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落寞世家要强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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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映长安夜未央，繁星点梅映天光。
古都风华似昨日，人海茫茫，烟霞焕霓裳。
琼楼金角入云霄，琉璃流月辞夕阳。
长街短巷人如织，寂寥院落，觅得一缕香。
袁小樱放下笔，把手捧到嘴边哈着气，看着自己刚写完的这首《浣溪沙》，屋外的暖阳透过雕窗洒在她身上，只见她玉貌朱唇，婉娈绝伦。秀发垂肩，柔如春水细流。明眸善睐，顾盼之间，若秋水长天。身姿婉约，似春水堤上三月柳。
这时袁小樱耳边传来母亲跟人的对话声，隔壁王妈妈的尖嗓胜过腊月的寒风，穿两层门窗而来——
“袁夫人啊，今时不比往日，那刘员外家里开着长安城四五家药铺，家资颇富，城南一带谁不知他家这几年的发达，他家小儿子虽说是庶出，却是五个儿子里最受宠的，要是成了家啊，准能分得一两家铺子！”
袁母本就体弱温良，自从丈夫死后精神也大不如前，袁小樱只听到母亲轻声答了句什么，王妈妈的声调又高了几分，说道：
“这种事自然是父母之命了！你觉得合适便好，老身说了半辈子媒了，那一家不是爹娘做主啊，再说了，咱家小樱是我从小看大的，不光模样没的说，人也是极懂事的！如今家里这个光景，成了这门亲事既不亏待这孩子，还能帮扶着家里！”
王妈压低了几分嗓子说道：
“再者说，咱家先功也十七八岁了，不靠他姐找一门得力的亲事，指着什么给他说媳妇儿成家？这个主意你得替孩子拿定了啊！我实话跟你说吧，人家刘家小少爷前几日在街上看见咱小樱了，一下就相中了，不知道费了多大劲儿打听到我这儿，让老身来说合说合——”
王妈妈说的正起劲儿，只听‘哐’一声，袁先功踢开门气冲冲的站在门口喊道：
“呸！什么小少爷，他爹原来就是在南街口上卖膏药的，趁着这两年今上迷上吃什么‘毕月丸’，靠着贩卖毕草叶子发了家，也称上少爷了？还想娶我姐？”
袁夫人和王妈妈都知道袁先功的暴躁脾气，本来并不在意他的踹门举动，直到听他说起今上吃毕月丸的事，二人都脸色大变，袁母赶紧起身把他扯进屋里。
王妈妈脸上的皱纹都吓平了，用远超她六十多岁老妪的敏捷从椅子上窜起，右手捂在袁先功的嘴上，左手伸出两个拇指狠狠戳在他额头上说道：
“哎呀我的小祖宗，亏你还是诗书传家呢，嘴上连个把门的也没有，胡咧咧啥呢！”
袁先功也知道自己失言，嘴被捂住还是气鼓鼓的说了一句：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袁夫人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站着，生气地说道：
“你都多大了？还这么言行无状，是不是你爹没了，我就管不了你了？”
袁先功见母亲说起父亲时眼中含泪，鬓间的花白头发显得很扎眼，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急忙低下头认错，但还是对重新坐下的王妈妈说道：
“王婆婆，你去跟老刘家说，我姐可看不上他家那个傻儿子，让他们快死了这条心吧！”
王妈妈毕竟是多年的邻居，此时从媒婆的角色里分离出来，想想袁家如今的境况，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又伸指头在袁先功的额头上使劲儿杵了一下，笑着说道：
“怎么，先功这是长大了？要当家做主啦？你啊！还是等我给你物色个媳妇儿，成了家以后再操心大人的事吧！”
接着又转身跟袁母说道：
“袁夫人，今天的事，你啊好好合计合计，我等你的信儿，我先回了啊！”
袁母忙起身扶着王妈妈把她送出门外，两人又在大门口说了一会儿话。
两人一走袁先功就一屁股坐下，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是‘哐’的一声，姐姐袁小樱踢开侧屋的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戒尺。
袁先功吓了一跳，眼睛落在姐姐手里的戒尺上，十分惶恐，忙站起来躲到墙角叫道：
“姐，我知错了，快把‘家法’放下吧！”
“不行，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父亲的遗言，你再给我说一遍！”
袁先功缩在墙角，刚要把说了无数次的，父亲两年前临终留给自己的话说一遍，袁小樱就‘啪’的一声把戒尺打在堂桌上，袁先功一激灵，想起什么，急忙跑到供桌前跪下，说道：
“奉母尊姐，读书取仕！孩儿不敢片刻忘记。”
袁小樱抄着手，把戒尺抱在怀里，踱步到弟弟背后，说道：
“今日又胡说惹母亲伤心，可谓奉母？”
袁先功耳朵听着姐姐在背后，生怕一戒尺打下来，急忙磕了一个头说道：
“孩儿不孝！”
“近来又不好好读书，整日舞弄枪棒，可有好好读书？”
“孩儿不孝！”
这次袁先功不知怎么，一头磕下去却不起来，伏在地上身子耸动哭了起来，嘴里不停说着：
“是孩儿不孝，爹，是孩儿不孝！”
袁小樱有些惊讶，弟弟性格坚毅，特别是近几年来，除了父亲去世时悲恸大哭，从来没有这样过，急忙拉起弟弟让他坐下，自己则坐在一旁问道：
