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少女行迹》御坂依弥娜

23、新年夜之梦（下）

　　会场内部被灯火照得通彻明亮，密闭的空气飘扬着的，是新年即将到来的欢乐气息。光与影二者交相辉映，映出了一张温暖的画卷。而希娜在这无处不是温暖的环境之中，牵起了露娜的手，于婉转悠长的音乐声中，同人群起舞。希娜不是跳舞这块的料，她跳的很差，时不时地会踩到自己的裙边，或是险些踩到露娜的脚背。好在露娜对此是把好手，灵动着的脚尖引导着希娜的步伐的同时，自己也在调整的节奏，不是迎合自己的习惯，而是迎合希娜的节奏。露娜对希娜的短处全然接受，怨气也丝毫不言。被羁绊所捆绑的少女们，配合的完美无瑕。
　　希娜真想永远地停留在此时的幸福中、此时的欢乐中——但是她翻了一个错误，一个严重的错误。
　　希娜感觉到下身有些许不适，是来了三急。或许是因为她在舞前喝了太多的免费饮品，或许是因为过分的忘我而忽视了时间的流逝……总之，现在的希娜陷入了不得不离开一会露娜的境地。
　　希娜停下了舞步，抬起头，对着露娜说道：“抱歉……我必须要去下厕所。”
　　“嗯，”露娜松开了希娜的手，点了点头，“那我就在原地等着你吧，请尽快回来哦。”
　　“嗯，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语落，希娜向会场外慢跑去，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拐入了无人的拐角，沿着铺满红地毯的空荡走廊，前往厕所所在之地。
　　待希娜解决完这小麻烦之后，正准备返回会场，却看见厕所的门口站着三个男人，各个都是熟悉的面孔。希娜清楚，眼前这几个人来者不善，而自己的失败，似乎在跑出会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终于让我抓到你了，鬼女。我就不信，在这密不透风的厕所里，你还有办法逃离我。”
　　来者正是布莱尔与他的两个跟班，他提前露出了胜利者的嘴脸，向希娜步步紧逼。
　　“啧。”希娜咬咬牙，接连向后退去，直到退到了墙边，才明白这次真的是无路可逃了。自己沉醉在了幸福之中，对身边潜在的危险浑然不觉。
　　要用自己的能力吗？那被称为神迹的能力？不行，大活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我这个能力是绝对会暴露的。他是将军的儿子，说话有着分量，如果自己的能力由他传出去，那定然会被更多地人所知道。如果到那个时候，自己可能会遭到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人迫害，露娜也会受到牵连；也可能会被教会列为威胁而被强制清除……不行，绝对不能暴露。可不这么做的话，就这么干等着吗？可何时才会出现转机？天知道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男人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希娜已经完全的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怎么了？鬼女，你怎么不嘴硬了？平时见你时对我说话挺硬气的，说什么‘我绝对不会臣服你的’之类的，现在怎么在颤抖了？是因为寒冷吗？我看不是吧，这厕所里还挺温暖的。所以……”布莱尔露出了暴虐者独特的疯狂，如同是为自己捕捉到了猎物而自我高潮般，病态愉悦的表情丝毫不加以掩饰，“你是害怕了吧？害怕了对吧？害怕了没关系的，我不会吃了你的。我会给你一个台阶下，接不接受就看你自己了——脱光你的所有衣服，跪下来舔我的鞋尖，就像一条下贱的、只知道讨好主人的母狗！然后再歇斯底里的说着对我的赞美之情与爱意！哈哈……你这么做的话，我会原谅你的过错，不会粗暴的对待你的身体的。”
　　真是丑恶的嘴脸，得志的卑鄙小人，说出来的话儿没有一点儿温度，就如同刺骨穿心的寒风。真的，好冷、好冷……
　　该怎么办？露娜说过她会在原地等着希娜，那么谁能来救希娜？谁能救救希娜？希娜害怕地瘫坐在了地上。
　　随着布莱尔的不断逼近，希娜记得眼泪都控制不住了。若是自己用了能力逃跑，那么算是拿未来来弥补现在，露娜或许也会遭到迫害。介时，她们还能有办法找的所谓的幸福吗？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受伤的话，若是只有希娜一个人能达到幸福的的话，那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吧……希娜站起了身子，将手伸向了后背绑带……
