都偷偷倒了好多没喝,现在依旧不想喝,紧紧闭嘴。
同时眼睛也闭上了,打算谁劝他都不开口。
殊不知成荒根本没有哄他的打算,直接掐脸让他不得不开口,药就这么喂进去了。
温心玉不可置信呛了几口,因为没什么力气也反抗不了,一碗药喂完已经是泪眼汪汪。
成荒放下空碗,转身欲走,一只瘦弱纤细的手从床褥中伸出来,拉住他的衣摆,成荒回头。
“你生气了。”温心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想不明白,病中的脑袋由不得他想太多,太阳穴的地方突突地疼,眼泪连串地掉。
温心玉接着道:“我的脸很痛,你为什么要掐我。”
温心玉想,肯定是将军府上的那个神医来为他看过了,一把脉就察觉出来不对劲,告诉了成荒。
那把他所有的症状都告诉成荒了吗?那现在成荒知道多少了呢?
知道了的话,他求一求,是不是下次就不会让他喝药了。
眼泪是让人心生怜惜的东西,温心玉啪嗒啪嗒掉了一床泪水,侍女俯身向前,用带清香的手帕轻轻为他揩去。
“为什么不好好吃药?”
“所以你就掐我吗……”眼泪重新涌上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太苦了……”
不是说这一次,而是在质问他之前为什么都没有好好吃药。
“没有掐你。”成荒低声,拿浸湿的帕子将温心玉脸边的药液擦净。
又端来一碗温水,舀了一勺递到温心玉嘴边。
温心玉张嘴喝了几勺便摇摇头,“不要了……”
声音有些哑,他低着头,靠在侍女的怀里,被子拉得很高,遮住了他半个下巴。
一直没有看成荒显然在生气,果不其然成荒再次递手过来他却偏过头去,“我不要了……”
泪水从露出的半边脸颊滑过。
侍女被他孩子气的行为逗笑,小声道:“小少爷,是糖,吃了就不苦了。”
温心玉才不想吃什么糖,闻言身子一缩,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头热烘烘的又将喉咙逗得很痒,马上又咳得闷声闷气。
侍女从他身后抽离,接着一双温热的大手扶住了他,将被子拉下,为他顺气。
温心玉趴在成荒怀里,不咳了之后也不说话,静静窝着。
成荒以为他睡着了,低头一看,温心玉眼皮半合,慢慢地眨眼。
“好点了?”成荒问他。
怀里没什么分量的人摇头。
成荒感觉到腰被环住,温心玉往他怀里缩,膝盖抵着他的胸膛,脚踩上了他的大腿,扒得很紧。
“我不舒服,将军。”温心玉声音虚弱,“帮帮我……”
他仰起头,脆弱苍白的脖颈浮着一层细汗,凑上来的时候呼吸打在成荒嘴角。
成荒抬起手,阻止他再凑近。
温心玉不管不顾要上前,其实他的力气跟只小猫差不多,可是成荒的手还是被拿开了。
下一刻贴近他嘴角的不是温心玉的呼吸,而是他因生病而显得格外艳红的嘴唇。
停在半个指头处,成荒听见他问。
“怎么不继续推开我呀?”
牙齿糯白,舌尖若隐若现。
“温心玉。”
“嗯?”
“把衣服穿好。”
“嗯?”温心玉低头,衣服领口松松的,露出一边锁骨。
巴掌大的肌肤白得发光,温心玉伸出一只手将衣领拢住。
握住的手可能只抵他半边手掌。成荒目光随他动,这样想着,下一刻,手覆上去,才发现还要小上许多。
“你尚在病中,不能着凉。”
说着,将人拉近,重新抱在怀中。
贴近的一瞬,温心玉挺腰抬高身子,被药滋养得水润的唇吻住了将军。
他愿意抱我,应该挺喜欢我的吧。
说吻还不算,温心玉只是嘴对嘴贴着他,睫毛颤个不停,将军高挺的鼻梁戳着脸颊软肉,温心玉不敢看他的眼睛。
踩在他的身上,压进他的怀里,相贴的嘴唇分开丝丝距离。
温心玉垂眼,目之所及的是成荒厚薄相当,时常抿成一条线的唇。
淡淡的粉色,很软。
温心玉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歪头凑上去,伸出舌头舔他的唇缝,又轻轻的咬了一口。
成荒好像变成了个木头,对他的行为没有反应,又像是纵容。
温心玉胆子大了起来,他张开嘴,用湿润的舌头细细描绘成荒的唇形,又往里伸,想撬开他的牙关。
努力一番无果后嘀嘀咕咕不满道:“你怎么不张嘴呀?”
