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经倒影》淡·月殇

15、Chapter14.谁赔给谁时间

　　咖啡店内四处都溢满了咖啡的香味，千春的笑容就像外面温暖的阳光一样，一扫昨日的阴霾。

　　“事情就是这样，千春，你还觉得这样的母亲肮脏吗？”白仓惠在把一些感人肺腑的事说给千春听了之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淡淡的看着她的反应。

　　千春忽然觉得鼻头一酸，眼眶立刻染上微红，努力摇摇头，“我并不是恨她，我是爱她……可是我以为，以为她不爱我……我以为她讨厌爸爸，所以连带我一起也讨厌了……”

　　“傻孩子，怎么会，静子阿姨这么爱你，连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都那么喜欢……怎么可能不爱你？”

　　在听完这句话后千春的眼眸立刻划过一种阴狠，一瞬即逝，“我都……知道了。”

　　“千春，不要怪她，她生前实在是受过太多的苦了，但是，请你理解她，就冲着她是那么的爱你。我曾在她病重的那天答应过她好好照顾你，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照顾你。你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你……你很能干，不管在哪里都会很出色，静子阿姨的遗产我全部都过在了你的名目下，不要辜负她对你的期望。”

　　听完，她只是含泪点点头。

　　告别白仓惠后，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擦了擦那些还没来得及流出来也不会流出来的眼泪，嘴角勾起一抹似有的笑容。就像去看了一部好看的电影，剧情逼真，演技传神，编剧一流，所以感动得一塌糊涂，泪眼汪汪的，但在电影结束的那一刻，发现原来都是假戏真做……

　　所以，就像看白仓惠演了一部好看的电影，感动只是为了配合当时的气氛，仅此而已。

　　随即立刻拨了夜久修一的电话，“姐夫，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不过，我们是‘合作’关系，初次合作就送你一份礼物吧。真崎雪衣现在在医院加护病房，她为你自杀了……”然后她挂下了电话，这个时候不太想知道夜久修一的情绪，因为，她想让他持有最后的神秘感。

　　###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过了12点了，然而夜久修一还没有回来。她打他的电话，打了多少个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但是他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她心中就燃起一丝害怕，因为联系不到他所以心中盈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双手圈住腿，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不会的……他会回来的，他不会丢下自己离开日本的。

　　对，修一是不会就这样离开，他会回家的……会回来的。

　　她抱着双腿，将头埋在臂弯里，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敢睁开眼睛，因为怕一睁开双眼就发现这个家仍旧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任由泪顺着脸颊下滑，任由心中那个恐惧的声音慢慢啃食自己的意志。

　　“不会的，他会回来的……”她颤抖的唇喃喃自语着。

　　“他答应我的，他会回来的……我们还要……一起去维也纳的，我们还要……一起去见他的母亲……我们还要……在一起，从此…再也不管……再也不管任何事。”

　　秒针“嘀嗒嘀嗒”的作响，一分一秒的就像铁锤一样，狠狠的锤在她的心上。

　　“修一……”

　　“夜久修一……”

　　我求你回来，我求你，出现在我的面前……

　　“卡嚓——”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让白仓惠有些喜出望外，修一，一定是修一回来了。

　　她扭过头，泪痕掩不住欣喜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沙发，奔向门那边。

　　“修一！”

　　她奔向门口，却看到了一个满脸胡渣的脸，脸上带满了某种恐惧感，似乎有些惊讶突然有这么一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从晚上开始一直在观察这间屋子，一直没有开灯，也没有人进出，他以为这间屋子没有人了，正好成为他可以下手的对象。

　　却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

　　“可恶……”

　　满脸胡渣的男子想也没想直接拿起手中的棒球棒对准白仓惠的脑袋挥了过去。直到看着白仓惠倒在血浆里才满意的对着身后的同伴道：“喂，可以进来了……真是麻烦，原本以为没人，该死的女人。”说完，还不忘看了白仓惠的一眼。

