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婚礼还是祭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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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午周韵接到了贺非凡亲自送来的婚礼请柬，这些请柬都是他们一个个送的，只送了亲友。
打开礼盒里面有一张精致的卡片。
“诚邀周韵小姐于十月十一日前往法兰教堂参加贺非凡先生与柯佳女士的婚礼。”
她捏着卡片这样念道。
良久，她微笑着说：“年轻真好。”
的确比起周韵，贺非凡他们可太年轻了。周韵今年二十七岁，恋爱都还没谈过，贺非凡今年二十二岁却已经领证了。她无数次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怎么这么大？
很快到了婚礼那天，周韵随意搭配了一下，混迹在人群中。
身边大多是不认识的人，贺非凡的交际圈与她可大相径庭，让她有些许意外的是季凡看起和他关系不错的样子。
婚礼在神圣的教堂举行，众人落座后看着新娘的父亲挽着新娘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周韵惊奇地发现贺非凡竟然哭了。
在她的印象中贺非凡甚至是一个不会哭的人，早些年他父亲离世后他被对家针对的惨，十九岁的小大人独自担起一家上亿公司的重任，遭到过反对、遇见过打压、受过诸多挫折，可不论如何她都不曾见他掉眼泪。
这也许就是太过幸福而感到不真切的眼泪？
不，她形容不出来，好像这不是最准确的表达。
是苦尽甘来？
还是真爱本就如此？
周韵对感情太过敏感又太过愚钝，她可以看出别人的情绪，甚至窥探他人的想法，可多数时候她却寻不到这个情绪的原因，爱情尤其如此。
她好像很懂爱，却从不懂爱情。
坐在她身边的季凡忽然小声地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周韵有些茫然，“嗯？为什么这样问？”
如果季凡这时说他喜欢她的话，她是绝对不信的。她不相信有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她，并且萌生出与她结婚的想法。她只会觉得天方夜谭。
季凡掩饰一般寻了个笼统的理由，说：“朋友要结婚了，咨询一下你们女孩的想法。”
周韵收回审视的目光，认真回道：“如果是我的话，我想我会喜欢……”
“喜欢”二字之后停顿了很久，久到季凡以为没有后文。
她也在思考，好像周韵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会结婚，所以压根没想过婚礼是什么样的。
最后她略显艰难地说：“我…我不知道。”
季凡疑惑，“不知道？没想过吗？”
周韵如实回答，“我从没想过要结婚。”
这个答案有些触动他，之前他不知周韵要走的前方是什么，如今却隐隐有了预感。
长久的沉默让周韵以为说错了什么，“抱歉，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我的建议是他可以去试探试探他爱人的想法，毕竟婚礼是他们俩的，主要还是得看另一方喜欢什么。”
季凡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她左手的小拇指上，那是一枚有些陈旧的素戒。
吃饭的时候周韵坐在季凡旁边心里仍旧惦记着他上次提到的“王恒”。
她低声说：“你确定王恒没死？”
季凡：“嗯，我已经找到他了。”
周韵点点头，没再说话。
之前周韵找过去的时候，别说王恒了，就连精神病院都倒闭了，里面的精神病人全都被家人转去了别的院所。那会儿是周韵第一次接到短信，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这个案子已经没法儿再透露更多信息给她了。所以她对王恒除了一些基本信息之外没有更多了解。
季凡看她一直心不在焉，手肘碰了碰她，“先吃饭。”
周韵忽然转过来凝视他的眼眸，“你不会骗我吧？”
季凡：“比起我，你好像更没信誉度吧。”
周韵笑了笑，没再说话。
宴席结束，众人离场，这时贺非凡牵着柯佳走到他们面前。在刚刚的仪式中柯佳没有当场抛出捧花，这会儿却带着捧花一起走到他们面前。
周韵：“怎么了？”
贺非凡说：“佳佳想把这束捧花送给你。”
柯佳伸出手，脸上挂着笑。
周韵有些疑惑，犹豫着要不要接，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为什么想送给我？”
柯佳：“就是，就是希望周周姐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她虽然这样说，目光却不断在她跟季凡之间流转，周韵知道又有人误会了。
她淡然一笑，“谢谢。”
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笑便落了下来。
季凡在她身侧看得一清二楚。
出来后周韵说：“季凡，明早十点带我去见王恒。”
季凡本想送她回去，可这番话明显就是要与他分开，他没有理由驳回，只能点头，“好。”
