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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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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十年后,初春时节,御花园一派生机盎然,碎石子铺的小径上,一群宫女太监追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男孩跑得飞快,边跑边朝后喊,“快跑啊,你们追不上本殿下。”
打头的老太监提着袍摆累得气喘吁吁,“四殿下,慢点,别摔了。”
男孩转过身,朝后喊:“不跟你们玩了,没意思。”
转眼消失在花草树木中,没了影子,一群宫女太监急得在后面喊:“四殿下!”
前方一颗千年的古柏树,枝繁叶茂,如伞盖,树身粗壮要几个人合抱方能围拢过来,树下围着一群太监宫女,仰头朝上张望,边喊:“三殿下,快下来!”
一个六七岁男孩正快速地向上攀爬,树杈顶尖卧着一只通身毛雪白的猫,这只猫目似琉璃,眼睛半睁半闭,懒洋洋地,一看就极尽主人宠爱。
树下人的喊声惊扰了正打瞌睡的白描。纵身一窜落在另一个树杈上,几个起落跳下树跑了,男孩急了就要往下跳,吓得宫女太监急忙喊:“三殿下,不能跳。”
这么高的树跳下去摔断了腿,男孩作势要跳,众人齐喊,“殿下不可。”
贴身大太监带着哭腔,“殿下可怜可怜奴才们,就饶了奴才们吧。”
小殿下出事倒霉的是他们这群奴才,宫里掌事公公打他们个皮开肉绽,却半条命。
三皇子撇撇嘴,“胆小鬼。”
母后拿鞭子抽我都不怕,打几下板子哭爹喊娘的,没跟的太监一点骨气都没有。
在这群人哀求声中,男孩敏捷地溜下树,追那只猫去了,白描在前面跑,三皇子在后面追,一群宫女太监追着三皇子跑,贴身大太监边跑边埋怨,“这只惹事的猫。”
御花园西面一群人追四皇子,御花园东一群人追三皇子,好不热闹。
绛雪轩旁有几株西府海棠盛开,漫天粉霞,灿若云锦,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挥剑劈砍枝杈,宝剑锋利削铁如泥,顿时花瓣如雪飘落,这时跑来一个老太监,“二殿下不能砍,那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海棠树。”
男孩怒斥,“吵什么吵,本殿下在练剑,几棵树有什么好稀奇的,再吵砍了你的脑袋 。”
老太监不敢上前,眼看着几株海棠顷刻间光秃秃的,急的都快哭了。
这时,御花园北半月门口太监一迭连声高喊,“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萧凤臣和薛金福转过明黄琉璃仙鹤照壁,园中入眼一地狼藉,花草树木遭了殃,刚才鸡飞狗跳热闹的御花园,转瞬间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薛金福冷声问:“人呢?”
一旁太监不敢看皇后的脸,“皇子们都回宫温习功课了。”声儿渐渐弱了。
薛金福哼了声,“本宫看他们几个皮又紧了。”
三日不打上房揭瓦,几个大点皇子正是讨人嫌的年纪,人闲狗不待见。
皇上虽然冷着脸,唇角分明带着一抹笑意。
皇后娘娘动了气,对皇上抱怨道:“就没一个省心的。”
皇帝握了皇后的手,语气极温柔,“太子稳重省心,这几个皮猴交给朕管教,你腹中怀着胎儿,不宜动气。”
十年间,皇后薛金福连生了五位皇子。
皇后的生辰,薛金福不让铺张,皇宫办了小范围的家宴,靖宁侯府女眷四夫人倪氏和五夫人何钟慧进宫贺寿,五夫人何钟慧已经有一子一女,帮四夫人倪氏管侯府家事。
参加皇家家宴的郡王王妃公主驸马,皇亲国戚,还有三品以上肱骨之臣,既是家宴,气氛轻松,薛金福和何钟慧难得见面,薛金福平常很忙,打理后宫之事,教养五位皇子。
何钟慧和薛金福闲聊,何钟慧说:“年前御医说陈映真挨不过这个冬天,她挺到过了冬,这阵子不太好,也就十天八天的事。”
陈映真被苏氏下毒,腹中胎儿掉了,捡回一条命,身子一直不好,房门都很少出,薛金福想,陈映真是否后悔过,当初她不跟父亲偷情,堂堂正正地改嫁,岂能落到今日的下场。
和静公主过来,笑吟吟地说:“给皇后娘娘道喜。”
薛金福明知故问,“喜从何来?”
和静公主的眼神看向她的小腹,胎儿月份短又薛金福四肢纤细,看不出有孕,说:“这还不算是大喜事吗?”