　　“大哥，不会出事吧？”后跟上来的小弟有些畏缩的看了血泊里的白仓惠一眼，然后又看向满脸胡渣的男人。
　　？
　　“出事？哼，你跟着我干的案子少了？什么时候出过事，都是这碍事的女人！”满脸胡渣的男人啐了一口，直接跨过白仓惠的身体，走进屋内。

　　不消半刻，屋子被洗劫一空。

　　###

　　“医生，她怎么样，没事吧？”

　　“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是……”

　　“但是什么？”

　　“也许这才是进入了‘真正的危险期’，白仓小姐被人用重物击中脑部，导致脑部受损……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可能……脑中的淤血散了之后会醒过来。”

　　“那她到底怎么样？”

　　“这……”

　　“早叶，你不要激动，你现在是孕妇，会好的，小惠她会好的。”

　　谁？

　　是谁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吵……

　　为什么头这么痛，为什么这里没有光……为什么这里没有他……

　　他？

　　他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他的名字，还有……我的名字。

　　我是谁……

　　###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小惠还是没醒。”

　　“放心，至少她现在没有任何危险。”

　　“陆，你找到夜久修一那个混蛋了吗？”

　　“没有，两个月前所有媒体都在找他，可是，他真的就这么不见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陆，我真的觉得好矛盾，我想如果那天夜久修一在家的话也许…也许惠不会遇到这种事，每次一想到这个事我就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知道，我知道惠好爱他，如果没有他，惠醒来之后还是会伤心死的。”

　　“早叶，不要多想，会没事的……”

　　他们是谁？他们在说什么事情……

　　为什么我听得到，却看不到……

　　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是谁。

　　如果我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为什么我现在还听得到，还感觉得到……有人握住我的手，还有这么温暖的感觉。

　　如果我是一个还活着的人，那为什么我看不到，为什么我不记得任何东西。

　　可是……

　　“医生…医生……！！”

　　“她是不是醒了？”

　　“没有，但是有这个可能，你们尽可能的对病人说话，说不定奇迹就会发生。”

　　“惠，你听到了吗？医生说你会醒过来的，你会醒过来的，没事的，我们都在这里等你，没有人再伤害你了。”

　　他们都在对谁说话，我吗？

　　我的名字叫……惠吗？

　　那我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我一直跑一直跑却还是无尽的黑暗呢？哪里，哪里才有光……

　　###

　　距离白仓惠出事已经有四个月时间了，早叶已经成功的诞下一个儿子，只是白仓惠还是没有醒来，而夜久修一也仍旧没有消息。

　　“惠，今天外面的太阳很好，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说着，将白仓惠挪到轮椅上，扶好白仓惠的身体，看到她已经不再那么苍白的面庞后早叶终于安心的笑了。

　　“惠，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肯醒来的原因是什么。”早叶静静的推着轮椅，就算阳光在好，也照不进惠的心里。“可是，对不起……我们已经找了四个月了，还是没有夜久修一的音讯，如果是他守护在你身边，那该多好，你应该会很快就好起来的……”说着，早叶的眼泪不知怎么的又泛滥起来。

　　“怎么，还没找到姐夫的下落？”

　　早叶凝神，目光有些轻蔑的看着千春，“你来做什么！？”

　　千春只是带过不以为意的笑容，温柔的答道：“我只是来看看惠姐姐。”

　　早叶的手不觉已经握成拳状，除了夜久修一那个混蛋，她第二个不想看到的人是近江千春。在惠出事不久后，惠的表姐高月柚子曾经来看过惠，把一些关于近江千春的事说了出来，她才知道，惠一心关心的疼爱的竟然是这种“豺狼虎豹”。

　　因为早川静子的事这个女人对惠简直就是恨之入骨，她真的就不明白，这个女人心思这么缜密，这么聪明，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天下间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不顾早叶轻蔑的眼光，千春一步一步靠近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白仓惠，慢慢蹲下，笑道：“白仓惠，我真的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伤心，你昏迷了四个月，这些事竟然都在我的计划之外，让我觉得伤心，因为真正让你痛苦的事还没出现，但是……我很高兴，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爱他，他也比我想象中的更爱你，所以，将你们拆散之后……忍不住让人觉得高兴，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看到你失去他之后那种绝望的表情。”她淡淡的说完，笑容里带有一丝戏谑，还有那种强烈的满足感和陶醉感。

