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醒时方觉你》卿之只

7、菀菀类卿

　　新生入学将校园各小道围得水泄不通，直到裤兜里响起铃声，柯柏坤才越过人群把书放到树荫下的石凳处，掏出手机。

　　“爸。”

　　“你见到孜秦的哥哥和她小侄女了？”柯暨明问。

　　他把人接过去饭堂，从二教领回课本，正准备往宿舍走，“见着叔叔了，刚领取新课本，有事得先回一趟宿舍。”

　　“那好，女孩子背井离乡不熟悉，你照顾照顾。”

　　“得了，你也注意身体，替我和许姨问好。”

　　完了柯暨明还叮嘱了几句别太累，注意休息便就挂了。

　　盛夏灼热如牢笼闷着，已经让不少家长怨言，蛮力用手当扇子，校方在各处准备了冰冻凉茶，一个接一个派到手中，这才驱走暑热。

　　“学长，这是给你的。”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子跟了他一路，碰到人坐下才敢羞涩上前问，旁边还有她小姐妹一边怂恿。

　　“音乐学理论，学长是艺术生？”少女怯生生偷看，猜是这样典雅气质的男生，一定和艺术类相关。

　　他抬头，阳光正好打在睫毛上，细细长倒映在眼窝，上面是澄澈汪泉，嘴角笑笑，“不是，兴趣爱好，谢了。”

　　喉咙咕噜，一口闷了下去，将喝完的空塑料被放在手心晃荡。

　　“给我吧。”女孩细声细语。

　　柯柏坤没听到，捏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箱。

　　女孩脸上晕起一层薄红，心事忽得像夏日连绵雨水，欲说还休，低眉稍有失落，收回了手。

　　“不打扰学长……”说完两人急急走。

　　还没等他解释自己并非大一新生，那女孩脸上烧红，捂着脸就跑开了。

　　还听着两人说不争气之类云云。

　　入学流程早在开学前一个星期他就办好，现在轻松得跟迎新学长一样，一路上有好几个人点头问“学长好”。

　　白净，混点痞帅，气质挂，穿什么像什么。

　　穿校服像个尊法守纪的三好学生。

　　又因为常年搞音乐，举手投足轻松有节调，整体有点斯文败类。

　　宽敞的四人间就他一人先到。

　　他先天对物品摆放极其严格，书桌上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406？”进来了个穿oversize男生，拖着行李箱，眉毛张扬地问柯柏坤。

　　一瞥，“嗯。”

　　歪头弯腰继续将课本分门别类。

　　“室友？高冷？”刚进来的男生打量那位冷面帅哥，虽然顶着一张羡煞旁人的脸，但这不是目中无人的理由。

　　柯柏坤勾嘴一笑，“算是吧。”

　　“嘿bro，这里是梁康奇，you can call me wolf。”新室友来了个炸场的自我介绍，结束还做了个撞肩动作，被柯柏坤躲开。

　　“这没意思了兄弟。”

　　“狼，喜欢嘻哈说唱，衣服时兴，印着Libertarianism的胜利手势。”

　　“还有签名，但是不是真的不敢确定。”柯柏坤看着他说。

　　“一眼就能看出来？识货啊bro。”梁康奇指着胸口签名，急着证明，“哥们儿你信我，这绝对是真的。”

　　柯柏坤笑笑，继续整理书桌上东西。

　　“唱跳歌手？外加演戏偶像？”梁康奇全方位观察，“和我最近关注的小鲜肉有点像。

　　“柯什么来着，兄弟你不会也姓柯吧。”往桌面学生卡一瞧，那纯撕拉片。

　　“柯然，没听说他有弟弟。”梁康奇盯着他的脸左右对比。

　　柯柏坤推开，往肩甩上书包，“走了，晚上见。”

　　许诗吃得起劲，老许慈祥看着，他这就放心了，就算离家，这孩子也不会饿着。

　　“慢点吃。”

　　“京大食堂还真的挺好吃。“

　　“好吃就多吃，别放假回家都饿瘦了。“老许不停往许诗碗里夹菜，都堆放不下。

　　忽然想起来，“那叔叔的儿子，好像和你一样大，人瞧着干净阳光帅气，要是想帮忙，你也别不好意思。”

　　许诗嘴巴嚼着东西鼓鼓，假笑呵呵，“嗯嗯，我看根本就是柯叔叔强令下来，我看还是不麻烦好。”

　　高冷寡言，没礼貌，柯叔叔这么温文儒雅的男人，怎么会……

　　“嘿，你这孩子，刚刚才吃了人家的饭，忘本。”

　　两父女一笑一闹，没发现身后站着人。

　　“许叔叔。”冷峻的气息越过许诗头顶。

　　“欸，小柯来了，快坐快坐。”老许给许诗递眼神，叫她好好说话。

　　随后熟悉得跟自家一样，安排人坐下，“我们刚刚还聊起你来了。”

　　他笑笑，“嗯。”

　　空气中一阵沉默，些许尴尬。

　　那人一半身影折射在饭桌上，几缕碎发随风飘逸，灰沉沉的，不过从影子窥探，身形不差，估摸着是高长，薄肌那种。

　　后背凉飕飕的。

　　“许诗，给人打招呼。”老许扒拉晃手。

　　“你好，我叫许诗。”她恭恭敬敬起身，一贯冷淡，“谢学长招待。”

