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朋友的名义》计宁

15、下弦月

　　早晨起床，青县少见的蓝天白云，
　　叶柠月终于遇见了她来青县的第一个大晴天。
　　她打开窗户时禁不住深吸一口气，舒服，终于没有了沉闷的水汽。

　　手机铃声响起，小白打过来的，叶柠月手指一滑，直接趴在窗台上接电话，微风吹过，将她柔顺长发轻拂起。

　　外面鸟声入耳，清脆动人。
　　程复暄在下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抬起头，站在树旁看着她不说话。

　　叶柠月视线往下一扫，入目就是噙着笑注视着她的男人。
　　她边和小白打电话，手从桌边摸到一个阿婆给她的梨，朝他比了比，向下一扔，他稳稳接住。

　　叶柠月唇角一勾，和小白说完事情，视线朝下，露出脑袋和他道：“小白等下来接我，我马上就走了，你呢？”

　　“我现在就要走，过来和你说一声。”
　　“要不要一起回去？”
　　她懒洋洋地趴着，只露出一个头晒太阳。

　　“出差时间不一样，我可能会晚一点回去。”
　　程复暄耐心和她解释。

　　“行吧，那我回去给你带礼物，听说周老那里有很多面具，我挑个好看的给你。”

　　明明昨天还一地鸡毛，可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是好看的？不能是最好看的吗？”程复暄也当真和她闲聊，抿着唇说些无用的废话。

　　“因为最好看的要给自己。”
　　程复暄听见这话并不意外，她在他心里，也永远只配得上最好的。

　　“走了。”
　　李助理把车开过来，程复暄最后这样道。

　　“注意安全，一路顺风。”叶柠月依旧站在高处，朝车里的他挥手。
　　平安才是最好的祝福。

　　可能是刚来的时候把苦难都吃了个遍，叶柠月之后在青县的行程都出奇地顺利，甚至还比预定时间提前一天回到了北城。
　　老九和小白顺路，两个人一起打车离开了，现在只剩下叶柠月一个人。

　　巧合地很，她还没离开，就遇见了几个月不见的人。
　　在机场穿着黑色风衣，气质独特高雅，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叶柠月只认得一个。

　　“韩林。”叶柠月朝他招手。

　　韩林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缓缓回头，脸上些许错愕，随后绽出一个和煦的笑。
　　他把手机放回衣兜里，迈着大步朝她走过来。

　　“你怎么今天也在机场？”
　　待他近至身前，叶柠月仰着笑容率先道。

　　老天爷都在帮她。

　　“我爸妈从国外度假回来，我过来接他们。”韩林和她解释，又看着她行李箱道，“怎么，你是刚出差回来？”

　　“对啊。”叶柠月话音刚落，韩林抬眼望向她身后，又招了招手道，
　　“爸，妈。”

　　叶柠月顿时紧张起来，她现在好像不是很适合见他父母，随即立刻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作为一个行动派，她早就和韩林爸妈混熟了。

　　叶柠月挽着笑容回头，礼貌看着向她走来的中年夫妻，乖巧道：“叔叔，阿姨。”

　　“柠月也在啊，这不是巧了吗？”韩妈亲密挽住柠月手臂，似是嗔怒道，“韩林和你一起来的？他也不和我们说。”
　　韩林上大学时，他们也见过几次叶柠月，小姑娘活泼可人，他们自然也是喜欢得紧。

　　“没有，我刚刚出差回来，在机场碰见的。”
　　“那敢情有缘分，现在是准备回家？阿姨叫韩林送你？”

　　“啊，不用不用，我还没吃饭，先去吃饭再说吧。”
　　叶柠月连忙推辞，她刚回来，还是挺想休息的。

　　“那也行，阿姨请你吃饭，叫韩林付钱。”
　　韩妈妈倒是没想那么多，如此热情，叶柠月再拒绝就是不懂事了。

　　韩林无奈，推了推眼镜刚想说些什么，韩妈妈直接瞪他一眼，催促道：“我们去前面等你，还不快点儿把车开过来？”
　　韩林没办法，只能听他妈的话。

　　她被韩妈妈推着坐在副驾驶的时候还有点儿云里雾里。
　　叶柠月看一眼在旁边目不斜视的韩林，她怎么就坐上来了？

　　韩妈妈看重叶柠月，请她吃饭的地方订在林品轩。
　　此时趁着韩林离开的空挡，韩妈妈和蔼着直接问道：“柠月之前是对我们韩林表白过对吧？”

　　叶柠月一口水差点儿喷出去，“咳咳……”
　　她的光辉历史这么多人知道？

　　“别呛着了。”
　　韩妈妈连忙抽了张纸给她。

　　“之前是有一点不懂事，让叔叔阿姨见笑了。”
　　韩林妈妈连道没事：“那和阿姨说句悄悄话，还喜欢韩林吗？”

　　叶柠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韩爸爸，此人很有自知之明，默默夹了菜，一脸淡定道：“小姑娘不用担心，把我当空气就行。”

