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有权保持沉默 【GL】》赵三铁

6、Chapter 6

　　在陈蓦和任真分配到Luna安排的刑事诉讼意见书的任务时，方芳、秦沐瑶、韩雨桐和张康被王明明的助理Mike叫到了会议室，安排了一个房产纠纷的调解任务。翻阅完卷宗，王明明刚好进所，来到会议室，看了看四人，让方芳和秦沐瑶，跟Mike去和委托人见面，而韩雨桐和张康，则跟民法组的初级合伙人Lawrence一起去会见被告律师和相关当事人。

　　GT楼下车库，看着秦沐瑶自说自话上了副驾驶位，Mike在开锁后把车钥匙放回口袋，扭头走在身旁的方芳说：“这家伙，会是你们中竞争力最强的，你得小心哦~”
　　“哦？！”，方芳撇嘴，只觉得秦沐瑶没礼貌，但同时又有些嫌弃自己的学生思维。或许自己该多一点秦沐瑶的主动。

　　“案子基本情况都了解了哦”
　　“这都不算事房产纠纷吧，怎么就立案成房产纠纷了呢？”
　　“因为争议标的是房子吗？”
　　“方芳说的没错，至于里面的诉求，那就千人千面咯，不难，就是复杂，Yulia，接触国内法不久吧，等会少说多听，知道吗？”

　　秦沐瑶有些反感Mike的说教，嫌弃他到现在还是个assistant，连中级律师都不是，还敢对别人指手画脚。但到了现场，看到委托人之后，秦沐瑶自愿选择了闭嘴。

　　案子的争议标的在深城老城区拆前后的回迁小区，底楼大开间，120㎡，当前市价900多万。委托人是兄弟两人，朱建明和朱建忠，两兄弟带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朱建明更是带了上了媳妇。一个茶室包间，三个律师，七个委托方人员，挤满了整整一间。

　　在听完朱建明和朱建忠两兄弟及其他人叽叽咋咋的叙述后，方芳的脑袋也像被挤满了。一个不占清理也不占法理的纠纷，居然可以被这两兄弟讲得如此生动。方芳心里只有“不要脸”这三个字来形容眼前肥头大耳的两兄弟。

　　“其实，我们都清楚，上庭对你们来说是不利的，为什么要拒绝和解呢？”，Mike看了眼身为老大的朱建明，“这房子，你们硬要理解为你们父亲的遗产，那我们按照遗产分配的角度来看，Yulia，跟朱大哥他们解释下遗产法定继承顺位，以及当时自愿放弃按份购买协议的效力”
　　Mike话音刚落，朱建明儿子朱斌和他老婆先声夺人：“你们不用解释，我们知道，这房子就是我爷爷的遗产，你看，我爷爷去世当年，房子拆迁，那他按照3000元一平购买房子的份额是不是就轮到了我爸他们兄弟几人和我奶奶继承？”
　　“是”，秦沐瑶冷冷的回答了一句。
　　“那不得了吗，我们当时没说要放弃继承啊”，朱斌和王萦两人看了眼对方，“我爸那是签的字，不作数，协议没公证，就不算，不是吗？”
　　秦沐瑶不太想和法盲解释，但看了眼Mike后，还是忍着心里的嫌弃，语气平静的跟恨不得站到桌子上的夫妇两人解释起民法自治意思自治之下，签字的效力和影响。方芳在一旁听着听着，忍不住叹气。这一叹气，被朱建忠视为不耐烦，把矛头转向了方芳。
　　“这什么态度？！”，朱建忠拍了下桌子，“我们花钱给你们，怎么就不耐烦了？”
　　方芳默念与人和善，但眼看朱建忠的手指快指到自己的鼻子，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当时你们拆迁，每人分到了3套以上的房子，之所以签这个所谓的份额转让协议，也只是你们不想掏钱给老头子办葬礼，让你们妹妹购房，用你们妹妹的购房款来给老爷子办葬礼，即解决了老爷子的葬礼花费，也解决了你们老母亲的居住问题，现在你们母亲需要照顾，你们还想故技重施，逼你们妹妹把房子卖了，分你们购房款，你们才愿意赡养老人，你们是什么态度？！”
　　Mike把手放到身后，戳了戳方芳，示意她适可而止。秦沐瑶挑眉，眼里带着笑意，看着朱建明和朱建忠尴尬的表情。
　　“你在批判我们不道德咯？”
　　方芳深吸一口气，笑着回应：“我哪配用道德来批评你们？只是想说，你们老母亲还在，你们也都活得好好的，孙辈的继承远没有开始，这么着急，是不是不太吉利？”
　　秦沐瑶暗自惊呼好家伙，看着柔柔弱弱的方芳阴阳得恰到好处。
　　“季律师，你带着的实习生怎么回事！”
　　Mike陪笑着，继续阐明自己的观点：“房屋权利人现在是你们的妹妹，朱民媚女士所有，房屋居住权归你们母亲，金凤所有，就房屋所有权归属以及购房份额协议转让，想要在法庭上让法官判我们赢，概率是微乎其微，从对方提交的证据看，房产取得没有瑕疵，而且你们中的老二和老五两兄弟放弃了对朱明媚女士的诉讼……”
　　“那我们想要更多钱，她最好卖了房子，每个人20%的份额”，朱建明说出了最终的诉求，王萦也应声附和。