　　白仓惠可以说是她完美的“工艺品”。

　　“惠……！你不要听她胡说，什么都没有，你只要醒来，你只要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只要知道我们都在等你就可以了……”早叶捂住惠的耳朵，目光怒视着一脸媚笑的近江千春。

　　“你走吧，即使我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但也请你以后绝不要出现在惠的面前……”早叶保持着最后一分理智，说完最后一句话兀自推着惠的轮椅离开。

　　阳光依然静好，微微徐徐扑在脸上，原本该春暖花开的季节，却只剩下惠一个人在黑暗的边沿徘徊。早叶看着惠脸上木然的表情，心中不禁为她泛起疼痛，惠，如果你知道你最爱的人不在这里，不在你身边了，是不是你就不会醒来了。

　　可是惠，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回来，没有夜久修一的世界尽管让你觉得失望，但也不会让你绝望……你会忘了他，你会有新的开始。

　　###

　　维也纳

　　夜久修一揉着疼痛的脑袋，剑眉不禁蹙起，看着电话上的显示让他觉得烦躁不堪，“什么事？”

　　“真好啊，你还是选择接了我的电话，看来你真的没有忘记我。”千春有些俏皮的声音那电话那头响起。

　　在听到近江千春的声音过后，他不禁更加觉得烦闷，因为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样，一经打开，就再也无可收拾。四个月前，他就是与这个女人合作，否则，她是不会对惠罢休的，然而……

　　“我记得我们在四个月前就结束了‘合作’关系。”他已经快按捺不住了，若不是要深入的调查她，找到她的弱点，他才不会一个人躲避到维也纳来。

　　过了这些日子，他才明白，这四个月仿若四年一样难熬，那些日子竟然不知道怎么持续过来的，没有惠的日子……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撑下去才好。可是，他们的确都被近江千春这个女人钻了空子，还被她狠狠的摆了一道。

　　也许，惠已经……恨透他了。

　　这是他最不能触及的答案，因为一旦想到惠恨着自己，他就会无比的心痛，因为还爱着她。

　　“不不不，这次是友情情报，夜久修一，我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不好呢？”她嬉笑着反问，好像就是不肯轻易的让他知道某些事，却偏是要他知道某些事后无可奈何，“白仓惠已经住院四个月了，就在你走的那天，头部被进来偷东西的人击中……你运气真是不好，因为你不在，所以她才这样的，不过，有一点你听了之后肯定会觉得很幸运……那就是，她变成了植物人！”

　　电话那边似乎传来了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不过很快又隐匿了，于是，千春继续道：“如何？你不认为你很幸运吗？变成植物人的她再也不会知道，害她变成这样的——是你！！！！”

　　他只觉得脑海一片煞白。

　　没错，近江千春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她所带来的每个讯息都将成为他的噩耗。惠受伤了……被人击中了脑部……因为他不在家的缘故……因为这样所以她变成了植物人……她还没有醒来……

　　“惠……”他无法坦露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情不自禁的一个“惠”字让他觉得一切都错了。他自认自己聪明一世，但却因为一时的自作聪明赔上了惠的性命，在娱乐圈爬摸滚打这么些年，竟然没让自己学会“人心险恶”这个道理。

　　“哈哈，怎么了？你想见她？那好啊，夜久修一，我想日本的各大媒体一定很期待消失四个月大名人——夜久修一的归来。”

　　每一步，她都算计好了。

　　不管他再怎么的小心翼翼，只要他往前走……必定是深渊，然而，也绝无退路。

　　夜久修一狠狠咬牙，他想保护的已经失去了，那就没有任何留恋了。只是，不知道该拿什么赔给她，那原本该属于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