薛金福苦笑,“你要有五个儿子,你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我操心都操老了。”
和静公主故作叹气,说:“我哪有那个福分。”
薛金福诉苦,“皇宫镇日鸡飞狗跳,我现在就想出宫去住上一阵子,耳根清净几日。”
这几位皇子精力旺盛,简直就没有一刻消停,每日都给你惹出点事来。
和静公主取笑道:“皇嫂要离开皇宫,皇兄头一个不答应。”
十年了帝后的感情还蜜里调油,皇帝一刻离不得皇后。
何钟慧端详薛金福,薛金福怀孕后更加鲜妍,说;“我看你这回怀的是公主,人都说怀女儿变好看,我生春姐时人都说我变好看了。”
薛金福的手放在小腹上,目光温柔,“但愿是个公主。”
和静公主生了一子二女,很有些经验,打量薛金福的腰身,“好像这次怀了双胎。”
薛金福笑嗔道:“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三个人又聊些别的。
何钟慧突然想起,说:“前几日我去福灵寺进香,你说我看见谁了,我看见徐楚宜,她说当年的事情很后悔,伤了和你从小的情意,她过得不如意,夫家势利眼,如今她娘家失势,对她不似从前,
薛金福和和静公主同时想起少女时期,三个人少时的友谊很单纯,后来长大了,人心就变了,三个人回不到从前了。
和静公主说;“当年徐楚宜喜欢六皇兄,经常去慈宁宫,为了见到六皇兄,六皇兄却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不过是她自己痴心妄想吧,我没想到最后她帮着先太子害你。”
再谈起成了陈年旧事了,有些人渐行渐远。
薛金福感叹,“一晃十几年了,再过几年孙辈都有了。”
何钟慧笑道:“论辈份,我还年长一辈,我老人家都没说老。”
和静公主啐了一口,笑说:“钟慧讨我们便宜。”
薛金福说:“钟慧嫁给我五叔,成了我五婶,人生不知道最后同谁走到一起。”
本以为相伴一生的人分道扬镳,一心要远离的人最后修成正果。
那厢皇上正同几位大臣聊家常,皇上向几位大臣讨教育儿经,一向冷峻的皇上竟然难得的宽和,几位大臣纷纷说自家犬子如何令人头疼,皇上深以为然,不住地点头。
这时,一个太监匆忙走入殿内,对皇上低声耳语了几句,萧凤臣出去了。
一会,太监进来,凑近对薛金福说:“皇上在偏殿等皇后娘娘有要事。”
薛金福忙起身,来到偏殿,萧凤臣把一封家书递给她,说:“这是襄阳王派人送来的书信。”
薛金福看这封书信是襄阳王亲笔写的,大致内容王妃苏氏身染重病,药石无医,苏氏想见女儿一面。
薛金福抬头看萧凤臣,“我母亲病重,大概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母女关系不亲近,去一趟,全了母女情分。
萧凤臣虽然担忧薛金福有孕在身,却也不能阻止母女俩见最后一面,说:“我陪你去。”
薛金福道:“皇上莫因此耽误国事,臣妾一个人去。”
薛金福一个人去萧凤臣怎能放心,说:“朝中的事有严阁老等。”
长途跋涉,怕薛金福身体吃不消,萧凤臣命车驾放缓速度。
薛金福躺在萧凤臣怀里,萧凤臣调整个她最舒服的姿势,薛金福仰头问:“六郎,你希望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
萧凤臣想都没想,“希望是个公主,长得像你。”
“如果又生个皇子。”
“那就下一胎生公主。”
薛金福望着萧凤臣俊美无俦的脸,五位皇子长相继承了萧氏家族的姿容绝艳。
说:“你说我们走了,家里还不把房顶掀了。”
几个皇子都能把皇宫拆了。
萧凤臣拧了拧她的脸,“几个儿子镇日惹事,你小时候就淘气,他们像你。”
薛金福鼻子哼声,自豪地说:“沈怀玉小时候被人欺负,都是我替他出头。”
萧凤臣语气中带了醋意,“沈怀玉是个废物,让一个小姑娘保护他。”
薛金福故意说:“小时候,怀玉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她母亲为讨好父亲,面上对长兄和长姐无微不至,因为自己不是儿子,母亲对自己冷淡疏离。
“你现在有我,有安儿几个。”萧凤臣俯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久我们又添人进口,你多威风,职位相当于小旗。”
薛金福扑哧一声笑了,“六郎就会甜言蜜语哄我,让我给你生一个小旗人马。”
本朝军队的编制每个小旗是十个士兵。
萧凤臣噙着笑,“怪我太有本事了,夫人辛苦了。”
两个人都非常喜爱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他们的宝贝,小孩子淘起气来,薛金福发作一顿,萧凤臣总替他们说情。
薛金福侧了侧身,粉拳轻锤了他胸膛一下,“以后我教训儿子,你别拦着,知道有人护着,他们现在都有恃无恐。”
萧凤臣揉着她的秀发,语气里尽是宠溺,“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站你一边,我是一国之君,你是一家之主。”
薛金福搂着他的腰,嘟着嘴,“这还差不多。”
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入夏了,遥遥地望见襄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