“先功，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生气你惹母亲伤心——”
“我知道的，姐。”
袁先功平静下来，挥起袖子抹着眼泪，接着对姐姐说：
“我就是想起爹的遗言，觉得自己实在一无是处，我不是不想好好读书，挣个功名重振袁门，可我真的读不来那些经书典籍，这些爹生前也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在读书上有你一半天分就好了。”
“各人天资所专不同啊，爹让你读书自然有他的道理，但是以你在拳脚枪棒上的天分，也未尝不能以武取功，光宗耀祖啊！”
袁小樱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弟弟。
“这些我都知道的姐，你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强求我读书的，只是如今太平盛世，我空有一身本事，没有什么用武之地，想到那些公侯士族都瞧不起我们，难道真的要你委身商贾竖子？我就是恨自己，气自己！”
袁小樱看着弟弟，听他说完这些话，心里感慨弟弟虽然十七岁了，长得人高马大，心里与小时候却没有什么区别的，还是那么幼稚，那么耿直。
她站起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先功啊，你的这些想法呢，真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听姐姐说，第一，”
袁小樱笑着坐回去，对弟弟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皇宫方向低声道：
“今上二十年前初登大宝，就凭着雄才大略，荡平了北方的鬼方各部，换来东秦国二十年的太平盛世，不过这几年来我朝人人安乐，武备早已废弛，鬼方各部游牧的漠北听说连着三年滴水未下了，你说要是他们活不下去了，能怎么办？”
袁先功越听越兴奋，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问道：
“你是说北边快打仗了，姐？”
袁小樱伸手止住弟弟的问话，接着说道：
“过两个月，你一满十八岁，我就焚香告慰父亲，再说服母亲送你入军籍。”
“真的？姐！你可真是太好了！”
袁先功兴奋的跳起来叫道，但是袁小樱瞪了他一眼，他立马老老实实的坐回去，在那讪笑，袁小樱又说道：
“让你去也是为了建功立业，一展我袁家男儿的抱负，你可别没轻没重的，千万别——算了，这些到时再说，这第二呢，”
袁小樱往屋外大门口一指，袁先功顺着望过去，见王妈妈正拉着母亲还在说着什么。
“第二，你刚才说的什么公侯士族，商贾竖子，在我看来并无什么区别，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向来觉得一个人的好坏跟他的身份是无关的，我劝你也不要有这种想法。”
“啊？那你意思你是看上刘家那小子啦？那个刘老五我认识，他比我还小一岁，我可不要你嫁给那个傻小子！姐！”
“停，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
袁小樱站起来走到弟弟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拍着弟弟的肩膀，样子倒有点像个兄长，她盯着弟弟缓缓说道：
“先功，姐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婚姻大事虽说要奉父母之命，但是我要不要嫁人，嫁给谁？只能是我自己说了算的，这点母亲就比你清楚，她老人家都不急，你急什么？白惹她伤心。”
袁先功恍然大悟，嘿嘿一笑，接着问道：
“姐，你也不怎么出门，怎么连漠北塞外不下雪这种事都知道啊？”
袁小樱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仰头吟道：
“塞外三载雪未落，牧草枯黄羊牛饿。
风沙满天蔽日月，胡儿凋敝苦难说。
荒原千里无生机，诸部流离失所悲。
饱览饥色不忍驻，贱买瘦马早难归。
这是伏波将军之子，大诗人李闻章新出的诗集里的一篇《戊辰出塞所闻》诗，戊辰年不就是去年吗？”
“啊？厉害厉害，可见读书确实是有用啊姐！是不是就是前几天我们一起去书店的时候你看的那本诗集啊？”
“正是，就是李侍郎的名头太大，那本《闻章新诗》一面市就洛阳纸贵，一本诗集竟然要五钱银子，都要赶上抢钱了！”
“当时我就看你很是喜欢，咱不怕它贵，姐，你等我想办法赚点银子买来送你！”
“那好啊，姐等着~”
“不对啊，姐，当时我们就在那呆了一小会儿，你就，就把这首诗背下来了？”
“这有什么，我把前十首诗都记下来了，回来还默下来了呢，对了！你不要买，有时间再陪我去几次，我就全记住了。”
“哎哟我的姐！你可真是过目不忘，你要是个男的，准能高中状元，官至宰辅！”
“是吗？可我觉得，我虽是女儿身，也未必不能做个宰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落寞世家要强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