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不语》盛夏狂想

72、番外一（凝黛视角）

　　那场天魔大战后，凝黛便被剥去了仙籍，打落凡尘。
　　对此，凝黛毫不在意。
　　她要去寻找她的太子哥哥。
　　可是天地这么大，人间也这么大，她的太子哥哥会在哪里呢？
　　“噼——啪——”
　　今日是人间的节日，到处都是喧嚣，吵的凝黛很是烦闷。
　　大街上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凝黛好不容易挤上了一座桥头，攀着桥上的柱子望着底下的街道。
　　这个不是……那个不是……
　　都不是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到底在哪里？
　　人太多了，太多了，挤的她有些呼吸不畅起来。
　　她踮起脚，努力地想看到更多的人。
　　突然间，人潮一阵推动，她不受控制的跌落下桥。
　　要是往常，她断然不会任由自己掉落，可如今她不过一个凡人。
　　她“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游上岸后，凝黛已经浑身湿漉漉的了。
　　这是一处黑暗的小巷，远处是热闹的街市，她甩了甩袖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她要去找太子哥哥。
　　一阵疾风突然从斜刺里窜出来，一个黑影从她身边跑过，猛然推开了她。
　　“闪开！”
　　她被推的一个踉跄，险些就要往一旁的墙壁上砸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确认她站稳后，男子又去追逐了前头的黑衣人。
　　“太……”
　　凝黛睁着眼，全身的冷意都不及此时心头的炽热。
　　尽管只有一瞬，在烟火明灭间，她还是看见了他。
　　是她的太子哥哥！
　　她跌跌撞撞跟着跑了出去，就见到太子哥哥正和那黑衣人打斗着，三两招之后，黑衣人被制伏。
　　凝黛眼中只有那个身影，她边跑边喊：“太子哥哥！”
　　男子闻言偏过了脑袋，彼时烟花满天，她便全然看清了他的容颜，他就是她的太子哥哥！
　　“朝露没有骗我，她真的把你还给我了……”
　　只是还没等她靠近，巷子两旁窜出了两个身影，刘卫从男子手中接过黑衣人。
　　姚北拦在她身前，怒视着她道：“何人？你是如何得知殿下是太子的。”
　　凝黛伸手想推开他，但姚北纹丝不动，她恼道：“你让开，为什么要阻拦我见太子哥哥！”
　　“主子，这人竟知晓您的身份，恐有蹊跷，是不是该抓回去审问？”姚北审视着凝黛，一脸的怀疑。
　　阒麊看了看浑身湿哒哒的凝黛，她的头发还在滴着水，一小绺的蜿蜒盘旋在她泛白的脸颊上，明明可怜的紧，可她脸上却绽放着耀目的笑颜，眼中也映着万千星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说来也怪，人出生时，本就不该存有任何记忆，但他总觉得遗忘了什么，一个于他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如今，他似乎，找到了。
　　“太子哥哥，是我啊，我是凝黛。”
　　凝黛的声音拉回了阒麊的思绪，他沉声道：“都带回去。”
　　“是，属下这就把这二人压入大牢。”姚北当即要将她强硬的带走。
　　阒麊淡然地拉过凝黛，下巴点了点黑衣人，示意两个侍卫，“你们把他带走。”
　　说着，他脱下了外套，兜头罩在了凝黛头上，将她全身裹了起来，不由分说抱起她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刘卫和姚北面面相觑。
　　凝黛被阒麊抱着，她仰着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又轻声唤道：“太子哥哥。”
　　阒麊低下头，便撞进她星星点点的眼瞳里，他问：“你如何得知我是太子？”
　　凝黛笑弯了眼，“你就是太子哥哥啊。”
　　他将她安置好后，命人替她沐浴更衣。
　　换上华服，简单打扮后，宫女无一不为凝黛的美貌所震惊。
　　她竟是比九天仙女还要好看，如果真有仙女的话。
　　阒麊见到她后，也微微睁大了双眼。
　　华服穿在她身上并不显得怪异，仿佛她天生就该如此光鲜艳丽。
　　“太子哥哥，我好看吗？”凝黛希冀的看着他。
　　向来不苟言笑的太子微微弯了唇角，“好看。”
　　此后，东宫里便多了一位不明来历的女子。
　　她无名无分，不是主子更不是宫女，却总是会在太子不远处看见她的身影。
　　东宫门前的桃花树开了又败，曾郁郁葱葱，也曾白雪覆盖，时光轮转，转眼已是三载。
　　近日邻国吴国常常挑起事端，战事频发，为此老皇帝愁的白了头发。
