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终烬》五六桑

1、重见

　　如果说 ……
　　世上真的有时间倒流机
　　江愉一定会回到自己还没有遇到夏辞的那天傍晚，告诉那个天真幼稚的女孩：“你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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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愉。”李修推了推窝在飞机场座椅上打瞌睡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热烈的红，白皙的皮肤像是在被烈火灼烧，挑染的红发张扬地散落在沉静的睡颜旁。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李修叹了口气，注意到她旁边停放着一个巨大的粉色行李箱，上面贴着许多已经有些氧化，开始脱落的芭比公主贴纸。

　　……是十几年前的旧东西了。

　　路过的行人或多或少会瞥上一眼，奇奇怪怪的组合总是能吸引更多的注意。

　　江愉像是没睡醒，挺翘的鼻子皱了几下，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聚焦了会儿视线，抬头看人。

　　她看到插着腰，一脸无奈的表哥，正低头看她。

　　于是打了一声哈欠，懒洋洋地放下双腿。

　　“哥，你迟到了。”

　　李修扶了扶额：“……晚高期，谅解一下”

　　江愉翻了个白眼：“不要。”

　　迟到这毛病，从江愉认识李修起，就知道他这辈子都改不了。

　　这时候的大厅已经没什么人了，头顶惨白的光线照的她有些头疼，又或许是宿醉的缘故。

　　江愉摸索着脱在一边的高跟鞋，摇摇晃晃的起了身。

　　李修耐心等她穿好高跟鞋，才推着半人高的行李箱往前走，边走边回头看江愉有没有跟上。

　　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子。

　　等出了机场，李修把行李箱搬到后备箱中，扭过头找她。

　　转了几圈，发现江愉正侧身靠在不远的电线杆上，晕红的桃花眼微眯，似是在远远地眺望着谁，指尖火光闪烁，飘出缕缕呛人的烟雾。

　　他恍惚了一瞬，想了想，走到她身边问：“这几年没联系，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江愉收回视线，垂垂眸，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早就抽了，之前没让你们知道。”

　　李修笑了笑，说：“小丫头瞒的东西还不少啊。”

　　“长大了嘛，”江愉的表情终于带了点鲜活气，熟练的掐掉手里的烟，露出调皮的笑，“总是想把自己的东西藏起来，任谁都不许找到。”

　　“不过，现在想想，也是小孩子心性。”

　　那当初出国的原因又是什么？

　　李修吞下脱口而出的话，转移话题似的抬起手看时间。

　　“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妈妈她们都很想你。”

　　乌黑带红的长发随风轻轻扬动，江愉突然低下头，摆弄着什么，看不清神色，李修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好”。

　　紧接着，火红的衣摆犹如波浪般向前涌动，钻进了车中。

　　车里无言。

　　傍晚六点，城市高楼开始陆陆续续涂抹上鲜艳的色彩，霓虹灯流光溢彩，街上车水马龙。

　　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江愉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睫毛投射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似是感慨又像是叹息道：“易城变了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了。”

　　“只是又建了几栋楼，旧的都还在呢。”

　　李修在驾驶位上说。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喜欢去那家叫‘旧’的小卖部，后来搬家了也要去。我前几天路过的时候，发现它还开着，不过换了一个店主。”

　　“是吗，”江愉下意识捏了捏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早忘了”

　　李修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感觉江愉对他生疏了很多，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装睡的人，你永远也叫不醒他。

　　江愉把自己隔离在外，生疏而又礼貌地对待着每一个人。

　　她自成一座孤岛。

　　……

　　李修开车不算快，半个小时后，才到达目的地。

　　李修的妈妈住在拆迁房，是个十几年的旧小区，离城市中心很近，所以也很吵闹。

　　江愉越过楼下老头老太的热情介绍，拿着从法国特意买的伴手礼，敲响了二楼的大门。

　　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江愉在外面就听到姨妈连声的“来了来了”，她心底愉快的笑了笑，心想姨妈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咔哒——”

　　大门缓缓打开。

　　江愉收拾好心情，扬起笑容。

　　“姨——”妈？

　　一双修长的手渐渐映入她的眼睛。紧接着，那个人的样子也探了出来。

　　利落的短发下，挂着轻佻的笑容。

　　江愉听到他说：“进来吧。”

　　似乎又回到了枫林耸动，秋阳高照的某一天，有一个人站在前面，隐约闻到皂荚的清香。

　　那个人对她伸出手说。

　　“来吗？”

　　语气绻恋，带着无声的邀请。

　　她犹豫的伸出手，从此堕入了铺满蜜糖的陷阱。

　　相似的场景，江愉没有动，只是皱着眉，呆愣地盯着他看。

　　后来的李修见江愉站在外面，连忙说：“怎么不进去？”

　　江愉没看李修，有些僵硬地问：“他谁？”

　　“哦，”李修看看她，又看看门口的人，“那什么，小妹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叫夏辞。”

　　“夏辞，这我妹，江愉。刚从法国回来，性子直了点，你别在意。”

　　话说得客客气气，孰亲孰远，一清二楚。

　　男朋友。

　　小妹的男朋友。

　　江愉在心底转了转，久违的感觉到心脏被拉扯，一丝苦涩忽然蔓延至口中，她咬了咬舌尖，最终还是没有客套几句。

　　夏辞的笑淡了几分，拿出一双淡青色的拖鞋，又重复一遍，“进来吧，外面凉。”

　　他避开江愉犹如实质的冰冷目光，趿着拖鞋进了客厅。

　　李修以为江愉不高兴有外人在家。

　　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说：“小妹今天忽然带来的，也没和我们说过，来都来了，也不能把人赶走。”

　　“没事。”

　　江愉勉强笑了笑，她把礼物放在一旁的物品柜上，柜里有很多零碎的东西，零零散散也占据了不少空间，精致的礼盒只能勉强塞进去，格格不入。

　　……一如她也是这个家里的客人，永远也融不进去。

　　高跟鞋穿得硌脚，江愉把它们踢到一边，从鞋柜里又拿了一双拖鞋穿上。

　　“哥，地上那双你穿吧,我还是喜欢粉色。”

　　李修：“你不是喜欢……”

　　他卡了下，挠了挠头，隐约看出江愉对夏辞的敌意。

　　不太明白。

　　他和夏辞相处了半天，对他的感官还不错，又温柔又体贴，确实是小妹会喜欢的人。

　　江愉走了几步，像是回答李修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人都是会变的。”

　　她模糊的提了提嘴角。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