　　只能让他们得逞了吗……
　　如果能和露娜商量的话，解决方法应该就能寻找到了吧？
　　“希娜？”
　　希娜听见一生熟悉的呻吟，抬头向那边看去，只见那三个男人的身后，站着一名身穿礼服的，银白色头发的美丽女子。而希娜最最最无法忘却的，就是她那如大海般深沉美丽的蓝色眼瞳！
　　“露娜！”希娜大声的呼唤着他的名字，眼泪也再也控制不住，“露娜！救救我！”
　　那三个男人回头看着露娜，于此同时，门口处又缓缓走来一位白发老者，正是先前遇见的那位名叫兰法的前骑士团团长，现任校长。此时的他，正怒目圆睁的盯着布莱尔等人。
　　“布莱尔，我和你的父亲都对你很失望。”兰法将手背到身后，站在露娜的旁边，“你父亲以为让你多吃点苦就能让你悔悟，还花重礼拜托我来监督你，对你还抱有了最后的那么一丝希望，还把你看做自己的骨肉。但果然，将军因为军事繁忙所怠慢了教育终归是他的失败之举，而失败教育的产物终将是失败的，你这个败类！”
　　“说我是败类？老头，你先看看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吧！我们这边是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还会害怕你个瘦小的老头？”
　　“是啊，单论力气，我或许真的不是你们。”兰法如此说道，在布莱尔三人向兰法逼近的同时，兰法给了露娜一个眼神示意。
　　露娜点了点头，将她藏在那宽松裙子里的短剑剑鞘递给了兰法。兰法从中拔出剑，说道：“你们并不了解我呢，面对不了解的对手，还敢如此贸然的接近，你们身上能称赞的也就剩下勇气了。”
　　“哼，我管你是谁，就那么把短剑你想吓唬谁？我也有啊！”说着，布莱尔也拔出了他随身佩戴的短剑，剑相指，锋芒展露。
　　“看样子你的父亲没有讲起过我呢，我就是兰法·依泽塔尔，前骑士团团长，人送外号——正面神。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在正面单挑的时候从我的剑下活下来，除非他能与我保持着十六米以上的安全距离然后夹着尾巴逃跑。而你们早就步入这十六米了，有就是说，你们已经输了！”
　　“不可能！我才不信一个老的像具干尸的人能有这么厉害。别想欺骗我！”
　　兰法举起了剑，对准了布莱尔，用着冷酷的语调说道：“你父亲原本将你的生杀大全权交由了我，但后来还是反悔了，不准我在你做出出格的事情时杀了你。为此感到荣幸吧，你的父亲对敌人，对手下都不温柔，但对你这个不孝子还是留有温柔的，没有果断的抛弃你。你的剑术是从你父亲那里学来的话，你应该能看懂我的剑术吧？那么，我要上了！”
　　“哼，真以为一个人就能……”还未等布莱尔将话说完，兰法便攻了上来。只在一念之间，三人就被打的屁滚尿流，将剑丢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地缩在了墙角，像群羸弱的老鼠。
　　“真是难堪啊，剑术吊车尾级别就算了，现在连勇气也失去了吗？那你们是真的一点闪光点也没有了。我很失望，布莱尔。所以我宣布，你被开除了，明天就立刻启程，滚回你父亲的身边吧。”
　　兰法走到哪三人面前，向右让开一条道路，说：“现在，给我滚。”
　　布莱尔等人头也不回的逃跑了，很快便没了声音，厕所内也安静了下来，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抱歉，明明还有女士在的，却毫无通告的进入了女厕所，请容许我献上诚挚的歉意，两位女士。”兰法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在打量着希娜的身体，确认自己的到来是否晚了。她注意到了希娜的意图，但也不多说了什么，确认希娜没事后，就说：“二位是姐妹，遭遇了刚才的事情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吧，请无需在意我的存在，放开面子吧。”
　　希娜再也按耐不住心中蓬勃而出的无限情绪，冲上前去抱住了露娜，将脸贴在了露娜的胸口，泪水不住的流淌，抽泣声无法停止。露娜没有嫌弃希娜大的啼与泪，温柔的将希娜抱住，与希娜分享着她那炽热的体温。
　　待希娜发泄完大半心中的不安与痛苦之后，希娜渐渐地平静的下来。兰法走上前来，从胸口的口袋中取出一块手绢递给了希娜，说道：“希娜小姐，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如此爱你的姐姐。”
