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天~神启书》照郎

5、第五话 来自地狱的葬礼

　　回到房间，没钱吃饭用手按住门锁，轻轻刷卡，轻轻推开门，在玄关探头探脑。
　　玄机不在啊。
　　马上松了一口气。
　　“呼……”他换了衣服，懒洋洋地倒在床上。
　　这个房间有点变化？
　　身子不动地扫视。
　　本来墙上有些破的地方裂的地方，现在全都看不见了。
　　仔细观察才发现贴了淡黄色的布艺墙纸，乱糟糟的万圣书桌也被收拾整齐，吊灯换了一个相似的款式，床头柜的颜色也不一样了。
　　什么嘛，看来是玄机干的。
　　那小子也有让人心里舒服的时候啊。
　　他投影出系统选项。
　　地图有红点。啊！可以跳转了吗？
　　点进半城寂墟的图标，在人物栏【罗伊德】和【伊斯里】处的锁头消失了。
　　他点开“罗伊德”，解锁的是名为“光会生长【来自地狱】”的文本剧情。
　　——————
　　————
　　「天气很差，云层黑压压的，在这种荒郊野岭哪怕是鸦雀都非常零星。
　　少正尹背着跋涉一天背回来的物资走向坡下的那间还算大的木屋。
　　“诶？这是怎么……”
　　他刚绕到门前，就看到有个几乎浑身都是绷带人靠在木屋不远处，一颗没有树叶的，只剩衰败的枝丫的树干上。
　　“喂——”少正尹忙放下背袋，小跑着过去，蹲下来看那个人的脸，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人无力地朝另一边倒下去。
　　他有些慌忙地站起来退后避开。
　　“……啊，不行了啊。”他四处张望，锤着自己酸痛的手臂，“那少爷不会也归西了吧？”
　　松动的木门在移动的时候声响异常的大。
　　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子的人扭头，抬了抬眼镜，又低下去，对着对面窗户射进来的光继续看书，“是你啊……欢迎回来。”
　　“罗伊德。”少正尹将背包扔在门旁边。
　　“怎么了？少年。”
　　他握了拳，伸直大拇指，朝外摇了摇，“死了哦，他。那个木乃伊。”
　　“……”
　　罗伊德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手里破旧的书。
　　“喂，你的人，可一个都不剩了哦——”
　　“怪不得没见他在天黑前进来。”罗伊德突然这样说道，合上书，转过头，温柔地笑了，“今天也辛苦你了。我没办法为你做饭，所以……抱歉。”
　　“啊这个没关系，我在那边再恐怖的生活都这样过来了。”少正尹关上门，顷刻屋外就下起了雨。
　　“那边……？”
　　“哦，没什么。你饿了吗？要不我做点容易熟的……”他发现罗伊德正看着窗户，“我已经把他埋好了哦，因为料到有这一天。”
　　他挽起袖子，从包里翻出一些蔬菜，开始着手准备料理，“说实话啊，前几天我就从他身上闻到那种味道了。所以我提前挖了坑，还挺深的，这场雨不会下很久，淋不到他。”
　　“……那种味道？”
　　“嗯嗯，和之前你的那些随从一样。”手起刀落，在圆形的砧板上敲出沉闷的声音，“就是，死人的味道。”
　　“……”
　　“？哦，你身上还没有，暂且可以放心啦。”
　　少正尹专注于料理，没有看到罗伊德是何种表情，只是许久听到了轻轻的一句“谢谢”。
　　雨下的越来越大，残破的木屋在这种时候开始滴滴答答地把毛病都显露出来。
　　雨水从好几个地方开始往下掉，又在刮风，在哭泣般呜呜地响，门被吹的像要随时整个飞进来把人砸到另一边墙上。
　　门和墙的缝隙变大了，风伴着雨从那里钻进来，阵阵地吹到床上的罗伊德脸上。
　　“哎呀……腰酸背痛死了。我真是，没一天好日子。这烂天气，要不是我累死了不然我就！！”少正尹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在机械地搅拌锅里的东西。
　　“…果然还是，你到这张床上来睡吧。我一直霸占你的床……并且我夜里也是睡不着。”
　　“哈？”少正尹有些嫌恶地看过去，“你是大少爷吧？腿脚还不利索。我在野地里也睡惯了，在旁边铺点干草还能美美入睡。你要是睡得不好，因为这个死掉了的话，我醒过来发现你的尸体我可是会觉得很晦气的。”
　　罗伊德张了张嘴，目光黯淡下去，没有说话，又再木木地看向窗户。
　　天真的已经黑得屋子里即将要伸手不见五指了，点着柴火的灶台那边，烛光也亮起。
　　“吃饭啰，大少爷。”
　　罗伊德闻声，睁开眼睛，苦笑地回脸看着他端着烛台和小铁锅走过来。
　　“谢谢你。还辛苦你做饭。”他接过少正尹手里盛好粥的小碗，少正尹往上面扔了些药片，拌在里边，示意他吃掉。
　　“买这些的钱可是你们带过来的哦。”少正尹用拿过来的蜡烛点燃了床头柜的那支，“虽说这种地方，只能和流氓或者贫民交易，你们带的金银珠宝没办法换取适合它们的价值。
　　如果是在城里的话，现在为止花出去的东西，应该能让你的那群奴……呃，随从，至少让他们里边一半的人好好地活下来吧。”
　　他才发现在这期间罗伊德并没有动筷，只是垂着眼，看着碗里的粥，手里的勺子握得很紧。
　　“喂，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啊？”
　　“……？”罗伊德抬眼。
　　“哎呀，就咱俩吃饭，很无聊的嘛，你讲讲呗，说不定我和你挺像的。嗯？”少正尹吃进去一口，含着勺子，眼巴巴地看着罗伊德，随即哈哈一笑，举起双手，“开玩笑的啦，我怎么可能和大少爷一样呢～”
　　“是内乱。”罗伊德突然说。
