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祈雪杳杳

3、第 3 章

　　我躺了好几天，直到听到太子妃病倒了我才下床。柯月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泪珠好像倾盆大雨一样噼里啪啦的下着。我看着也很不好受，声音颤抖着让她别难过，我和苏萝一直都在身边。柯月不说话，我感觉她好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她的嘴巴一直在动，听不清在说什么，我凑了上去隐隐约约听见了“花......”柯月就这么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我们一直守在她床边，能感受得到一个生命走到尽头了啊。

　　“娘啊......”这是柯月生前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这句她就咽气了，她一定很不甘心吧，眼睛都不闭上。我默默帮柯月合上眼睛，开始替她收拾贵重物品，在一个楠木盒子里，放着一个厚厚的本子。好奇心驱使我打开了它，里面记录着已故的花朝郡主和柯月从相识到相爱的点点滴滴，直到柯月被指婚，她们的一切那么美好，好像话本子一般。在柯月嫁出去后花朝郡主便病倒了，就在前不久她便香消玉殒了，断开了了柯月与人间的最后一点联系。

　　柯月写最后一封信时，花朝郡主已经死了。柯月向神明许愿：愿来世天下无虞，百姓安乐。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底下还有一行小小的“愿来世再见”，我和苏萝看完早已泪流满面。荷包里有两绺青丝，我们将荷包和柯月的信一同烧了，柯月花朝一定在天上相见了吧。

　　第二日柯月下葬了，因为是中秋夜，死人太不吉利了，柯月便悄无声息的被埋在了黄土里。几年前的中秋夜还有柯月、钟秋阳呢，今年就只剩下两人了。我和苏萝喝着桂花酒，钟洗砚醉醺醺的跑进来，他强硬的抓着苏萝，想脱她的衣服。我冲上前去时钟洗砚的手下却将我狠狠抓着，动弹不得，我看见了钟洗砚看向我时得意的嘴脸，他不停的骂着：“臭婆娘，叫你上次砸我，现在让你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个殿里谁说了算......”我无力地嘶吼着，四周回响着我尖利变形的嗓音，除了无力地流泪还能做什么呢。不知道第几个手下上去了，苏萝已经没声了，他们还不肯放过她。

　　“老天......开开眼吧，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啊......”这场暴行持续了一晚，他们连衣服都不肯为苏萝穿上。我爬了过去替苏萝一件一件套上去，我不停的向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眼泪流了一晚上了，此刻又掉在苏萝身上，滚进她破败不堪的衣裙上，也滚进了不尽的历史长河里消失不见。这是个男权时代，我们女性唯一能做的只有顺从他们的暴行，我多么想去看看苏萝口中人人平等的国家啊。

　　胳膊被折了一晚，现在扭过来很难受，我完全拖不动苏萝。送饭的两个小丫头看见了一起帮我拖着苏萝进屋里，我想对她们露出笑容感谢她们，刚摆出笑脸眼泪却掉了下来，刚扬起的嘴角又掉了下来，我只能哽咽着说了一句谢谢，她们却抱着我叫我别怕，明明都是13岁的小丫头，懂这么多真叫人心疼，我在她们的怀抱里默默流着泪。我留下她们悄悄在一起吃了个饭，给了些银子，向她们告别。

　　这几天苏萝一直没醒来，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不见了。我收拾着她们为我留下的东西，却在小娘的梳妆匣子里发现了她为我留下的出路，上面画了一片枫叶，写着再会。我又是震惊又是高兴，借着空闲问了宫里好些人，他们说目前还没有大片种植枫树的地方。

　　没等来枫林，但是可喜的是苏萝醒过来了，她只是勉强冲我笑笑，每天总是呆呆的躺在床上，偶尔费力的跟我说两句话。这期间钟洗砚仿佛为了羞辱我们一般，将苏萝受宠的消息遍布东宫，我气他的厚颜无耻，却又无可奈何。娘家既是我与他抗衡最后的底气，又是我的软肋，每日能做的除了受着这气还能怎么办呐。

　　我为苏萝找了大夫，他们却说这姑娘是心疾，无药可医，苏萝每天出来的气多进去的气少，我只能干流泪找不到办法。她在床上瘦的只剩下骨架了，对于苏萝来说，与其这样还不如来个痛快，我心里深知这个道理却还是放不下，身边的朋友们一个一个都离开了，苏萝是最后一个了，我承认自己自私，不想让她走。

　　我握住苏萝的手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看见了火红的枫林，有个空灵的声音告诉我，只要付出阳寿即可去到小娘的世界里。我听完一愣，竟然还有机会与小娘重逢啊，那人让我在7日之后的月圆之夜抱着小娘的簪子入睡，它会让我回去。我猛然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当我刚下床时我却看见了家里的帮佣景儿，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连忙整理好衣装，奔向了正殿里，看见景儿通红的眼眶，我仿佛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大娘或是父亲死了吧。”

　　我颤抖的双手出卖了自己，景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姑娘，家主去世了。”

　　我犹如被人打了一棒，跌坐在地上哭着。泪眼朦胧中我看见了钟洗砚嘲讽的笑容，我压制着心中的恨意，将景儿扶起来，我柔声对他说：“景儿，替我转告阿爹别难过，我在这里好着呢，别担心。”景儿被人送走没多久，钟洗砚就走过来恶狠狠地揪住我的头发，凑近我说道：“家里倒了，没人能护住你了吧。”他得意洋洋的扇着我巴掌，嘴角的血不断涌出，我麻木的流着眼泪，恨不得杀了钟洗砚。他报复似的狠狠打了我一顿，我不想再还手了，甚至想让他打死我，就能解脱了。

　　几个小丫头扶着我回了房，我看见了床上奄奄一息的苏萝，终是崩溃的大哭了起来。我疯狂的砸着所有能拿到手的东西，这是这个压抑的东宫里唯一能发泄的东西了。好友一个个离开，生死不知；家里衰败，大娘父亲去世；苏萝奄奄一息；男人的家暴......这些仿佛一座座大山压在我身上，喘不过气来，仿佛只有死才能解脱。我知道自己最可悲的一点在于我接受了一点先进思想，却又生在这个时代，反抗又反抗不得，我厌恨的这些东西终究是压了我一辈子，根本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毁灭。

　　我发完疯坐在地上，扭头看着床上的苏萝。苏萝这一切皆因我而起，要不然他不会被这么多人□□，不会成现在这个模样，这是我自己造下的孽，命不好，我不能害了别人，苏萝的世界应该很先进，救得了她的命吧。我将头埋进膝盖里，泪珠落在衣裙里形成一个又一个圆点。
　　“对不起，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