　　早朝上，文官出列叩首道：“陛下，现吴国有意求和，老臣以为，还是答应吴国国主的请求，将吴国公主迎娶为太子妃。”
　　另有几个文官唰唰出列，纷纷道：“臣附议。”
　　“陛下，”老武将出列道：“老臣看来，将吴国公主迎娶为太子妃不过是吴国的计谋，若是我朝城门大开迎娶吴国公主，难保吴国不会借机里应外合，将我朝从内部击败，如今老臣还有一身傲骨，愿领十万精兵出征，叫吴国滚回他们的老巢。”
　　文官愤声道：“古将军说的轻巧，可修建大观寺劳民伤财是，如今国库空虚，哪来的粮饷？”
　　朝堂上又争吵了起来，各个争的面红耳赤。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只一脸肃穆地拍了拍扶手。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安静了下来。
　　“太子，你怎么看？”老皇帝看向一言为发的太子。
　　阒麊抬手行礼道：“儿臣以为，古老将军所言在理，不过礼部考虑的亦没错，所以儿臣愿领三万大军，夺回属于我朝的城池，将吴国赶出我朝境内。”
　　*
　　东宫
　　凝黛端了莲子羹一路畅通无阻来了书房，见到阒麊，她脸上的笑意就不曾散开。
　　“太子哥哥，处理这些公务辛苦了，先休息会儿吧。”
　　阒麊从奏折中抬头，每次看到她，心中都会平静下来。
　　她比初见时要圆润了许多，脸颊上肉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阒麊摩挲着手指，再度忍了下来。
　　他认真的看着她，“这些年你无名无分住在东宫，想必受了不少委屈，可会怪我？”
　　凝黛头摇的像拨浪鼓，“凝黛永远不会怪太子哥哥，我也没受什么委屈，东宫里的人都对我挺好的。”
　　他突然说道：“若是我有了太子妃呢？吴国承诺，只要我娶了他们的公主，两国之间就不会交战。”
　　凝黛的心揪了起来，她的脑袋嗡嗡的，耳中只有她的太子哥哥要娶别人的消息。
　　她顿了顿，眼神真挚道：“没关系的，只要太子哥哥别赶我走，我只想看到你好好的活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阒麊笑了笑，“我不会娶她的。”
　　“真的吗？”
　　“真的。”
　　他道：“做什么都可以吗？那做我的太子妃呢？”
　　凝黛眨了眨眼，三年来，这是他头一次问她这个问题。
　　凝黛霎时羞红了脸，“我，我当然愿意。”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急促了，不敢抬头地扣着指甲。
　　阒麊眼神柔和下来，却轻声说道：“可是不行。”
　　“啊？”凝黛看了看阒麊，转而又难看地笑起来，“没关系的，只要能在你身边，不想娶我也没关系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阒麊解释道：“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你的家人，我得向他们明媒正娶你。”
　　凝黛摇了摇头，“我没有其他的家人了，我只有你了，太子哥哥。”
　　阒麊像是下定决心般，“好，等我回来，我就让父皇为我们赐婚。”
　　凝黛没有过多的喜悦，反而心头一颤，“你要去哪？”
　　“既然我不答应吴国的请求，自然要与吴国一战，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凝黛猛然抓住他的手，“别去！”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了，好不容易她找到了她的太子哥哥，她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阒麊看着她，柔声道：“我必须去，这是我的责任。”
　　“不要……”她埋着脑袋，吸着鼻子，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流。
　　“若是我没能回来，届时我会让刘卫将你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阒麊终是忍不住，抬手拭去她眼角泛起的泪珠，“别哭，我只是做一个最坏的打算，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凝黛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要和你同生共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失去你。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去死。”
