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去若逢相识问》山源沂

47、师兄对不起你

　　周围的人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楚霄，不由得笑了起来。
　　“没想到响当当的熠神也有今天？”
　　“哈哈哈！我还以为熠神有多了不起，一个神祇都没我们厉害吗？啊？哈哈哈哈！”
　　谢悯看向说话的人，登时他们便不敢说话了。
　　谢悯缓步走向楚霄，待来到楚霄面前时，他抬起右脚踩在楚霄有一个狰狞窟窿的肩上，楚霄不由得颤了颤，伤口正在愈合，却也经不住这一脚，更何况上方还蕴含着灵力。
　　谢悯俯下身，有些怜悯的看着面前硬撑的楚霄，可那样的神情却如此虚伪：“师弟，多年未见，你怎么这么弱了？”
　　谢悯的脚往下压了压，楚霄的嘴角溢出鲜血，却一声不吭。
　　谢悯望着面前的楚霄，身体微不可查的开始颤抖，他脸上的神情不变，可眼中却是痛苦、挣扎、心疼，他似是在与什么做着斗争，他忽地抬起了右手，手中凝聚灵力，作势就要打下去，却在离楚霄咫尺时停了下来，下一刻，他伸出左手抓住了右手。
　　一滴眼泪缓缓从眼中流出，恰好滴在了楚霄撑地的手上，楚霄顿时一愣。
　　谢悯望着他，他挣扎着将所有灵力收回，可惜楚霄看不见，不知道他现在的神情，也看不到他眼中蕴含着什么。
　　现在被他踩在脚下的人，是他的家人，是他最疼爱的师弟，哪怕自己再痛也不会让他涉险的师弟，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揪紧了，难以喘上一口气：若是当时我没有大意，你是不是就可以无忧无虑，不用承担所谓的熠族责任，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谢悯颤抖着嘴唇，艰难的开口，眼睛一直盯着楚霄，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楚霄恰好能听见：“师弟，是师兄……对不起你……”
　　楚霄身体一僵，抿紧了唇，一滴滴血从眼中流了出来，他用灵力“看”到了，在谢悯的身体里，最中央的部分，白色的傀儡丝朝周围散开，他颤抖着嘴唇，却什么也做不了，使用灵力被禁制反噬，被吞噬了不少灵力，他现在根本无力反击。
　　谢悯似乎并未战胜那股力量，他松开了左手，右手重新凝聚灵力，毫不犹豫的向下挥去，在最后一刻，一道强大的灵力朝着他们袭去，周围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拦腰斩断，鲜血飞溅。
　　谢悯及时躲开，但仍被伤到了，他一脸警惕，眼神里都是狠厉，仿佛刚才的不是他一般。
　　随着攻击的散去，地面被劈出了一道裂痕，四周灰尘四起，一时看不清周围。
　　灰尘不一会儿便散尽了，只见霜夕正将伤痕累累的楚霄抱在怀里，此时楚霄已经昏了过去，头靠在霜夕的肩上，谢悯一愣，随即暗自松了一口气。
　　霜夕颈间的金莲忽明忽暗，闪烁不定，他金色的瞳孔中爆发着怒火，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谢悯。
　　僵持了一会儿后，见谢悯没有进一步动作，霜夕便带着楚霄离开了，谢悯也在不久后离开，地上的尸体早已被吸干，什么也不剩，来时将近二十人，回去时只剩一人。
　　鬼冥殿。
　　在回去的路上，关鹤走在前，海宇旻却是越走越慢，直至停了下来，关鹤发现不对转过了身，发现海宇旻正紧皱着眉头，右手紧紧抓住心口前的衣服，他走了过去：“怎么了？”
　　海宇旻顿了顿：“关鹤，我有些不安，我总觉得……楚霄出事了……那么多人盯着他，巴不得他赶紧死，叶穆离盯着他，熠族的老东西盯着他……”
　　关鹤身体一僵，强行冷静下来：“不会出事的，相信他。”
　　海宇旻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有些事你并不清楚，自谢悯陨落以后，所谓的熠族的责任便理所当然的落在了楚霄身上，当年的战争过后，他父亲陨落，所有问题都推到了楚霄身上，拿不出证据，只能干受着，熠族的那些老狐狸和掌灯人勾结，一并给楚霄下了禁制，从那时起他的灵力便受到了限制。
　　“他日日受着体内数不尽的禁制折磨，我见过他备受折磨的样子，谁也帮不了他……你以为楚霄很弱，其实不然，楚霄可谓是强大到几乎没有对手的存在，你们三个一起上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关鹤皱起了眉，他突然想到当时楚霄瞒着他的事：“以他的能力，破开禁制不难，那样的禁制，对他来说根本不堪一击。”
　　海宇旻却摇了摇头：“不，你错了，以他的能力，破开这些禁制的确不难，他甚至还能自创这些禁制、法术，就像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那□□诈的家伙用他所在乎的人威胁他，他不得不妥协，他一人的确可以解决，但前提是只牵扯到他一人，最后无奈，即使再怎么不甘，也只能接受，而且……”海宇旻眯起了眼睛，“他们暗中作祟，责任都推给了楚霄，好不容易才练成的琉璃眼说给就给，体内的禁制便较之前强大了不少，灵魂受损，他现在的身体根本经不住灵力强横的攻击。”
