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蝴蝶 ...
-
六月十三号。
从十号到今天清晨，一直在下雨，雨一直未曾停下，威尔和薇拉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了，威尔感到很无聊。
薇拉倒是很喜欢这样，很安全，也很温暖。
威尔觉得自己要长蘑菇了，很想出去。
薇拉到底还是不放心，她只有这一个弟弟，况且自己还要死了，要是他出事了，薇拉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雨停了，但是天气还是不太好，很潮湿，天很暗。
这个时间，大概是这个地方的雨季吧，一直在下雨。
今天换了个地方，之前那里太潮湿了，被水淹了。
今天这里地势高了许多。
——“真的好潮湿...威尔别摔了。”
“好！”
“薇拉，早上好。”海伦娜站在她身边说道。
薇拉没回头，还是看着前方，“早上好，海伦娜。”
“你冷吗？”
薇拉摇了摇头，“不。”
“你看着...气色还是不太好，跟你弟弟很不一样，看着比以前还不好。”
薇拉愣了一下，“有吗...很明显？”
“你也看出来了，真的是冷空气过敏，或者别的什么吗？
......“海伦娜，与你有缘...这是你们的说法。我想告诉你的事有很多，你想听吗？”
她再次坐到了她的身边，“想。”
“谢谢你的收听。”这或许就是，人要死了，就会想说很多。
“我并不是冷空气过敏，我也没有生病。我是要死了。”
海伦娜看着她，确实看着很像一个将死之人。
“......”
“您可能会觉得我在骗您，但是我没有理由。我的弟弟在我死后会离开这里，他会前往下一个星球，寻找族人，寻找阳光。而我会死在这里，长眠于此。”
“您信我吗。”
海伦娜看着她视线所及的方向，“信。但是为什么？”
“其实不止这些...好像也没有规定...不让往外说......”
“什么？”她没有听清。
薇拉看向了海伦娜，她很少直视她，“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人，我是外星生物，来自很多光年以外的星球，我们的星球，名叫太阳闪蝶星，离这里很远很远，你们知道吗？”
“我不知道。那你是谁...”
“我的确是我，我是薇拉，我本来就长这样，我们没有占用人的身体，我们本来就和人很相似，我们是...蝴蝶。”
“那你长得真美。蝴蝶，你有翅膀吗？”
薇拉听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有点低落，“有，但我不会飞，我的翅膀受伤了，我也要死了。”
“我很抱歉...”
这个星球上也有一种名叫蝴蝶的生物，她们的生命十分短暂，羽化后就即将步入死亡。
薇拉和威尔，她们大概跟这个星球的蝴蝶很像。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该说抱歉的是我，我骗了您，很多次。”
“我并不在意。”但我似乎有点喜欢你。
“你要死了，是为什么？”
“是这样的，如果海伦娜不信，就当个故事听。”
“嗯。”
薇拉笑了一下，“是这样的，我们和这个星球上的蝴蝶不太相同，我们和人很像，也很像蝴蝶，我们在羽化之前生命相当于无尽，但羽化后，就在步入死亡，生命，大概就剩个几年到几个月不等的时间——
而没有阳光的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十四天。”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羽化？”
“那是一个意外，被东西划破了翅膀，就...这样了...”
“我又该抱歉了。”
薇拉轻轻的笑着，“为什么呢，不怪你问起，你又不知道。”
“那，我可以知道点什么吗？”
薇拉有点讶异，“你想知道什么？”
“...你对我的看法...”
薇拉转过头，继续目视前方，“...你很好...很漂亮、善良、温和...”薇拉想了又想，也没再想到可以用来夸赞的形容，随后她转而问道：“那，海伦娜对我，是什么看法？”
海伦娜沉浸在她刚才的话语中，一时没有反应。
而薇拉也一时没有动静。
——“我...觉得你很好，你像穿透云层，照进山谷的阳光。在我眼里，你很特别，但我说不出来，究竟特别在哪里。”
她停顿了一会儿，随即继续开口说道：“不管这是否真的是你最后的时间，可以允许我，在这段时间里，喜欢你么？”
薇拉愣了一下，这一瞬间，她有些耳鸣，心脏重重的跳动了一下，这一声心跳，在耳中回荡，尤为漫长。
“...什...什么...？”
海伦娜凑到她耳边说道：“我喜欢你。”
“...我...？为什么？”
海伦娜看着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你。”
薇拉看着她，有点错愕，“可是，我要死了。”
“所以，我现在说喜欢，就能多喜欢你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今天说，总比明天说要来的更久，我想，多喜欢你一天，总比少喜欢一天好。”
“我...我不明白。是因为我漂亮吗？”
“算是吧。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薇拉更加错愕了，她说了这么多，这个人怎么不明白呢。
“不是...但是...要是因为漂亮就喜欢那......您很漂亮...”
海伦娜凑近她，“那这样说，是不是，薇拉也喜欢我？”
“......您很漂亮...我不是那个意思...实际上，虽然我和弟弟一起活了很多年，但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在沉睡，所以我应该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年长，我不太懂，喜欢，是什么，喜欢又要做什么。”
“我要考虑的很多，但我还没有考虑过什么是喜欢，什么时候要喜欢。之前的时间里，我只是在想，要这么活下去，怎么找到阳光、族人，怎么带着弟弟。很抱歉我从来没有想过...”
