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日常纪事》爪爪很短

34、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大青山山脉
　　三名僧人快步走在前往大青山深处的小道上，前头的僧人看上去已经年约六十，偏面色红润，精神十分不错，头上九个戒疤清晰可见，眉毛是白色的，手持一百零八颗菩提珠串，着黄色大袍外披红色袈裟，慈眉善目，和蔼亲切，一看就是有大智慧的人。
　　后头跟着的两个僧人左边的不过二十岁出头，稍显稚嫩，右边的稍大些，也不过二十七八，都着黑色大袍，背着布袋，紧跟在老和尚身后。
　　行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前面就被杂草和挡住，已经没有了去路。
　　老和尚双手合十，回头交代一声，“你们且在这等着，不要乱跑，为师去去就回。”
　　后面两个和尚应了声，眼看着老和尚继续迈步，步伐沉稳，依然快步在无路的杂草中前行。
　　一直到看不见老和尚的身影，两人才放松下来，年龄小的那个和尚开口问道，“师兄，我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怎的时间这样赶？”
　　最开始得知师父要带他下山，他心中兴奋不已，长这么大他还从没下过山，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每次有师兄从外面回来他都会缠着他们让他们说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这次他终于有机会自己亲眼去见识一番了。
　　结果他们从寺里出发，搭乘了长长一列的火车，坐上了师兄说过的跑的飞快的大盒子，几乎一路不停地来到这座山，相当于从一座山来到了另一座山，甚至来不及看清和欣赏来路的风景。此刻白云不在，他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知，既然师父叫我们在这等着，等着就是了。”年长一些的和尚回道。
　　后者乖乖的应了声，也不再多言，只安静的和师兄一起等待师父归来。
　　这三位都是苦禅寺的僧人，刚刚离开的老和尚是苦禅寺的主持白云大师，白云大师一共收了十个亲传弟子，年龄大些的排在第九，刚刚问话的是最小的小十。
　　他们这一辈排行字，他法号行业，小十是行时，因为和排行相近，所以师兄在一处玩耍时也大多称呼他小十。
　　这次师父会把他们带在身边一则是因为在他们上头的师兄都被派出去了，至于是去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二则师父身边不能没人，这才带了他两出来，也存了让他们见见世面的念头。
　　苦禅寺是现今世上少有的拥有无边佛法传承的寺庙，只是如今渐入末法时代，原先师兄们还偶有应信士所求下山，后面便都留在寺中安心修行。他也才下过一次山，小十更是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寺里。
　　他跟行时一样有疑问在心里，但一则他确实不知师父此行的目的，更遑论为何要到这里，二则他比行时见得多，看师父风尘仆仆一刻不愿耽搁就知道师父此行无论为何，都是大事。
　　他的布袋里还有三张今晚11点的飞机票，那是六师兄临走前为他们三人办好的，交由他保管，六师兄还嘱咐过他如果时间来不及记得联系他找人帮忙改签。六师兄一向都是代表寺里对外联系的，认识的人多，他还听到师兄们离开之前的对话，这次下山，六师兄是唯一一个被派往与其他师兄不同的地方的人。
　　行业手按在布袋上，时不时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估算了下时间，若是师父能在六点前赶回来，他们就还能赶上11点的飞机，行业强迫自己按耐下心中的不安，耐心的和师弟一起在原地等待白云的归来。
　　白云大师一直行到一处四周景物明显有分界线的地方才停下。他闭了眼，口中念念有词，捏着菩提手串的手指一紧，再睁开眼时在白云的眼中，在他面前的整座山脉深处出现一道金色的透明罩一般的薄层。
　　他四处游走了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痕迹，之前留下的阵眼好好的，依然清晰，不由轻轻松了口气，还好大阵并没有事。
　　自从接到特管处任国华的电话他就片刻不停赶往大青山想要确认心里的猜测，大多弟子则是被他派去了沈家老宅，此刻大阵完好，说明他心中的猜测是错的，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突然在金色薄层覆盖内的山脉深处肉眼可见升起一团黑雾，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之色，翻滚着，咆哮着，气势癫狂，冲着白云大师的方向直扑过去，那黑雾边扑边不断壮大，待到离白云大师几米开外时已经形如小山，但比之未镇压在此处时显然小了许多，白云大师怒视黑雾，仿若金刚怒目，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此刻威猛可畏，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喝道，“阿弥陀佛，孽障，关了这许久还不悔悟。”
　　黑雾在翻滚，卷缩，咆哮，“嗬嗬嗬，老贼秃，你禅心不稳，你想除我，还在此惺惺作态，简直虚伪。”
　　“你禅心不稳！”
　　“你禅心不稳！”
　　“你禅心不稳！”
　　白云大师肃容转动着手中的一百零八颗菩提手串，默念经文。
　　白云大师从小情绪起伏大，他的师父就曾训导过他，让他克制自己情绪，一念清净心，戒嗔，戒怒。
　　他却回，“我本性子易燥，情绪多变，将情绪释放出来才能平静，若是我明明不开心，不高兴，但还是要克制努力做出开心高兴的样子，岂不是自己对自己说了谎，自己骗了自己，破了根本戒，那是万万不行的。我宁愿随心，嗔怒皆由我心，我心向佛，须知金刚亦有怒目之时。”
　　是以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一旦发觉自己情绪难控就去佛前诵经修持，持之以恒，反而越见豁达明悟，情绪也渐渐被磨砺掉棱角，心绪平静，真正做到一念清净心。
　　“执迷不悟。”