　　“……”
　　“韩叔叔言重了。”

　　叶柠月打好腹稿，接着含蓄表明自己的态度：“两情相悦当然是很好的，但是强扭的瓜也不甜嘛。”
　　她还是要矜持一点，至少不能在人父母面前太上赶着，掉价。

　　“阿姨当然明白。”韩妈妈安抚拍了拍她的手，又道，“韩林这个人不太会表达，但是他对人的好都是实实在在的。对你的好，我们更是看在眼里。”

　　“我明白的。”
　　叶柠月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她看上的男人能差吗？

　　不过后面这句话，不对劲。
　　叶柠月也没这么蠢，傻傻问出来，只故作不好意思，把话题盖过去。

　　这顿饭行至中途，叶柠月跑去上了个厕所，在北城就一家林品轩，叶柠月又碰着熟人也不奇怪。

　　“回来了和客户吃饭？不先找小姐妹？”唐轩正靠在她后面墙上，他刚刚只看见了韩林父母，没看见韩林。

　　“什么客户，是韩林和他爸妈。”叶柠月还站在镜前补妆。
　　“我去，你速度可以啊，都见上父母了。”唐轩知道叶柠月行动力强，但他没想到这么强。

　　“所以说，成功指日可待。”叶柠月路过唐轩身旁时，得意拍了拍他肩膀，随后又迈着高昂的步伐走了。

　　叶柠月回去以后就没再看手机，专心陪着长辈聊天，当然不会知道发现发小群里已经炸了。

　　宁姝：「这么久不见，不先来找我，跑去搞男人了？！」
　　唐轩明知道事实，也在下面煽风点火：「重色亲友！」

　　宁姝：「我们三个开个小群，不带她!」
　　唐轩：「同意!」

　　唐轩说完，又后知后觉：[不过我们三个不是有小群吗？」
　　宁姝：「你猪啊？！别暴露啊！」

　　……

　　画风逐渐跑偏，这个小群是之前建的，目的是为了给叶柠月过生日。

　　两个人在群里自娱自乐，完全没有注意到程复暄不在。
　　不过他们也没多想，毕竟他以前也不怎么爱发消息，现在掌管瑞扬又忙得要死，没空看群也正常。

　　程复暄已经把茶叶污染事项已经大致调查清楚，现在就等着回北城找人问责。

　　他穿着一席黑色西装，并没有一丝不苟，而是把所有排扣都松开，连带着最上面衬衫扣子也解开，摸样看起来有点儿散淡不羁。
　　可男人脸上表情冷漠，就知道他不是个轻易能招惹的。

　　程复暄坐在檀木桌子上，一只长腿抬起，西装裤腿愈发笔直，身前站了一排低着头的人，周围气氛凝固。
　　才发过脾气，这情况也正常。

　　他交代完事项，静默两秒，抬腿走人。
　　“程总，慢走。”

　　程复暄本该放松，却不想刚出来，就看见群里这堆破烂消息。
　　鬼知道他现什么心情，从小到大，叶柠月要干什么，动作都跟火箭一样快，在韩林这方面也是，他拿她半点办法没有。

　　不过，
　　她真有这么快？

　　两个在群里叽叽喳喳的人还不知道，程复暄背叛了他们两个，选择跟当事人私聊。

　　他从口袋里把烟盒掏出来，刚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找了半天又没找到打火机。
　　明明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但对于叶柠月，程复暄永远力不从心。

　　最终还是把烟扔了，他修长手指拈住手机屏幕正反面，手机四角被轮流敲在车身上，不停转着圈，也不怕把车刮坏了。

　　这么熟，本来应该像其他两个人一样，很好开口。
　　可正因为这么熟，他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又不好开口。

　　“叩…”
　　他最后再敲一下，跟叶柠月打转转干什么？
　　她喜欢直球。

　　程复暄：「刚回去又勾搭上了？」
　　不得不说他这话带了点个人意气。

　　叶柠月和韩林父母吃完饭，刚出来，在群里冒了个泡，就看见他消息。
　　她有点不爽：「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勾搭？」

　　「不过我有预感，我要脱单了。」

　　程复暄没回她，她也不在意，自顾自道：「韩林他送我回家，还说过两天要请我吃饭」
　　「他居然请我吃饭诶，没什么理由，居然要请我吃饭，以前都是我请他吃饭」

　　程复暄看她消息就烦人，把他当什么？方新语还是宁姝？
　　以前他请她吃的饭还少吗？他请的一点儿不记得，白眼狼一个。

　　程复暄莫名憋屈没回她，而是把李助理叫过来。

　　“之前叫你调查的韩可欣怎么样了？”
　　“程总，结果明天出来，您回去就能看见，不过之前调查的人说，两人确实关系不明。”

　　“好。”

　　程复暄再看一眼屏幕，最后提醒：「你不了解他」
　　叶柠月：「？」

　　程复暄把手机扔在一边，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