海伦娜看着她，低下了眼睛，随后又抬起，看向她，“那，你和我试试，教你。怎么样？”
薇拉又看向了远方，她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好，我愿意试试。您很漂亮。”
海伦娜的眼睛涣散了一瞬，之后从身后拿出了一支玫瑰，“先从我开始，送你今天的第一支玫瑰，亲爱的薇拉小姐。”
薇拉从她手中接过，她看着玫瑰，说道：“谢谢你的玫瑰，我很喜欢，亲爱的海伦娜。”
***
威尔站起身看向远处姐姐的方向，姐姐似乎正更先生说着什么，但是，是什么呢？有点听不清。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来找姐姐，真讨厌。
此时他正抓着一只青蛙，它长得很不好看，绿色的。
威尔很不喜欢，但他想要给姐姐看看。
别再摔进泥坑里了，衣服都脏了，这里也没有太阳。
十四日，清晨。
——“姐姐，昨天你和先生说了什么？她好像很开心。”
“她说，喜欢我。”
噗——“真的...？”
“真的。”
威尔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果汁，“那，姐姐说了什么？”
“我说我不懂，她说她教我，我同意了。”
噗——“...姐姐...”
——“哈哈哈，死前，体验一下，其他的事，就交给你帮我体验了。”
“...我......”
薇拉揉了揉他的头，“别瞎想，开心点。”
中午，薇拉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听着威尔时不时传来的声音，她有点困。
——“中午好，亲爱的薇拉。”
薇拉睁开眼，笑了一下，“中午好，亲爱的，你给我带花了吗。”不是疑问，因为她看到了。
“带了。亲爱的，你喜欢茉莉花么？”
薇拉坐起身，她也坐在了她身边，薇拉顺势靠在她身上，接过了花。
“我很喜欢，谢谢。”
很快，她就睡着了，过去她时常在意危不危险，能不能活下去，安不安全，但现在她可以相信，也可能用自身，保全威尔。
***
之后的时间里，她们二人总是在一起，很少分开。
薇拉的精神也越来越差了，她很嗜睡，总是在睡觉，也不怎么吃东西，她总是拿着盛开的花，闭着眼，就像一个精美的瓷娃娃，易碎，美丽。
海伦娜总是在她身边，她看着她，说：“我很爱你，薇拉。”天上的神明落入凡间，她总是要走的，没有人能留得住神明，没有人。
她亲吻她，偷偷的，轻轻的，无声的，“我很爱你，愿你找到阳光，族人。”愿你在阳光下微笑。
海伦娜看着她，她时常觉得，薇拉好轻，就像一只蝴蝶。
她一直相信薇拉说过的话，她的族人，命运，生命，她相信她的一切。
薇拉，我还可以这样，坐在你身侧多久。
我很爱你，但，晚了。
——“海伦娜，我相信，我是喜欢你的。我不懂，但我感受到一种感觉，很陌生。”
十九号，薇拉很轻，她有些透明，好像就要死了。
“薇拉...我......很爱你。”
“我知道，我也是。”
我曾梦想过自己飞上天空的那天，幻想自己的翅膀是什么摸样。
我想要拥抱烈阳，死在鲜花丛中。
“想看看我的翅膀吗？亲爱的。”
海伦娜点头，“想。”
薇拉站了起来，她轻飘飘的，感觉不算吃力。
她展开了翅膀，在海伦娜的眼中，她挥了挥手，之后捂住了她的眼睛，再次睁开眼，她看见了她的翅膀。
美丽极了，接近透明的彩色翅膀，光线穿过其中，彩虹就洒在了地上，就像教堂中的那扇玻璃彩窗。
薇拉轻轻的煽动了一下翅膀，真是好看极了。
“可惜，我不能飞。”
海伦娜笑了一下，“...你很美...”说完她有点举措，想要抱她，又有点不敢。
薇拉看着她，笑了，之后收起了翅膀，“亲爱的，你可以抱我。”
二十一号，中午，这个时候有点热，毕竟还是夏天。
海伦娜坐在草地上，薇拉坐在她怀里。
——“我，有点累......我想我必须踏上新的旅程了。我爱你...”
海伦娜抱紧了她，“我也很爱你。”我想说再见，但我们不会再见了，茫茫人海，你甚至不会再来这颗星球，“我们......”她说不下去，整个人都在颤抖。
薇拉看着她，吻上了她的唇。
之后她闭上了眼，再也没了呼吸。
此时阳光穿过云层，照进山谷，照在她们身上，暖暖的。
太阳来了，她看不见了，感受不到了。
她死在了爱人怀里，渐渐的她变得透明，她化作了尘埃，遍布整个宇宙。
海伦娜死死的咬着牙，最后她看向了天边，“再见了...”
威尔也哭成了泪人，他好难过，他感受得到姐姐，但再也没有办法握着姐姐的手了，这次只剩他自己了。
他看着姐姐化成的光，盘旋在上空，等待着他一起离开。
他对着天说了一句，“请等一下。”之后走到了海伦娜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