周韵驱车开往郊外，她在郊外买了一块地。车子停靠在花圃旁边，临下车时瞥见副驾上的捧花，犹豫一下还是带上了它。
顺着阶梯往上会遇见一个铁门，上面落着一把陈旧至极的锁。
周韵熟练地输入密码，推开门，里面是一个不小的陵园还立着四座坟墓。
她走到一座墓碑前轻轻将花放下。
“哥，我来看你了。”
陵墓是周寒的。
今天不光是贺非凡的婚礼，还是周寒的祭日。
周韵卸下所有防备，脱掉高跟鞋，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盯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久久无言。
每当她心绪烦乱的时候都会来这，这里对她来说是比家还要安心的存在。
围栏旁长起高高的杂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当时在警局梁胡安问了她一个问题：“周寒他…还活着吗？”
当年周寒在经历自我概念紊乱后，选择了离开警队，是周韵把他带走的。
周韵颤声道：“他死了。”
梁胡安瞳孔一缩，又艰难开口，“他…怎么死的？”
周韵忍着泪，“船难。”
很久之后周韵才缓缓开口，说起了近况，“哥，凡里·金已经抓到了，你的执念也完成了。虽然他受的远远不够，但414案总归是落下帷幕了。”
“曾经你说我太过沉迷于过去，从而把自己困在现在，我现在发现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是我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清晰。”她又沉默了，很久之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哥，安尼尔要回维特莫拉了。”
曾经唯一见证过我们一起的人也要离开了，这个世界上究竟什么才是永恒不变的？
找不到，或者根本没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凡里·金出现的那几天我总是陷在回忆里，白天脑子里想到的是我们，晚上做梦梦见的还是我们。哥，我好像真的被困住了。”
周韵倏然落泪，低低地抽泣，带着哭腔再次开口。
“你知道吗？戈妍跟我说，说她撑不下去了。”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我甚至惶恐到连阻止她都不敢，因为我知道我劝说她就是让她一直活在痛苦里，可是…可是我也很痛苦。”
“哥，我每天都在梦到那个实验室，每天都看到那些不常规的数据，每天都想起纪翎离开的画面，每天都在问为什么最后我们会落得这个下场？”
“哥，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
“为什么偏偏是我活着，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如果你还在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垂下头，不敢看他。
“周寒，我不敢。”
不敢面对曾经犯下的错，我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步。
周寒，要是死的是我该有多好。
晚间新闻
“今天下午三点具云市一出租房内，有一女子吞服大量安眠药，因无人发觉，死在家中。警方赶到后调查发现这名女子竟是作家戈妍，经过多方探查后警方判定该女子为自杀行为。”
“对此网友众说纷纭，其中有不少网友提到说，这年头当作家的更容易患上心理疾病，理由是思考得多，想的太多了，久而久之就陷入了长久的精神内耗。这话听起来好像也不无道理……”
周韵关掉电视机，走到窗台，点燃一支香烟。
说实话她不太会抽烟，也不喜欢烟味，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尼古丁真的可以让人的精神得到放松。
戈妍是温松凡的女朋友。
温松凡曾经是一名医生，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他原本的生活。与戈妍分手后遇见了他们，温松凡也是五人组中的一个。
三年前温松凡死后，戈妍一直都没走出来，偶尔周韵会去看她。
第一次看望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来了，戈妍的心理出问题了。
戈妍与她一样是一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她根本无法接受温松凡死亡的事实，也不肯放过现在的自己。
周韵曾经读到过她的一篇文章，名字叫《行于过去的》。
“我该怎么把我们忘记，我记得你坐在实验室里的模样，我见过你才华横溢的演讲。我不断回想，我能否回到过去，把你留住，把我留住，留在只有我们的时光里。”
她无法想象戈妍在什么都不知晓的情况下，写下这些文字会有多痛苦。
可是她又怎敢告诉她，无论他们怎么选择最后都只会导向那个坏的结果。
比理想主义更加可悲的是悲观的理想主义。
很不巧她们两个都是。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婚礼还是祭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