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迎好事》卫七

12、屁股和大脑都麻木着

　　靳善如今再回想起来，他的爱首先是向他人坦白的。当时刚过了一个暑假，杨教授看着靳善走进教室门，莫名觉得这个小伙子气质变了很多。这是个必然的过程，原来的靳善太出挑了，一股子年轻的锋芒带着刺勾，让周遭人避之不及。现在他像是生了场大病后刚刚痊愈的模样，虽然虚弱，但时刻预准着后面的强健。
　　杨教授向靳善表示祝贺，看来他的试验想法很成功。靳善并没有喜色，反而对他严肃地说，我有些撑不住。杨教授讶异他的屈服，靳善接着说，我曾经以为爱的反面是憎恨、愤怒，我以为我不会受这些副作用影响，但我错了，爱的反面是麻木，彻底的冷漠。杨教授了然，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做这个试验，只会适得其反。可以中止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出面，拿项目理由给你签假条。靳善摇摇头，我还是想自己克服，我之前脑子很乱，但现在我可以逐渐驯服那股力量了。
　　他心里清楚，当天平的一端过重，最后崩溃的是整个系统。他愿意在废墟之上重塑爱，重新夺回他应有的东西。靳善对杨教授说，您不必担心，我给自己找了个教练，他会教我一些东西。这个教练当然是蒋豫春，彼时蒋豫春还不知道靳善心里的打算。靳善贼得很，在他尚未拾起爱的概念时先把对象确定了，他有以下理由：
　　第一，纯粹地恶心靳东成，这个恶作剧激起他心中些许的兴趣，这是他目前最接近爱的积极情绪。第二，靳东成和蒋豫春之间显然不是爱情，起码说明蒋尚且是个可选择的人。三，靳善觉得，蒋豫春那天下午在窗边桌上帮他抄的字很难看，他以后指导他练练字，至少在这个游戏里蒋豫春作为玩家也不算一无所获。
　　靳善想明白了，心头的路也通了。他偶尔回家看见蒋豫春一个人专注做着事，都忍不住在一边盯着，觉得心脏怦怦跳，他觉得他走在正确的路上了。
　　蒋豫春有回做饭从厨房出来倒垃圾，和靳善对上眼儿了，忍不住问他到底在看什么。听到他回答，你长得挺好看。蒋豫春一把将手头垃圾扔他身上，扭头进厨房拍死了门。这种诡异的事发生过许多次。同样在早餐饭桌上，三个人难得凑一起，靳东成夸了句蒋豫春厨艺变好了，后者客气回了两句，靳善冷着脸说，菜做咸了。
　　靳东成奇怪，你不是一直北方重口的么，什么时候改吃淡的了？
　　靳善哼一声，您老人家天天在外面忙着挣钱，我的口味改没改，您从哪儿知道。
　　靳东成笑了，给你赚够了钱，想吃咸的还是淡的自己买去。
　　靳善说，再有钱也得省着花，家里就能做，何必去买外头别人做好的。
　　靳东成说，你有这个心，很不错。
　　靳善笑答，勤俭节约，您教我的。
　　蒋豫春在他们父子俩间一向是插不上话的，等他们说完了，才补一句，下回我分两种口味做好了。靳东成拍拍他的肩，不麻烦，按小善的口味来。
　　靳善问了他一句，你喜欢吃咸的还是淡的？蒋豫春视线从他两人间恍一下，又垂下来，淡的吧。
　　靳东成点点头说，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