　　韩雨桐坐在Lawrence身旁，闻着她身上清淡冷冽的中性香水味，忍着想逃出这压抑的空间的冲动。张康推了推眼镜，看着笔记本上自己的记录，陷入了沉思。
　　“冯律师，我们的反诉状写的很明确了，请朱建明和朱建忠两兄弟积极承担赡养金凤的法律义务，同时，请朱斌王萦夫妇，马婷芳和徐风华两妯娌停止对朱明媚女士的诽谤，并公开道歉”，LHM的一年级律师吴天寒义正言辞的重新阐述了一遍诉求，看着微笑的Lawrence，沉下了脸。
　　Lawrence点了点头，缓缓的说：“法院开庭，这兄妹五人的缘分就到头了，老人的赡养在法律层面，朱建明和朱建忠是必须要去做的，但是你也清楚，即便朱明媚女士胜诉，朱建明和朱建忠两兄弟，就是赖着不履行义务，你能拿他们怎么办？继续骂他们无赖？不要脸？赡养老人的重担依旧在朱明媚女士一人身上，你觉得老二和老五，两个置身事外的人会帮多少忙？他们是不是不想做坏人，所以不作为，既不积极履行，也不明确表态说要卖房款，这点，吴律，你和朱女士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不然也不会提赡养的诉求，对吗？给老人一个幸福的晚年生活，应该是朱女士更希望得到的结果，对吗？”

　　韩雨桐看了眼Lawrence，不得不佩服她来回颠倒的本事，这案子明明自己的委托人不占理也不会得到法律支持，可硬是被Lawrence从情感上给了被告压力。张康观察起对方律师和朱明媚女儿谢安语的表情，同时也看了眼Lawrence。

　　“我个人认为，房子的事情按照朱女士的想法，怎么处置，我们都没有资格去评判，但如果朱女士现在提出愿意给几位兄弟一些钱，感谢他们当初的好意，那我觉得，如果用钱就能解决掉这个纠纷，让老人开心平安的度过晚年，是最佳的方案”
　　“冯律，你觉得你说的像话吗？什么叫好意？他们的好意就是说的好听，让妹妹买房子，让后看着房价涨了，他们自己家那些儿女也刚好不成才，想着要他们的养老金，他们就盯上了老人养老的钱和我妈的房子，他们是无耻，当时不想给爷爷送终，不想掏钱，现在还好意思说没钱图，不想养奶奶，朱斌和王萦那俩畜牲，轮得到他们说话吗？还跟在后面叫嚣，想替他们父母出头，出他M个鬼！”

　　Lawrence依旧保持微笑，冷静地听谢安语责骂完，然后心平气和的问：“安语，我知道你在讲气话，你和你妈妈都很善良，所以才会那么气愤，可是对待不看重道德，会混淆视听的人，生气是没用的，如果上庭，结果就是房子依旧是你妈妈的，奶奶依旧是你妈妈照顾，你妈妈现在被逼得重度抑郁了，你觉得房子对她来说是安慰还是麻烦？她是否还有精力去照顾奶奶？最坏的结果我之前也说了，即便你们胜诉，他们依旧会选择摆烂，熬着，耗着，等奶奶百年，继续来跟你妈妈纠缠，要钱，要房子，我身为他们的代理律师，没办法去评价他们来告你们这件事是否合理和正确，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建议你们考虑下我的建议，用钱坚决这件事，对你妈妈，对你奶奶来说，会更好？”

　　“他们如果愿意照顾奶奶，一开始就照顾了，不是吗？现在他们把房子和赡养老人混为一谈，等我妈给了他们钱，他们就会把事情又分开说，正着说反着说都让他们说了，现在他们还请了你帮他们说，我……我重申一遍，我不会退步，就是光争这口气，我都不会退步，他们想要房子，做梦去吧！奶奶的赡养，他们不来，我来，我砸锅卖铁，我都会把奶奶照顾好，好好给她送终，这帮畜牲，我不会妥协的，我不会给他们分钱，更不会在于他们交好，什么缘分，下辈子最好别在遇到这种人！”

　　韩雨桐和张康默默听着，记着，想着。Lawrence在得到明确答复后，和对方聊了几句，就不再多言，选择道别。回GT的路上，张康问到：“冯律，我们是准备开庭还是继续尝试说服对方和解？”
　　“你觉得呢？”，Lawrence笑着看了眼后视镜，“开庭我们必输，但输了也就输了，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本身我们就不占理也得不到法律支持？”
　　韩雨桐看了眼张康，又看了眼Lawrence，小心翼翼的说：“不能用道德来衡量这个案子吧，如果道德和道理，那接这个案子岂不是……”
　　“哈哈，对啊，律师和法官都难断家务事，诉与非诉，开庭与否，看委托人的意思吧，和解与否也要看对方的意思，这样，把今天的会面做个小结，做一套继续和解的意见，也做一份开庭的意见，然后发我邮箱，好吗？”

