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朋友的名义》计宁

4、残月

　　叶柠月回家时屋里灯已经亮了，方新语一小时前已经给她发了消息，说要来她这里住几天。
　　叶柠月不用想也知道，方新语肯定又和她男朋友吵架了，不过她早有教训，为了不被气死，她根本不打算对他们小情侣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只当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Surprise！”叶柠月还在低头换鞋，方新语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手里捧着一盒水果拼盘，笑盈盈望着她。

　　叶柠月脸上绽出一个无奈的笑，刚想调笑两句，电话瞬间响起来，她只得象征性拿了一个草莓放嘴里，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电话，看了一眼，不忘对方新语道:“谢谢啦，韩林的电话，等会儿再吃。”

　　“好啊，那你先过去，以后再约也行。”叶柠月用着少有的温柔语气道，“嗯，回国见。”

　　“怎么了？”方新语跑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叶柠月把手机上扔在沙发上，坐她身旁道:“韩林出国了，约饭的事推迟呗。”

　　她身边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她对韩林的意思，方新语听后也不奇怪，安慰道:“那就等他回来，也不差这一会儿。”

　　方新语俯身抽了张纸擦嘴，眼神瞥到桌子上的东西，又问道：“那是什么啊？”
　　叶柠月随着她视线看过去：“给我妹的礼物，明天她十八岁生日。”

　　“江沅啊，那个大小姐，她会喜欢这种东西吗？”方新语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条定制的钻石项链。

　　粉钻镶嵌在精致的飞机模型里，在灯光下看不到一丝瑕疵，扣头处有一朵十分小巧漂亮的鸢尾花，是Manquer独有的标志，一个很小众的法国牌子。

　　“我管她喜不喜欢。”反正她挑的东西都是被扔进仓库里。

　　方新语看破不说破，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叶柠月没搭理她，打算去洗澡。

　　明天周六，叶柠月不用上班，干脆和方新语一起躺在沙发上看最近很火的一部电视剧。

　　“赵闻笳演得还不错诶，这女主是个狠角色，就和男主有点不搭。”她们看的正是赵闻笳主演的电视剧。

　　“还行吧。”叶柠月是颜狗，男主长相有点儿奶，确实和赵闻笳不太搭，不过现在就流行这样的。
　　“我觉得还是和程复暄比较搭，你觉得呢？”方新语和叶柠月从高中开始就是一个班的，自然也认识程复暄和赵闻笳。

　　由于叶柠月的关系，她听了他俩不少八卦。

　　“程复暄又不会去演戏。”叶柠月笑着没有做比较，然后又带了点不屑道，“而且程复暄，长得也就那样吧，一般般好看，看多了还有点儿丑。”
　　她从小到大，看腻了。
　　还因为她对他有点小小的偏见，眼睛自动给他加上一层滤镜，会让人变丑的滤镜。

　　“就那样？还丑？你也跟着潮流换口味了，审美降级了？”方新语知道她一向挑剔，但是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挑剔。

　　“不不不，你知道我今天和瑞扬的人去吃饭吧，见着他了，长残了。”叶柠月煞有介事说道，一副你不知道不了解让我和你细细说明的样子。

　　“啊，你怎么不早说，我今天还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他了，瞧着没长残啊，更成熟了。”方新语没瞧出来异样，以为是真的，还颇有些可惜。

　　“你知道吧，他这个人好面子，上财经杂志都要叫人p图的，不好看他不让通过，生怕有损形象。”叶柠月毫无心理负担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话语逐渐不对劲，方新语看了她两秒，开始夸张配合她：“真的吗？他怎么都不知道保养一下？他那么有钱，不会多用点面膜什么的，简直暴殄天物。”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顶着这张脸出去照样撞骗。”叶柠月还是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原来如此。”方新语看起来毫不怀疑，下一秒又话锋一转，踢了叶柠月一脚问道，“所以你说真的吗？”

　　“假的。”叶柠月很快回答。
　　两个人对视一眼，突然莫名一起笑起来，像两个傻子。

　　程复暄和叶柠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相爱相杀多年，据说刚开始叶柠月没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莫名讨厌程复暄。
　　按道理不应该啊，她明明是个颜狗来着。
　　不过这么多年，方新语也没听她说过原因。

　　“哦，对了，下周六我搬到我爸房子住，再来找我可别记错地方了。”叶柠月电视看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道。