　　关鹤听完不免有些担忧：他从未与我说过这些……
　　他正欲说些什么，却感到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正朝这边靠近，他立刻警惕起来，当距离近了，他们才发现是霜夕，而他怀中正抱着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楚霄，两人对看一眼，急忙迎了上去。
　　霜夕落地时，两人也正好到，海宇旻看着这样的楚霄，心里一阵难受。
　　关鹤看到霜夕颈间的金莲正闪烁不定，意味着楚霄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他刚离开不久怎么伤成这样？”
　　霜夕：“慕繁同我在上界时便分开了，望生崖出事，他分出分身与我一同回去，他的分身突然变得虚弱，金莲……发生了很强烈的反应，我赶到时，看到了谢悯。”
　　“谢悯”这个名字一出，两人都不出所料的一愣，良久，海宇旻才艰难开口：“可他……”
　　关鹤却打断了他：“进去再说，楚霄的情况拖不得。”
　　进屋以后，霜夕给他体内注入灵力，楚霄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关鹤伸手探了探楚霄的额头，用灵力又检查了一遍，但仍是不放心。
　　霜夕转过头：“有水吗？”
　　关鹤随即让人拿来了热水和帕子，霜夕仔细温柔的用热水将楚霄身上的血迹都擦干净，关鹤知道霜夕要做什么，把海宇旻拉到了一边。
　　因为楚霄乾坤囊中没有他自己的衣物，霜夕却会带着自己的，又不能让楚霄就穿着这一身破烂的血衣，无奈之下霜夕只好将楚霄的衣物褪去，将自己的衣物给他穿上，但显然还是大了。
　　一切做完以后，两人才走了回来，海宇旻有些担忧：“怎么样？为什么现在还不醒？”
　　霜夕把血衣收了起来：“他灵力正在恢复，体内的禁制也安静了下来，我注入的灵力已经稳住他体内横冲直撞的灵力。”
　　关鹤：“那应该要醒了才对啊……”
　　关鹤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太好：“他会不会动用了元神？”
　　海宇旻听后顿时就急了：“什么？！动用元神？！”
　　霜夕：“声音小一点，他还在昏睡。”
　　海宇旻顿时咽了气，声音小了许多：“他是不是疯了？”
　　霜夕没说话，他只是望着昏睡的楚霄，他蹲下身，伸出手握住了楚霄的手，那双手自始至终，从未热过……
　　霜夕的眼中微波闪动：你是不是傻？幼时从未见过你这般，你明明可以逃脱……是因为，他是你师兄吗？
　　海宇旻：“那怎么办？他什么时候会醒？要不去把秋云暗那老家伙喊来？”
　　关鹤抬手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是不是傻？你打算怎么找？一个人上去吗？你现在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况且，你叫来有什么用？首先，楚霄现在的情况谁也做不了什么，其次，秋云暗那老家伙和林夜在上界照顾那四个小兔崽子，抽不开身，而且我有预感，幕后之人……现在就在上界。”
　　海宇旻心一惊：“那怎么办？让霜夕去吗？”
　　关鹤扶了扶额：“霜夕也去不了，他只是剑灵，他独自一人无法进入上界，没准还会被追杀。”
　　霜夕：“……”
　　海宇旻：“……”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这时，楚霄皱起眉头，手指动了动，霜夕立刻向前倾了倾身子，不多时，楚霄便转醒过来，他抚慰般回握了霜夕：“我没事。”
　　见楚霄醒来，三人都松了一口气，海宇旻顿时红了眼眶，只接扑到了床边：“楚霄你他妈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知不知道用元神发动灵力是会出事的！”
　　楚霄一时愣了神，而后便笑了起来：“我这不是醒来了吗？再者，元神哪有那么容易动用，半路被谢悯打断了。”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关鹤叹了一口气：“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霄一顿，从床上撑坐起来，霜夕立马扶住他：“我猜测……他那时应该被算计了，都是叶穆离的手笔，他修习了禁术，但时空逆转之术他并未练成，他给谢悯种下了傀儡丝，他应是……不会回来了……”
　　关鹤：“那你什么时候走？”
　　楚霄沉默一阵：“再恢复一下吧，不会停太久，我估计……上界会有大动向。”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