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虫]深红之秽》何甘酸

1、深红其一

　　对于我来说，砍掉这群野兽的手臂就像是切上海青一样容易。
　　鲜血从他们的截断处像喷泉一样炸开、涌出，还像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加上他们的怒吼声，真是美妙的奏鸣曲。
　　我真的爱死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作为观众与演奏家互动得到了热烈的反馈。
　　听腻了，只需要将漂亮的银制匕首插进他们的左胸口，拔掉那害人的尖牙。演奏会结束，谢谢各位的演出，现在是时候回家了。
　　奈何我实在粗心，让飘在清汤面上的上海青溅上了深红色，然后那深红色弥漫开来，整碗面都浸泡在了红汤里。可真够难看的。
　　顺便一提，上海青是一种来自于一个叫上海的城市的青菜。我没去过上海，也不喜欢吃蔬菜，不管它是白色还是绿色，还是蓝色或者红色。
　　但是陈太太喜欢，所以就算我再不乐意，我每天夜宵的那一碗清汤面上面都得飘上几片。
　　荤素搭配有益身体健康。小老太太一边念叨着，一边捞出烫熟的青菜固执地往面上加，然后推给我。
　　我，Wade Wilson，出了名的宽宏大量，一向不和上了年纪的老家伙计较，如果我不吃，估计下次我来面馆，她就要用那把和她头发一样枯燥的大扫帚赶我走了，而在纽约，不是每家面馆都会开到深夜十二点。
　　更何况，那些青菜很多都是我切的，母不嫌儿丑，算了，忍忍就好了。
　　昨天晚上没大睡好，白天工作一直走神，路上还碰到一些怪事，来到街口时，我已经被饿得前胸贴后背。
　　华人街的霓虹灯都熄灭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剩下纽约的晚风吹起街边的垃圾，还把几个铁箱子挤到一起，在寂静的街道哐哐作响。真烦人。
　　谁这么不讲文明，乱丢垃圾？看，还是件衣服，带血的衣服。
　　我加快了脚步。
　　来到了熟悉的地方，闻到了那股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的味道，所以我没有问出那句熟悉的“Chen，别给我的面放菜”这句话。
　　我该做好心理准备的，我也的确做好了。
　　拔出腰间的银刀，踮起脚尖，悄声向味道的起源处潜入。这该死的职业病，就在我发觉事态的第一时间，就让我变成了这副令人作呕的模样。好样的。
　　如我所料的场景映入眼帘，我本不想在我的个人时间加班，毕竟我的大金主从来不给加班费，也不让调休，但世事难料、生活所迫，再抱怨也得干活。
　　手起刀落，我从刀架上摸起的大菜刀利落地砍下这个肌肉大块头的右臂，他咆哮着，向我扑来，还染着小老太太的小姑娘的血的尖牙在月光下格外耀眼。
　　我侧身躲开，然后砍下另外一条手臂。
　　抱歉，我可能有些强迫症，现在对称了，Darkseid，你看上去帅多了。
　　另外一个怯懦的小家伙，一看就是初出茅庐，刚开始就躲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害怕地牙齿打颤，现在倒是反应过来，怒吼着冲过来。
　　小伙计，时不候人，你前辈没教你这件事？真是一个不合格的老师，但是你也是个不自律的学生。
　　我没打算折磨这个刚上道的，会显得我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所以我最后决定直接一刀结束了他。
　　我将领头的这个钉在墙上，坐在我常坐的靠窗位置吃起了面，和大块头聊起了天。
　　真难吃啊，毕竟沾了你这臭东西的臭血。有一件事，我倒是好奇很久了，之前一直没机会坐下来跟你们聊聊，现在我想问问你，你们这群家伙身体里流着的血有一滴是自己的吗？放心，我学过生物，我知道再怎么稀释，浓度都不是零的……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心事吗？
　　一直等不到对方的回应，我有些受伤，佯装生气地抬头质问他这才发现我把他的嘴给钉上了。难怪说不了话了，看我这脑袋，饿昏了头，总是做错事。
　　好了，我把锥子取下来了。硬汉，现在告诉我，你们把那小老太太抓哪儿去了？
　　滚蛋，你这个疯子！Deadpool？我知道你，我们抓到你把柄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离死不远了。
　　我抹开这位硬气混蛋吐我脸上的血，有些欣赏这怪物还有骨气，拍拍他没有手臂的肩头，然后捏紧，直到他痛叫得没力气，开始翻白眼，几近晕厥，才悻悻然停下手。
　　错误的答案，很遗憾，你出局了。
　　刀尖刺入，他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向世界宣告了他的离开。我将他浑身上下摸个遍，只发现了一部老式手机，还没了电。
　　我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踢了一脚没了气息的男人，作为回礼，我还向他也吐了一口血。
　　我走到门口，踌躇了半天，不想显得太矫情，不过最后还是回了头。还是得看一眼这个两年来我每天都回来的小店，作为告别也好。
　　普通的中式厨房，几口炉子，几个铁锅，几个菜篮子，几袋面条，冰箱旁边的篮子里堆着几株上海青。