　　希娜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接过手帕擦拭起了眼泪。兰法继续说道：“在你与露娜共舞之时，是她注意到了那三个在会场中对你图莫不轨的畜生的视线，在你去上厕所之后，她担心你会遭遇不测，便将此事报告给了我。否则，你可能就要在那几个畜生上浪费了自己的贞洁了。你应铭记，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保持高洁的内心是很重要的，如果因为力量的压迫就让你舍弃了贞洁，那么便不如一死了之。”
　　“兰法大人，能请您少说些吗？希娜年纪还小，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同龄人都要少的多。我最少要保护到她能独挡一面为止，这是我作为她的姐姐的最基本的责任，所以我不能放过她身边任何的危险。”露娜微微低下了头，她的心情明显是低落的，在为希娜担心着。
　　有如此勇敢可靠的露娜在身边，自己刚才的那些恐惧又是为了什么？希娜明明很早之前就明白了，只要露娜还在她的身边一天，那种不幸的事情就可以少操心。可是露娜不一定会永远的陪着自己，如果等她找到一个更好的旅伴的时候，就会将我无情的抛弃掉吧。
　　如果有办法将露娜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的话……
　　“打起精神来吧，希娜。”
　　希娜再次抬起头，她看见的，只有露娜那温暖万分的笑容，与伸向她的那一只手。
　　“趁着舞蹈的音乐还没有结束，我们再回去跳舞吧。”
　　希娜握住了那只手，那是一只温暖柔软的手。她们携手走向了会场。
　　像是等待着少女们的回归，音乐声被压的低沉，压的缓慢。希娜露娜回到了会场的中央，携起对方的手，伴随着音乐的节奏，迈起了有条不紊的步子。音乐声逐渐变得高昂，如同光芒般洒向了会场的每个人、每处角落。在这光芒之中，少女们加快了舞步，像是两名少女跃动的心般，欢快的空气似乎以她们为中央在扩散。突然，音乐步入了高潮，激昂的乐声冲击着每个人的灵魂，随着从会场高处的琉璃窗传入的风的回响啼鸣，不断的回响与会场中沉淀。高潮的乐声乍停，转为了婉转悠扬的清新旋律。那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希娜与露娜两人。出去脚的踏地之声，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心脏的律动，让这个只属于彼此的空间中，只剩下宣誓着爱的琴声。随着音乐的悄然停止，世界才渐渐地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脚步也于回响之中，慢慢的停了下来，会场的喧闹也逐渐扩大。最终，两名少女共舞完了这光辉一曲。
　　“你的无际进步很大哦，希娜。”——睁开眼，便是她的笑容。
　　“是露娜配合的好，才能让我快速地进步。”——睁开眼，便是紧紧握着的手。
　　“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呢。”——闭上眼，便是手心传来的温度。
　　“嗯，那么，明年也请你多多指教了，露娜。”——闭上眼，便是将希娜所包裹的，那爱的羁绊。
　　在这等的幸福之中，就算想发动“神迹”来干涉，时间也已经停不下脚步了。
　　夜已深，少女们想起了与洛亚斯太太的约定，便告别了苏菲尔，踏出了学校的大门。
　　不知从何时起，门外已然下起了毛茸茸的细雪，短暂的时间内，雪在地上激起了极为单薄的一层。
　　“这可真是一场不错的及时雪呀，在新的一年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时分落下。”希娜伸出手几片雪花落在了她的手心中，随即化为了水。
　　“是啊，真是美丽的雪。”
　　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染成银白的国度。露娜为希娜披上了保暖的大衣，她们一同前往家之所在。
　　呼啸的寒风让希娜回想起她们初来乍到时的悲惨窘境。与那时所不同的是，此刻的希娜感觉到的，是身而为人的幸福，是无边无际的温暖。希娜的心脏，从未如此高昂，她真的想将这雀跃之心掏出，献给她最爱的旅伴。
　　此时的希娜，已经忍耐不住了，心中压存着的占有情欲在不断的扩张。是从何时开始忍耐这种感情的？希娜不得而知。
　　追溯到最早的时候，大概是在她们在那小旅馆的门口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吧？似乎从那一刻开始，未来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如果有一个办法，能扫清自己心中所有的顾虑的话，那一定是“这个”吧……
