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禾沉欢

1、神明降临

　　“边承，你怎么敢的啊？你怎么敢说爱我的？这三年你折磨我折磨的还不够吗？现在又跑来告诉我你爱我？可笑吗？你觉着我还会再信你吗？”
　　“秦砚，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爱你，我以前是个傻逼，根本没有意识到我自己是爱你的，我知道现在这样说对你不公平，可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像个孤魂野鬼，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才会跟我在一起？只要你说的我都去做，求你信我一次，求你了。”
　　“那你去死吧。”
　　“秦砚，我……”
　　“怎么？不敢？那你在这里假惺惺的说这些做什么？好玩吗？你边大公子现在又是玩的哪一出？不过我都没兴趣”
　　“秦砚，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你就会原谅我，并且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吗？”
　　“信啊，我倒真想看看你边承的爱值几个钱，够不够买你的命。哦 对了，我说的去死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你去死，不是情绪上的发泄，是真心实意的，不管是疾病也好，意外也罢，又或者别的什么方式，我都真的希望你去死。”
　　“好，秦砚，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只要能让你相信我爱你，无论代价是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我这条命，这是我边承欠你的。我让你看看我边承对你秦砚的爱到底值几个钱”
　　“慢走，不送。”

　　嘭～边承走了，顺带着关上了门。秦砚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在抖，心脏疼的受不了。这个人是他以前最珍惜最爱的人，他爱边承爱到什么程度呢？如果今天是边承对他说“去死”，他都不会问一句为什么，只知道他爱边承，他就该去这样做。
　　至于他们为什么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这句话的人又为什么变成了他呢？大概是因为那场雪太大，那个冬天的冷风吹进骨头里的时候，边承出现在他眼前，浑身的暖意将他包围，让他不再那么冷了吧。后来，他都将边承当作自己的神明，全心全意的去爱他，不计回报的付出。而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把他当作神经病，连同他的爱和尊严一起踩碎。
　　神明不缺某一个世人的三炷香，自有他人供奉，可对有些人来说，神明是他的唯一，他愿意为神明献祭，就像秦砚爱边承那样。

　　“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你看起来很虚弱。”秦砚看着眼前出现的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笔直的双腿向上看去，一张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关切，男生精心打理的发型用发胶固定着，大衣下高级定制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托的更加完美。
　　他看的愣了神，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抑郁症发作的突然，让他整个人烦躁不安，胃也不舒服，本想着再坚持一会儿就回到学校了，到了宿舍就可以吃药了，但事与愿违，大雪天让他的状态更差，他蹲在地上无法动弹，他想要一把刀划开手掌，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流出的鲜血和痛感会将他拉回现实，让他慢慢冷静下来，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没药，也没刀。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辆车。”秦砚缓缓开口，再继续蹲下去，他要么冻死在大雪天里，要么在这个状态下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他现在太难受了，清醒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你是H大的学生吗？我也是，正好我也要回学校，我们一起吧，我送你。”
　　“麻烦你了，谢谢。”
　　男生将他扶起，看着眼前这个不停发抖的人，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裹在了他的身上，他刚想拒绝，男生抓住他的手腕，“你现在在发抖，披着吧，暖和一点。”
　　“他的手好热”秦砚脑中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男生，说了句谢谢。
　　“师傅，到H大东门。”
　　秦砚上了车之后就没再出过声，他在努力控制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至少要回到宿舍。
　　“我叫边承，大二金融专业的”。男生的自我介绍又将他拉回现实，再怎么说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何况男生帮了他。
　　“秦砚，大二法学系的。”纵使秦砚知道男生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他实在快要撑不住了，大脑已经不接受外界的声音了，脑子嗡嗡嗡的。
　　边承看出来他很难受，也没继续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到了，哎呦，这小伙子脸色怎么差，不舒服就得去医院啊，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司机的话语像是秦砚的救命稻草，他得赶紧回宿舍，他快撑不住了。
　　“走吧，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我下午没什么事，可以陪你去。”边承关切的问道。
　　“不用了，宿舍有药，吃过药就会好了，今天谢谢你了，加个微信吧，衣服我回头洗过了还你。”秦砚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边承看他难受的厉害，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互加了微信，道过别，便分头回宿舍了。