他想把手从成荒手里抽出来,想捧住他的脸亲他,可是手也抽不出来舌头也亲不到,还被越握越紧。
没得到满足,温心玉气到眼泪又冒出来,没力气跌坐回去。
“我——唔!”
成荒的吻和他这个人很不一样,主动、强势。温心玉还没来得及反应,嘴里就闯入了一根陌生的舌头,发着烫,不停地向他索取涎液。
攻势太猛,很快,温心玉整个人都晕晕的,乖乖张着嘴任其左右。
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响起,分开的时候温心玉嘴唇舌头都麻了,成荒宽大的手掌捧住他一边脸,动作轻柔地擦掉溢出的口水。
“你的阿姊很担心你,但是身份不便,所以不能来看你。她以你父亲的名义送了东西过来。”
温国公于成荒有提携之恩,两人有来往,外人不会说什么。
害怕他着凉,成荒抱着他的同时,又在外面紧紧盖了一层棉被。温心玉似乎没反应过来,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成荒一如既往地脸上神情寡淡,脸颊因为两人的呼吸交缠被熏成了红色,倒像是故作正经。
他捏了捏温心玉耳垂。
尤其是亲吻后说起了正事,温心玉对此事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他说:“好舒服。你还想亲我吗?”
屋里灯火昏黄,成荒喉结滚了滚,抱住他的手紧了几分。
“舒服?”
温心玉微笑,舒服到了也不强求,“不亲的话,师父可以放开我了。”
“……”
成荒的回答是低头亲上去。
·
又一次睁眼,温心玉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老头。心脏咚咚猛跳了两下,要不是老头笑眯眯的,温心玉会以为是鬼来找他了。
“哎,可算醒了。”
琉璃般的眼睛含着光,温心玉缓慢地眨了眨眼,面颊苍白,有些虚弱地开口:“您是……?”
说这话,心思飘到屋外。
成荒去哪了……
被子下的手摸了摸外侧被褥,冷的。他又睡了多久?
老头将他的手腕从被中拿出,搭脉不语 ,过了会儿道:“脉象还不错。不过内里虚空,身子骨太弱了。”
说罢又将他的手用被子掩盖,坐在床前,仔细地盯着温心玉。
“孩子,可知道我是谁?”
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不是成荒寻来的神医吗?温心玉没说话,摇了摇头。
其实就是普通的风寒,只是在温心玉身上尤显严重。再加之他身体里……与旁人不同之处。
疾病能够及时反应出来,无论严重或是不严重,也就意味着能及时服药医治。有一些人小病不显,等到有反应是已经是回天乏术。
温心玉这样,不知是福还是祸……
老头悄咪咪确定门窗是否关好,然后手掌在脸前一晃,瞬息间便换了一张面孔。
长相为中年人,与他佝偻的身躯脖子以及手上苍老的皮肤相比,看起来怪异极了。
温心玉被他的变化骇了一跳,脸色更白了。
“你……你……”
“诶,诶!”老头连忙顺他的气,“孩子,别急,我是你娘家人!”
脸被啪啪轻拍了几下,温心玉脸蛋被拍红,瞪着眼睛愣愣的。
“罢了,前因后果日后再与你细说。”云峰丛咳嗽几声,“你只需知道,我是你母亲的三哥,你应当叫我一声三舅。”
“三舅……?”
给他看病的神医老头转眼成了他素未相识的三舅,他母亲的哥哥。
温心玉大病初愈,人还未醒透,对这些反应不及,脸上浮现出茫然。云峰丛显然意识到此刻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记忆里那个绝代风华的妹妹还在的话,看见自己的孩子遭受苦痛不知要多心疼。
云峰丛眼中闪过隐痛,“你那个畜生父亲竟对你不管不问,还将你养在别人家。倒是成荒将军如此上心,我此次机缘巧合上京,恰好半路闻听将军府遍寻神医。我稍一打听,竟是与你有关。”
云家隔京都甚远,自从妹妹去世后就与国公府断了联系。温心玉再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孩子,以为会过得不错。
哪知……
大隐隐于市,南地民间多能人。云峰丛师从无名,学了一身医技,自此在民间行走悬壶济世。
“孩子,你舅我定将你从这水火之地救出去,你且安心。”说着,掌心从温心玉面颊拂过,一阵幽幽药香,温心玉便再次熟睡。
云峰丛递了书信归家,两个侄子也即将到京。他站起身,目光深沉注视着温心玉片刻,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