　　“搬家可是个大工程，要我帮忙吗？”方新语把薯片放进嘴里，视线不离电视。
　　“不用，有搬家公司呢，再说我也不打算一次性搬完。”叶柠月躺着懒懒回答。

　　“钥匙给我一把呗。”
　　“待会儿给你钥匙。”
　　老房子十几年没怎么住过人，什么都是旧的，方新语不放心她一个人，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
　　晚风清凉，蝉鸣四起，伴着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四平居寸土寸金，北城上一辈的富贵人家大都住在这里。

　　程复暄今天准备回四平居，还在车上，就打了一个喷嚏，这已经是他打的第三个喷嚏了。
　　他又不觉得冷，只感到莫名其妙。

　　手机提示音响起，他划开一看，还挺稀奇，居然是叶柠月发的消息。

　　大晚上的出太阳了。

　　叶柠月：「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上财报会找人给你p图吗？」
　　程复暄看见消息，不禁皱眉。

　　程复暄：「你有病？」
　　这是什么破问题。

　　叶柠月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她发完消息心情愉悦，又想起饭局上的烦人事开始和方新语吐槽，方新语一来她总是有很多话要说。

　　等了几秒，她没再回消息，程复暄干脆放下手机。
　　叶柠月当然不敢说她在背后编排他，要不然他指不定怎么冷着脸压迫她。

　　四平居内人烟稀少，程复暄透过车窗，却看见一个粗壮梧桐树下有两个模糊身影，一男一女，车灯光打过去，女生的半张侧脸变得清晰，模样和叶柠月有几分相似。

　　“就停在这里吧，我自己散散步再回去。”程复暄皱着眉突然道。
　　“好的，程总。”这里离保安亭不远，邹叔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异常。

　　程复暄下车时，慢悠悠朝刚刚那棵梧桐树下走过去，不得不说，这姿态确实很老成。
　　梧桐树下不见人影，程复暄不急不忙，直接对着空旷处道：“出来吧。”

　　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动静。

　　程复暄不慌不忙，又接着道：“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那棵粗壮梧桐树前方满处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模样漂亮，她仰着头笑嘻嘻走出来道：“三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来散步的吗？要不然我们一起吧。”

　　“他人呢？”程复暄没接她话，直接问道，颇有股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江沅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还真有点怵他。

　　原因无他，二代霸王打不过一代霸王。
　　“谁呀？”江沅顶着眼神压力，坚持装傻。

　　“你对象。”程复暄没和她装聋作哑。
　　“你都知道啦？”江沅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人可好了，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程复暄没空和闲人认识，只道：“听说你闹得挺大，四平居估计没人不知道。”

　　“他们都不理解我，都看不起他。”江沅带了些讨好的笑，“但你会理解我的，对吧？你之前不也有个女朋友……”

　　程复暄轻飘飘扫了她一眼，江沅立刻噤声。
　　好的，不提及人家伤心事，江沅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

　　“你和你姐一样，眼光都挺差的。”程复暄轻嗤一声。
　　“别拿我和她相提并论，我和她怎么会一样。”江沅立刻反驳，像是讨厌极了把她和叶柠月放在一起。

　　程复暄眼神严厉几分，也没了再和她扯东扯西的意思，朝保安亭看了一眼，语气暗含警告：“你觉得他们看不见？你觉得在外面你爷爷奶奶就不知道？”

　　还有她那个对象，有动静立马丢下她一个人跑了，品行能好到哪里去？

　　江沅没说话，看上去还挺不服气，小模样和叶柠月更像了。
　　程复暄并不准备批评她，语气淡淡：“明天你十八岁生日，早点回去休息。”

　　小姑娘不肯走，还磨磨蹭蹭的：“那我还有礼物吧？”
　　她想当飞行员，但她爸妈不同意，当着她面把家里飞机模型都丢了。如果是客人送的礼物，那她爸妈那肯定不能随便扔。

　　她嚷嚷了挺久，三哥之前说买给她，他应该不会忘记吧？

　　“明天给你。”
　　“那提前谢谢三哥，三哥晚安。”江沅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笑着说完就立马跑了。

　　程复暄也不着急回家，还就真的打算这么慢慢吹风散步。途径江家，他突然蹲下来捡了块石子，往窗边墙上一碰。

　　“砰”地一声，并没有人散着头发烦躁推开窗子骂他。

　　路灯明亮，树叶摇晃，只有地上的影子伴着他徐徐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