　　宿舍里没人，舍友们都出去了，还好，他一个人的话，可以像以往那样做了。将宿舍门反锁之后，从抽屉里拿出药，加了量，就着水吞了下去，然后拿出桌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的从手掌中间划了下去，呆滞的眼神看着一滴一滴的血流下来，流在垃圾桶里，痛感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了，每次发作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做的，已经麻木了，他渴望这种痛感，一开始他还会犹豫，怕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后面只会用更深的痛感来压制这种焦躁，只好忍着，实在不管用的话，就把药量加大一点，在医生说的安全范围内。后来吃药的效果越来越差的时候，他还是这样做了。
　　垃圾桶里的血凝固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很满足，这种变态的获取安全感的方法，他不敢让别人知道。将视线从手掌上挪开，用纱布简单的包扎了伤口，起身去开了窗户，让血腥味散掉一些，垃圾打包收起来拿去楼下垃圾桶扔掉。回到宿舍关上门，又关掉窗户，拉上窗帘，爬上床用被子裹的严严实实，在药效中睡去。
　　“哎呦 我去，宿舍怎么这么黑。”杜锦辉说着便开了灯。
　　“秦砚在睡觉，你声音小一点。”赵文博推了一下杜锦辉的胳膊，示意他往床上看。
　　杜锦辉开灯的时候，秦砚就已经醒了，头沉的像是被石头坠着，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微信提示有消息，他打开微信，看到边承给他发的信息，问他好些没。他回复好多了，关了手机继续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手机，问边承什么时候有时间，把衣服还给他。边承的回复直到快要熄灯的时候才发过来，说什么时候都可以，他不着急。秦砚便和他约了第三天下午的时间。
　　白天睡过了，晚上一时半会儿就睡不着了，秦砚想起了边承那张脸，以及那会儿伸过来扶他的那双手。今天如果不是边承的话，他也不敢去想自己要面对的事情，如果说神明降临是为了拯救苍生，那边承就是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来往的行人那么多，大家都匆匆赶路，想赶紧回到暖和的室内，没人看到路边这个男生在发抖，也没人看到他苍白的脸在某一瞬间想要放弃自己，偏偏边承停了下来，向他伸出了手。
　　第二天早早起来，把大衣装进袋子里，送去洗衣店，去食堂吃过早饭之后，便去教室上课了。边承没再联系他，他也没有给对方发信息。
　　“你住哪栋楼，我取了衣服给你送过去。”
　　“5栋，我现在下去”。
　　秦砚到5栋门口的时候，边承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今天穿着羽绒服和工装裤，跟那天的西装大衣比起来，这套更日常，头发也没有打理，额头的碎发软塌塌的，那种凌厉感也弱了一些。
　　“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边承盯着他包着纱布的手掌问道。
　　“不小心划伤了，衣服我送去洗衣店洗过了，那天谢谢你，这会儿方便的话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秦砚不自在的说道，他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对他好的人，每次撒谎的时候他都会很愧疚。
　　“那去一食堂吧。” “好”。
　　秦砚手上有伤，吃不了重口味的，只能吃点清淡的，边承顺着他的意思，说晚上吃清淡点养胃。
　　“你这是自己划伤的吧？”边承看着秦砚说，目光让秦砚无法逃避。
　　“为什么这么说？”他只好这样问，虽然不知道边承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实在是没办法继续说谎了。
　　“你那天的状态不像是生理上的不舒服，更像是精神状态不好，抱歉，没有想要窥探你隐私。”边承老老实实的说着自己的猜测。
　　秦砚看着他的眼睛，停下了继续喝粥的动作，突然笑了一下说：“你猜的是对的，那天发作的时候，药没带在身上，想要压制那种感觉的行为因为客观原因也没办法做到。”
　　“但是伤害自己这个行为总归不是长久的，起的作用也只是暂时的，你这样下去，有一天压制不住的时候要怎么做？放弃自己吗？你那天也有过这个想法吧？”
　　“倒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些，准确的说，是第一次有人看出来我的这个行为，以往我都会说不小心弄的，大家也权当是我真的不小心。”
　　“有看医生吗？”
　　“有，约了周六。”
　　“我陪你去吧，我周六没什么安排。”
　　“不用”。秦砚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他抗拒有人知道这些，所以每次去看医生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要陪你而已。”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秦砚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而响亮。他的性取向从没对人说过，周围人问他为何不谈女朋友的时候，他也只是说没遇到合适的，他不知道边承这样说是作为同类的直觉还是别的。
　　“那就这样说好了，周六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不等秦砚再拒绝，边承就单方面和他这样约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