　　还没说完，巨高一团大剌剌坐下，肩上挂着的深蓝色单肩包垂到小臂，肱二头肌幽绿血脉蓬勃，张力满满

　　“嗯。”

　　刚才压在许诗头顶上的影子才敞亮开来。

　　看清楚面前的人。

　　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神，许诗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脉搏心跳正常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异常。

　　薄荷味难道也会使人头晕目眩吗，好好闻。

　　以至于某一瞬间好像见到了自己偶像。

　　柯？柏坤？

　　她惊讶得哑声。

　　无论从外表还是气质上看，这和她偶像简直一模一样。

　　尚留的理智又强行将她脱拖出，反反复复和脑海中那面具重叠。

　　即便不是，菀菀类卿也很扎眼。

　　平常不喜男色的她，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帅。

　　“同学这是？犯病了？”坐着那人如之宾归，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抬眉打量。

　　这哪能是她偶像，那个阳光体贴温暖的少年，怎么会是他……

　　掩了掩书包。边上链条挂着的她，方晴晴和偶像三个人的合照。

　　拿起来看一眼，“错把你当旧人，确实一点不像，抱歉。”

　　柯柏坤瞥了眼那照片，嘴角一敛，唇边得意上扬。

　　虽然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拍摄，不过能将帅气拍出，证明技术还不错。

　　而那会儿选她当幸运观众，也是想怎么会有人笨得连外置闪光灯都忘记关。

　　后来见面会中途助理来说老爸要去的双人座位置，才知道那是许姨的侄女，并且要求给她们一个特别的夜晚。

　　于是就有了以下照片出处。

　　“还挺帅气。”他由衷赞美。

　　许诗眼一亮，频频点头，忽觉遇到知己，“英雄所见略同，小子眼光还不赖嘛！”

　　“这孩子喜爱笑话，哪儿是什么旧人，喜欢的偶像，偶像。”

　　老许脸色一变，对着许诗，“没大没小。”

　　“你不要见怪。”老许温和看着他，极其赏识。

　　“还没问什么名字呢？”

　　许诗抬眼，不经意掠过，巧着俩人对视上，她躲闪了。

　　“柯然。”

　　这是他为了入学提前几个月改的名字。

　　柯然。

　　还真的不是他偶像，也是鬼打墙了，才把他认作柯柏坤。

　　许诗一晃而过的失落，都怪方晴晴整天给她灌输粉丝和偶像罗曼蒂克故事。

　　“柯然，好名字。我女儿许诗，你孜秦阿姨的侄女，你俩一间大学，有什么事互帮互助。”老许笑呵呵。

　　“那以后就麻烦了。”她鞠躬，花瓣弧度的唇边微微绽开，一改以往那副清冷面容，往他碗里夹了几块肉，双眸清亮瞪圆，“好吃，你尝尝。”

　　之所以顺着老许的话给自己牵了个绳，一来无论是柯叔叔还是小姑都多次劝说，要是因为自己不懂事给他们添了麻烦，那就不好了。

　　人情世故这方面她还是懂的，至少在老许他们面前，得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二来相处时间短，也不能因为初次印象给人定了生死。

　　三来能承认他偶像优点的，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最后单凭借那身和他偶像一样的气质，她还是很愿意去接触的。

　　柯柏坤旋眉，见人说人话，有意思。

　　弯腰起身，巨高一团打下阴暗，朝着许诗嗤声笑，“行，有什么事情找我，汉语言一班，柯然，还有，别将我再认作什么旧人。”

　　单手端起碗筷，“叔叔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好孩子，替我问好你爸。”

　　大致俩人都说了什么场面话，来日方长之类。

　　许诗没听清楚，全往那张脸上看了。

　　干净的少年嗓音，适合深情演讲，但是不适合高亢呐喊。

　　许诗一顿分析。

　　她偶像也是这样。

　　“拜拜。“她也冲喊一句，只是为了让老许安心。

　　远亲不如近邻，这是老许一贯的看法。

　　望着远去的身影，肩宽窄腰。移目那双比自己命还长的大长腿，她还没见过走路这么有调律的人，不紧不慢，稳稳的又很松弛，好像天生自带自己的节奏。

　　再冲刚才的话，颇有种不稳定社会里，他能依赖的感觉。

　　“想什么呢。”老许拾掇碗筷准备走了。

　　“回去给你姑说声见着人了，她怕你一个人老闷着。”

　　“等待会儿收拾好我就给小姑打电话。”

　　老许泪花旋在眼里，孩子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要离开这么久，身边还没个亲人友。忍着没回头，摆摆手装作轻松。

　　“走了。”

　　许诗跑上去从背后给了个袋鼠抱，老许腰杆吱呀，鱼尾纹像开了花，眼红红的。
　　别开脸，“风大。”

　　许诗没戳穿，自己心里也难受，“诶！你和老妈都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经常给你们打电话的，不要太想我。”

　　最后总归是开心离别。

　　等送走老许，她二话不说就给方晴晴去电，那边还在听方叔叔唠叨。

　　“许诗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还没呢，正往宿舍走，我告诉你，你猜我今天见着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