　　少正尹放下手，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
　　————
　　“那个小孩是别人派过来刺探情报的吧？”少正尹立即说，“这么小就学会做这种事——”
　　“请不要这么说……”罗伊德声音有些沙哑了，“孩子估计是被那群人养着，他必须得带情报回去…而且后来，他也来提醒我了……”
　　少正尹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即便如此，他也害得你家破人亡哦。”
　　“……不是的。他们是西区的人，没有理由会无缘无故跑到东区来。”
　　“你刚才说内乱……你是怀疑你们家族的人？”
　　罗伊德点头，“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哼嗯～这么确定。”
　　“因为我……看，到，了，他。”看不见他的眼睛，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愤懑和懊恼，“看到了他和那群强盗交谈的场面……绝对，是他。”
　　今天就先到这里比较好吧。
　　“——行啦行啦。”少正尹舀一勺锅里还算温热的粥进罗伊德的碗里，“在不快点开始吃就又要麻烦我给你加热了呦。”
　　罗伊德惊慌地把勺子反过来，开始进食。
　　“呐我说。”少正尹将剩下的粥渣倒进自己碗里一顿搅拌，“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嗯？啊，这个……”
　　“不会吧，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太离谱了。你竟然被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屁孩给骗了啊。”
　　罗伊德忙抹了把嘴，又稍微平静了些，“不是的，我知道。他说他叫……玉弓。”
　　“哇，睁眼说瞎话，听起来就不像是真名。”
　　“哈哈……”他的眼睛笑得弯起来，“可是啊，他真的很像我的弟弟。”
　　“你有弟弟……？”
　　摇头。
　　“只是觉得很像。”罗伊德缓缓地拨动碗里的东西，“我是独生子，一直很羡慕别人有那么多兄弟姐妹。玉弓他，至少在因为聊天或者出去玩露出的笑容，没有在骗我吧。”
　　“……切。”少正尹嗤笑，“要是你有亲弟弟，你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把他抓了生吃掉。”
　　“你有弟弟呀？”
　　他抓抓后脑，不好意思地避开视线，假装收拾东西，“呃……算，算是吧。”
　　罗伊德微笑着看着他。
　　“……干嘛这样看着我。肉麻死了。”
　　“虽然你总是和科森吵架。但是我们都知道，你是很温柔的人呢。”
　　“不不，别这样说我啊搞得浑身不自在。”少正尹胡乱往嘴里扒拉食物，“嗯……温柔这个词，我觉得还是适合你啦。哼哼。谁家少爷逃跑还带着一堆受重伤的奴隶啊。”
　　“他们不是奴隶……!!”
　　“啊？抱歉，如果这样说冒犯到你。”
　　“没有的事……再说，我也不该对你这种态度……你还留我们下来了。”
　　“我是因为你的头发和我的颜色一样才救你的哦。一时兴起，不要随便评价我。”
　　“……就算如此，还是非常感谢你。”
　　说罢，罗伊德抬起手轻轻捂住胸口，闭上眼睛，眉间紧紧地皱了起来。
　　“喂，你还好吧？要不还是再吃点止痛药……”少正尹下意识站起俯身上前，打开手掌。
　　罗伊德举手拒绝，用非常虚弱的声音回话道，“麻烦你了。但是请不要再买它了。”
　　他直起身子，把药片扔到一边，“……你这样也会一整晚都痛哦。你，半夜一直在抖吧？”
　　罗伊德抬眼，虚弱中透露出一丝惊愕。
　　“因为这里的一切质量都很差。”少正尹摸着墙壁，“包括你睡的床。你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半夜，通过这张床传给墙，然后告诉我。”
　　罗伊德叹了口气，又闭上眼睛，轻声说，“非常抱歉，打扰你睡觉了。真的非常——”
　　“你才是吧。吃了止痛药你也不用翻来覆去了。虽说这玩意对伤病没有任何作用。”
　　“呃嗯……”罗伊德覆在胸口的手握成拳头，身体又再弓起来了一些，“不会的…就算身体感受不到，我也不会忘记这种痛苦。”
　　他就那样扬起脸，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每当这扇窗户外的天空变暗，就会想起那晚的场景……那轮…像是被血染红的月亮，高高地挂在静谧的夜空，枯枝将它托上云霄……”
　　——————
　　————
　　少正尹看着熟睡的罗伊德，眼神落在床头柜摆着的那副眼镜上。
　　啊啊，罗氏继承人的信物啊。
　　他展开镜腿，对着床尾墙上的窗户举起来。
　　这扇窗户外面的天空……吗？
　　从那副眼镜的镜片看过去的一切都变小了，都扭曲在一起，只能辨别一些明显的色块。
　　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罗伊德所说的话，好像镜片里的世界逐渐有些清晰起来。
　　那股骇人的压抑，笼罩着如针雨的背叛和雷鸣似的绝望，好像马上就要涌出镜片抓住正在看着那片世界的人。
　　少正尹忍不住猛地放下眼镜来。
　　他用拳侧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这就是【罗伊德】所要对抗，要打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