　　面对异常坚持的凝黛，阒麊还是妥协了下来。
　　两军交战之地上有一根巨大的天狼柱，相传天柱坍塌，一个狼妖补了承天柱，避免了一场天地浩劫，后来承天柱也叫天狼柱。
　　与吴国的这场战役一直持续了两月之久，经过激烈的战斗，最终阒麊带领三万大军成功将失地收回，并将吴国赶回了他们的老巢。
　　三万将士死伤过一大半，活着的人无一不抱着战友喜极而泣。
　　凝黛心疼的将阒麊背后一道从脖子划到腰腹的刀伤包扎处理好，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别哭，我这不是还好好活着。”
　　阒麊脸色苍白，勉强笑道：“倒是你竟懂得许多的药理，帮了很多忙，这次我的伤依旧交给你了，我的，太子妃。”
　　凝黛睁大双眼，“你叫我什么？”
　　“太子妃啊。”他说：“我说过的，这次凯旋，便会迎娶你做我的太子妃，你反悔了？”
　　凝黛坚定着摇头，“我绝不反悔。”
　　修整了半月后，阒麊边让大军先回王宫。
　　“太子哥哥，我们怎么不跟着一起回去？”凝黛好奇问道。
　　阒麊看了看远去的军队，道：“进了宫门可就没这么容易出来了，你不想跟我一起游览山川吗？”
　　凝黛的眼眸立马亮了起来，只要和太子哥哥在一起，她做什么都愿意。
　　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携手，他们翻阅过山川，同乘过泛舟小船，在小镇上牵着手漫步，感受人间烟火。
　　“糕点，各式各样的糕点。”一个妇人高声叫卖着。
　　“哥哥，我想吃这个。”凝黛指着糕点，因着在凡间小镇上，凝黛便暂时舍去了太子的称呼。
　　阒麊自然给她买。
　　“二位是外乡人吧，看着好生般配，真是郎才女貌。”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凝黛嘴角咧着笑，“哥哥，我们多买些吧，想必这些糕点一定很甜。”
　　正买着糕点，隐约听见路人道：“那个老傻子又来了。”
　　二人闻言看去，就见一个步履蹒跚，形容枯槁的老人缓缓走了过来。
　　见他朝这边走来，阒麊将凝黛护在身后，却见那老人只是站在糕点铺子对面，浑浊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家糕点铺子。
　　店铺后头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妇掀开帘子出来，她擦了擦手，从糕点盘中拿了块糕点。
　　身后传来妇人的声音，“娘，您就别管他了。”
　　老妇人还是将糕点放在老人骨瘦如柴的手中，一如三十年来的每一次。
　　凝黛从阒麊背后探出脑袋，看见了那个老人。
　　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魔君蝉羽长着一样的脸。
　　老人站了会儿，许是实在受不住，又缓缓抬脚往来时的方向去。
　　他走的十分缓慢，一步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他是谁啊？”凝黛问道。
　　老板娘装好了糕点，这才道：“客官别见怪，这就是我们镇上的一个傻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喜欢来这站着，这一站就是三十年，不过不影响我们做生意，就随他去了。”
　　她叹息一声，“也怪可怜的，一辈子都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也没个一二半女的，等他老了，可能连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收好糕点，凝黛拉了拉阒麊，“我想去看看那个人。”
　　阒麊没有多问，和她一起跟着老人来到一座破庙里。
　　走进破庙，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霎时冲入鼻腔。
　　刚才那个老人就躺在茅草堆上，一动不动。
　　他们走过去，才发现老人已没有了任何生机。
　　“我们把他埋了吧。”
　　凝黛的神色有些落寞，“这是我欠她的。”
　　“好。”
　　将老人埋葬后，凝黛将买来的糕点放在了墓碑前。
　　这个世上早已没有朝露，也不会再有你了，你们都是傻子。
　　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看向一旁的阒麊，道：“太子哥哥，我们回去吧。”
　　阒麊柔声一笑，“遵命，我的太子妃。”

作者有话说

　　太子和太子妃的故事就告一段落了，也顺带把一世木头的故事完结了，下一篇应该是傅瑶衣和腾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