　　回应白云大师的是黑雾发出的刺耳尖啸声，甚至可以从黑雾翻滚的激烈程度看出那团黑雾拼劲全力在咆哮，又不敢再靠近触碰到那金色的屏障，如同每次都被隔绝在金色屏障内一样，黑雾连同发出的声音一起被挡在了屏障之内，白云大师的耳朵里甚至没有听到一丝声音，也正因为如此，也错过了黑雾咆哮时，那偶尔透出来的几声哀鸣。
　　阵法还在运转，至少可保几百年的太平。
　　阵中孽障还在，说明沈家老宅之事应该跟大青山里的孽障无关。
　　只是大阵此刻完好无恙，如果不是这个孽障，又会是什么在作乱？
　　白云大师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黑雾，转身离开。
　　黑雾只能眼睁睁看着白云大师消失，在原地无能狂怒，最后才不甘不愿的消散。
　　空气中突然传来几声诡笑，不似人声，怪异突兀，听得人莫名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又再过了几分钟，四周又弥漫起灰雾，这次的灰雾淡了许多，弥漫过花草树木，弥漫过岩石沙土，仿佛有风吹着灰雾流动，山林里慢慢地再无声响。
　　两个徒弟大约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才又看到白云大师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
　　“师父。”
　　白云大师走到两个徒弟身边，稍事停留休息了一下，“你们在此处可有发现异状？”
　　两个徒弟都摇了摇头，“未曾发现。”
　　白云大师点了点头，“走吧。”
　　回去时仍是白云大师当先在前，身后两个徒弟一左一右隔了两步的距离跟随。走着走着行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沁凉的寒意，浑身打了个哆嗦。
　　行业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小声询问，“怎么了。”
　　行时摇了摇头，也小声回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冷。”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山中气温总是比外界清凉许多，他也感受到气温骤降，是正常的降温，“许是起风了，山间温度低。”
　　又打了个冷颤，感觉那股寒意从皮肤渗透进血肉里，行时不由小声嘀咕，“这山中怎的比苦禅寺的山中更冷些。”
　　苦禅寺建在山中，虽则温度也低，但也从没有此刻感受到的寒意彻骨。
　　行业听到行时的嘀咕，仔细看了他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小声道，“还是快些离开这吧。”

　　傅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傅柏情看着面前王秘书给领进来的大光头，一度有些失语，突然就理解了王秘书进来汇报时被自己打断后有些一言难尽的脸色。
　　面前的大和尚双手合十，总是一张和和气气的笑脸，着黑色大袍，背着个亚麻布袋，挺自来熟的向自己问了好，并向他述说了来意。
　　他有想过特管处会派人来保护闻佰星，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特管处会派个和尚过来。
　　傅柏情揉了揉太阳穴，将原先在看的文件合上放好，“所以你是想让我给你找个理由安排到闻佰星身边？”他并没有怀疑这人是骗子，这和尚面上笑嘻嘻的，为人亲和，但身上自有一股正派的气势。
　　大和尚也就是行业的六师兄行运笑呵呵地道，“是的，还要麻烦傅施主了，闻施主毕竟是公众人物，小僧不好这般大咧咧的直接出现。”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这身打扮还是要换一下。”
　　“当然，入乡随俗小僧还是懂的。”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桃淘像个小火车头一样冲进来，一路上嘴巴不停，“粑粑粑粑呀，到时间吃饭饭啦，桃淘今天要吃烧排骨，还要吃大鸡腿……”
　　傅柏情逗他假装为难的道“粑粑今天没有联系食堂，不知道有没有大鸡腿可以吃。”
　　桃淘跑到一半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陌生人，不由有些收敛，放慢了走路的速度，听到傅柏情的话瞬间又得意的道“桃淘让王叔叔给通知了，肯定有。”
　　小眼神却鬼鬼祟祟地飘向一边站着的人，这么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就想往自己头上摸，手伸到一半觉得这样不好又放下来，这个叔叔脑袋上居然没有毛毛。
　　傅柏情有些好笑，这鬼精灵居然学会给自己点菜了。
　　行运看着跑进来的矮墩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眯眯的给桃淘问了声好，“小施主安好。”
　　桃淘也学着行运向他打招呼，“叔叔安好。”然后也不看行运的反应，加速跑到傅柏情身边不等傅柏情伸手来抱自己就先一步手脚并用哼哧哼哧爬到粑粑怀里坐好。
　　傅柏情也不纠正他的称呼，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抱好怀里的幼崽。
　　“叔叔，你吃饭了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呀。”桃淘靠在粑粑怀里，大眼睛看向行运发出邀请，他感觉这个叔叔身上有一种很舒服的气息，他很喜欢。
　　傅柏情听了有些吃惊，桃淘还是第一次邀请别人吃饭，他解释道，“这位叔叔吃的跟我们不一样，桃淘吃的他都不能吃。所以……”
　　“无妨，傅施主只要给小僧准备一碗饭一碗青菜即可，”行运打断了傅柏情的话，又好像是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加上不想太过麻烦主家的客人，有些歉意的提了一点也不过分的要求，顺带又夸赞了一番主家的小宝贝，“小施主天真可爱，小僧甚是喜爱，能跟小施主一同用膳，小僧十分高兴。”
　　又向傅柏情双手合十，“叨扰傅施主了。”
　　傅柏情面无表情的看了行运一眼，果然没头发的都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