　　希娜紧紧的握住露娜的手掌，将彼此的十指紧紧相扣，借此调整了希娜所站的位置，将肩膀紧靠在了露娜的身上，亲昵的说道：“今晚的月色很漂亮，不过天有些许冷呢。”
　　露娜似乎对希娜突然的举动并不在意，只是平静的回答道：“毕竟都下雪了嘛……能看到月亮已经不错啦，天气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还好有备厚衣服，不然可就遭殃了呢。”
　　“嗯，多亏了露娜在我的身边，我才不会挨冻。如果没有露娜的话，我或许早就死去了吧，毕竟我是那么的弱小。”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根本就没有那种如果好吗？而且，希娜对我而言或许是与我对你而言同等重要吧，没有你我现在仍然会处于迷茫之中。我们是对方重要的人，这是不容争辩的。”
　　“嗯，真是因为这样，我最爱的人，就是露娜了。”
　　“我最爱的人是你呀，希娜。”
　　很高兴听见你的这句话，不过，露娜，你可能理解错了些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
　　希娜小跑到露娜的面前，逼停了露娜的脚步，希娜不清楚自己是以何种表情去面对着露娜，但在希娜的记忆中，只剩下了风、雪与露娜可爱的迷惑脸。
　　有的话，希娜很早之前就想说了。
　　“不，我们所说的爱，可能不是同一个意思……”希娜抓住了露娜的双手，并紧紧的握着。露娜明显被希娜突然地举动所吓到了，但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希娜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我说的爱，是这种爱才对……”
　　希娜踮起脚尖，将脸紧贴露娜的面部，微微的倾斜了头部，将红润的唇对准，毫无犹豫，毫无懈怠的亲吻了下去。
　　刹那间，从唇间所传来的那酥酥麻麻的奇妙触感，这或许就是希娜很早之前就在期待着的吧。从露娜的红唇之中所汲取的快乐与爱情的欢愉竟是如此的甜美，甚至令人上瘾。
　　幸运的是，面对希娜突如其来的攻击，露娜并没有害怕，没有躲闪。只是默默地接受着希娜的任性，闭着双眼，与希娜品尝着交换初吻的那令人心潮澎湃的激情、幸福与窒息感。
　　希娜甚至没注意到雪停了。
　　松开轻咬着的对方的嘴唇，睁开因过度的兴奋而牢牢紧闭的双眼，希娜看见的，是满脸通红的露娜，与灯火照耀下，露娜眼中仅仅剩下的自己。
　　所以，自己的是幸运的。
　　“我所说的爱，是这种爱……”
　　想去独占一个人的心，自然是很难去理解它是为何而诞生的。
　　“原来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所幸，真心换到了真心。
　　“我们……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至死不渝，永不分离。”
　　“真是的，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直到哪一天世界毁灭后也会是如此。如果你没法放心的话，我就用这种方式来回答你吧……”
　　语落，希娜低下了头，像是希娜那突如其来的进攻，她搂住了希娜，再这风雪停泊之地进行了两人间的第二次接吻。
　　就像是那地震后的余震，来的迟迟，却最能撼动世界。希娜再次沉沦在这幸福之中，闭上了眼……
　　希娜喜欢着露娜，喜欢着她的一切，希娜本来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她们是姐妹，虽然并不有着血缘的关系在其中，但是这种行为对于她们两个而言是禁忌的……这是场不会得到任何人祝福的爱恋，或许本来就是错误的事情……但在初次尝到这禁果的甜美之后，又有谁愿意将这一切抛弃，让一切关系活到过去？
　　夹杂在寒风中的真情，是充满爱意的温暖，吹拂着这片大地，送去人们对于美好未来的期盼。这样的晚风，这样的夜雪，怎能让人感到心寒呢？
　　月光照亮了彼此间滚烫的面颊，一切都足够了。
　　朝阳，请你不要升起，让我们多再享受这样的时光吧，不要让不懂空气的日光将这份爱扼杀在摇篮之中。
　　“新年夜的月光，真美呢……”希娜的目光看着那如大海般深沉的蓝色“月亮”，如此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