　　小老太太可真喜欢上海青啊，她怎么不干脆回上海天天吃，花那么多钱买青菜叶子，也不愿意多买点肉，真是吝啬。
　　呆在这个烂地方，被一个烂人缠上蹭吃蹭喝，还要被另一群烂人找麻烦，丢了她和她女儿那两条小命。
　　我关上了门，将血腥味和三具尸体藏在门后，然后擦拭干净我的刀，放回腰间。
　　该死，胸口刚愈合的伤疤不合时宜地开始发痒。
　　我真讨厌这种感觉。
　　走到巷口，巨大的响声将我从沉思拉回现实，我向那边走去。
　　一个灰扑扑的男孩倒在垃圾堆里，看上去刚成年。
　　棕色的毛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外面套着的一件不符合他体型的黑色的巨大卫衣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穿着的红蓝紧身衣，衣服被划开好几条大口，腹部的皮肉也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物划穿，渗着深红色的血。脸上戴着一副傻不愣登的黑框眼镜，棕色的眼睛迷茫地打量四周。
　　他看上去就像是犯错的天使被罚而坠入凡间，像是流星劈开死寂的夜空，从银河系千里迢迢地降临到我的身边。
　　不过这么说，就真的显得像是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相信我，这绝对是无稽之谈。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怎么会是我的菜？我更迷恋一对轻咬我脖颈然后亲吻抚慰我的红唇，红唇的主人有着柔软而美妙的曲线，和娇俏迷人的声线。
　　男孩发现了我，他的眼睛陡然一亮。我看着他，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上，心脏漏了一拍，这一刻它从我的胸腔不翼而飞，和某人私奔去了。
　　具象一下，就是脑袋晕眩了一下，像是被人用气垫锤子砸了一下，思绪像是喝了六十五度的朗姆酒一样迟钝。
　　话说，这巷子里会飞进来鸟吗？那为什么我能听见鸟鸣？还有鲜花，鼻腔的芬芳从何而来？
　　这种感觉该如何形容？荒谬而合理。偏偏就是在这个夜晚，偏偏在这里，他为什么没遇见别人或者没有遇见其他人，而偏偏是我。
　　我的身体逐渐远离我的理智，只受本能驱使地向他那个方向挪动。
　　Wade？Wade！他叫了我的名字，就像是与我熟识。
　　好小子，好手段，竟然都让大爷我中套了，还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知道了我的名字，即使我的名字在道上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当意识到被蛊惑之后，理智就战胜了本能，恢复清醒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我悄无声息地摸起我的刀，藏在身后。
　　他冲我笑，露出那对属于野兽的尖牙，他从垃圾袋堆里站起身，拍开身上的灰尘，向我跑来。
　　他们那类玩意儿看见我怎么是会高兴的，就连大多数人类见到我都不会觉得是什么喜事。这人莫不是个傻子，还是说那么自信地以为我仍然被他迷住了？
　　我做好准备了，一击毙命，我很擅长的。放心，亲爱的，我会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
　　一想到他那白皙光洁的脖子很快就会被我干净利落地扎穿，我心中就会莫名升起一种愉悦感，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鼓舞我去伤害他。
　　可就在他与我之间的距离短到只要我伸手就能够到他时，他却消失了。
　　小巷里只有我一人，夜风再一次剧烈地刮起，扑在我的脸上，将我拍醒。
　　那男孩似乎只是我幻想出来的，若不是掉在地上的黑框眼镜，我就以为真的是我精神出了问题了。
　　这倒是第一次遇见的新把戏，很有趣。
　　我饶有兴致地将刀在手中旋了一圈，插回腰间的刀套里，开始玩弄起手中的眼镜。
　　眼镜店随处可见的普通款式，只需要几美元就能买到的劣质品。
　　下一次，我会努力在他消失前杀掉你，小朋友。
　　我离开了唐人街，回到我的小破屋子。一边走向卧室，一边脱了一地的衣服，没有开灯，还懒得洗澡，就这样躺倒在被窝里，将自己与被子裹成一团。
　　我闭上眼，唐人街那家面馆的厨房里的深红色就会迫不及待地袭击我，胃里翻腾着还没消化的面和分泌的胃酸，都冲到了喉咙。
　　我睁开眼，手不知何时摩挲起那副眼镜。
　　记忆又带着我去到了那个巷子，再次遇见那道身影，陷入那双笑弯了的棕色眼睛，出现和消失都是那样的莫名其妙。
　　你怎么哭了？他是不是问了这么一句话，在消失之前，然后话就跟着人影一起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谁哭了？老子纯种铁血男儿，你全家都哭了哥都不会哭，净瞎扯犊子。
　　我翻了个身，恼怒地吸一大口气，再吐出来，才再次放松下来。
　　Wade，你一定是因为不用吃上海青太开心了，开心得都产生幻听了。
　　我又翻了个身，再一次闭上眼。
　　夜深了，是时候休息了。让上海青和那个男孩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