　　Lawrence的和风细雨跟暴跳如雷的Mike完全不同。Mike走出茶室，陪着笑送走奇葩无赖一家，转头就开始责骂方芳和秦沐瑶。
　　“你们俩，不想做律师可以不做啊！怎么回事，一个拽得不行，跟委托人解释法条恨不得直接按着对方是不是，那么多听不懂吗的质问，怎么他们要懂，还需要来找你吗？一个道德至上，我就搞不懂了，你有高标准的道德，你是厉害了还是怎么了？从法律角度分析和解决问题才是律师该做的啊，道德和道义，是法官要去衡量的东西！不是你！”
　　秦沐瑶双手背到伸手，一副寻访老干部的派头，看着Mike冷冷的说：“法律角度就是必输无疑，用得着争辩吗？”
　　Mike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转向方芳：“他们现在要求对方卖房子，最少10%的卖房款，从这个角度，你去写一份跟对方当事人和谈的建议书出来”
　　“这不是逼迫吗？”，方芳心里极不情愿，“他凭什么分别人的卖房款？”
　　“好呀，你们这是造反呢！”，Mike心里有苦说不出，面对这种客户，很多时候也需要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可以，但眼前这两小孩的态度是想直接掀翻天，“回去让Lawrence安排你们吧！给你们一句忠告，别看她总是笑着，等她到Wyman面前参你们一本，你们就知道了！”

　　等四小只回到GT，相互交流了各自听到和看到，准备加班写材料的时候，Lawrence走进了综合组。
　　“不用加班，这个案子不是单靠法律思维就能解决的，按照我说的，一份继续和解的方案，一份开庭答辩的方案，两份东西，周五前给我，还有，谁愿意继续谈和解，谁愿意去开庭旁听，都汇报给我，清楚了吗？”

　　陈蓦和任真看着其他几人，又看了看已经拿上包准备走的Lawrence，小声羡慕。他俩刑事诉讼建议书，需要在明天就交给Luna。不加班是不可能的，而加班也不一定能做完。

　　等Lawrence离开律所，六小只凑到一块，分享起各自的感想。陈蓦听着，手上的活不停，时不时冷冷的看似心不在焉的回复，让秦沐瑶很是不爽。

　　“陈蓦，你是觉得我们吵到你了还是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从情感上，我支持对方的诉求，开庭，但是对我们的委托人来说，和解是利益最大化的”
　　“他们拿了钱也不会照顾老人的”
　　“那是后面的事了”
　　“你这人那么冷血吗？”
　　“这不是冷血不冷血的问题，而是利益最大化的问题”

　　秦沐瑶的连环揪问，让陈蓦不耐烦起来。跟任真说自己会回家继续完成后，收拾了东西，也离开了律所。任真看着咄咄逼人的秦沐瑶，朝她翻了个白眼，他讨厌这个自视甚高的家伙。看到陈蓦离开，几人也陆续收拾东西离开了律所。

　　夜晚，思考着各自作业的几人，都看着电脑屏幕发呆。课本上的知识终归是刻板的，现实中的案例比文艺作品更加狗血。只讲利益不愿赡养老人的兄弟，好歹也只是钻在钱眼里，还有点人的样子，而嫉妒同学比自己长得美学习好，在造黄谣的同时真的找第三人来QJ同学的犯罪分子，就连人最初的模样都没有了。

　　陈蓦在共同犯罪和身份犯这两点上陷入了纠结，而任真觉得自己六年的法学完全白搭了，辩护建议这种东西，写着写着就成了自白书，恨不得立马判委托人死立即，下十八层地狱。

　　任真想找自己的导师许茂山，但想着这么简单的建议书都要找导师，岂不是会被看不起？而且许茂山和KK关系那么好，万一交流起来，自己岂不是很尴尬？
　　跟任真的纠结不同，陈蓦很大方的找了之前在SC律所实习时认识的李茜，请教她关于刑法上的专业问题。两人顺道还聊了会职业规划，在回忆过往的时候，之前疏远的关系再度紧密了起来。
　　毫无头绪的秦沐瑶在电脑前坐了会之后，拿上车钥匙离开公寓，开车去了Le pub找乐子，等和身材曼妙的女郎巴山云雨完，无赖两兄弟的事情成了聊天的最佳话题。
　　韩雨桐给自己老爸打了电话，聊了聊案子，很快写出了一封自己满意的答卷，但跟之前不同的是，她选择了更倾向继续和解。
　　方芳呆坐在电脑前的时候，她妈妈给了自己一个方向，讲起了多年前老家拆迁的事情，很快方芳也改变了之前的思路，选择了继续和解的方案，以至于在写诉讼方案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带入了此前自己所鄙夷的情绪和情感表述。
　　张康在同学群里分享了案子，找民商法的同学要了解题思路，但他忽略了HK虽然只和深城隔了一个关口，但法律适用和诉讼流程上，是天差地别，以至于他在解题思路上，侧重了海洋法那套演讲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