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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难逃 ...

  •   西郊别院的蜜桃正熟透,千里山空气里弥漫着水果的香甜。
      马车在别院大门前停下,管事和庄头早已在等候,沈婉和裴瑾下车时,一眼认出其中一人当初看守过她。她走在裴瑾身侧,脚步停下时,裴谨却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怎么了?”
      “这里我曾来过。”沈婉对裴瑾说。
      裴谨了然于心。

      那日之后,别院青壮在庄头带领下,组织扫了一遍山,发现了野兽的痕迹,不过却连野猪也未曾瞧见,虽未再有野兽出没,山下还是挂了牌子,以防人误闯。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月老庙前的事,沈琼撒了沈婉被掳走的谎,如今人已经离京,在裴家的眼皮子下,瞧着再也不能上京,沈婉替她们将这个谎瞒了下去。

      沈婉很好奇,当日裴瑾为何出现得那般及时,他说去了姑苏,又是为了何事?但因着她不愿的提起多生事端,便也没有多问。
      马车的东西搬到主院,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堆满了院子,沈婉和白露在院子里守着别庄的仆从搬东西,急用的衣物首饰放卧房,不急用的茶杯花瓶放库房。

      曾有过交集的庄头女儿刘婉来到院中,她将刚摘的桃子交给白露,对沈婉道:“这种是血桃,软糯多汁,这种是蜜桃,口感清脆,也不知你喜欢哪一种,就都带来了,山上还有蟠桃和黄桃,你若是喜欢,到时我去给你摘。”
      说到这里,她对沈婉眨眼,“你怎么还给我送东西,我又没帮到什么。”
      “我也没送什么。”沈婉顺着她的话。

      沈婉让白露托人送了一些吃食和衣物布料到西郊别院,其实她知道,自己对西郊不熟,那晚,刘婉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无意中提起了别院周遭的路。
      一路奔逃,她走了很长的路,她记得路上帮过她的每一个人。
      因并不知谁是裴家和沈夫人接头的人,未免给她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沈婉是借了白露的名义送东西,刘婉今日却来感谢,显然沈婉没有猜错。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沈婉和裴瑾要要在西郊别院小住半月,刘婉邀请沈婉去山上摘桃子,“早上的蜜桃鲜灵灵的,剪了挂着果的桃枝插瓶里,隔壁的小公子说这叫野趣,裴公子或许也喜欢。”

      沈婉本想拒绝,但文人好风雅,不知裴瑾是不是也喜欢。
      车快要到别院时,裴瑾答应了她突兀的请求,她反倒因近乡情怯无从下笔,听到这话,模糊的有了灵感,她笑着答应,“好。”

      刘婉离开,沈婉送她时在廊檐下撞见负手而立的裴瑾。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又听到了多少,她自觉事无不可对人言,也没放在心上。
      “白露洗了庄子上送来的桃子,一起尝尝吗?”沈婉要回院子,走了两步法发现裴谨并未跟上。
      她回头看见在他看刘婉的背影,漆黑的眼眸深邃又专注。
      沈婉以为他好奇,“她也叫阿婉,是庄头的女儿,她邀我明日一起去山上摘桃子。”

      她在说,裴谨在听。
      夏风吹起他月白的飞鹤祥云绦带,五官温润又淡漠,飘飘恍如谪仙,但当他注视沈婉时,眉目中就多了情感,深邃就像深情,沈婉被他看着,心就漏掉一拍。
      她往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此时却好希望有些话一辈子也不要说完。

      穿过大半个院子,不知是谁将装茶杯的木盒放到木箱子上,沈婉走了神未能注意,“啪嗒”木盒砸在青玉地上,茶壶从中滚落出来一并摔碎。
      沈婉当即脸色一白,她完了。
      这是裴谨最喜欢的一套茶具,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收拾行囊时,裴夫人遣了春枝来嘱咐,切勿遗漏。

      此时,细碎瓷片反光刺得沈婉眼睛生疼。
      她曾经无意摔碎一只碗,被沈夫人拧着耳朵跪在院中半天,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只碗而已,可现在,这是裴谨心爱之物。
      裴家的金玉之器无数,绫罗绸缎和稀奇之物亦是无数。
      虽然只是短短相处,可沈婉却能察觉到,裴谨其实并不在意那些,给玉碗和白瓷盛饭,于他而言并无区别,那就是盛东西的工具。
      他爱重之物极少,沈婉越发觉得他长情,可越是这样,那被他所注视的东西就越发显得珍贵。
      裴夫人出发前让沈婉好好照顾裴瑾,她曾说:“玄临喜欢的东西很好,如今又多了你一个。”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裴谨心中几斤几两,她怕自己重量不够,她怕裴瑾终有一日发现她软弱卑微的内里,厌恶这个叫沈婉的人。

      “我要怎么赔偿你。”沈婉紧紧抓住裴瑾的衣袖。
      裴谨说:“不要做无用功。”
      是因为她赔不起吗?
      他的脸沉下来,狭长的丹凤眼眯起,犀利而冷酷,他也有不再温润的时候,她又多了解了他一点,可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能做到的,无能如何,我都会让它恢复如初。”沈婉低头去捡瓷片,她肯定的语气像是在逼自己,她一定要做到,她要挽救自己的错误。
      她不能接受有些错误注定挽救不了,因为那意味着无法结束的刁难和指责,过去沈夫人可以在任何时候“翻旧账”。
      她不能让这样的错误延续到裴瑾的身上。

      裴瑾回过神时,看见了蹲在地上的沈婉,小小的一团,单薄如纸,瓷片划伤了她的手,她像是没察觉到,认真到几乎虔诚。
      “沈婉!”裴瑾的语气铿锵,却在看见沈婉泪水涟涟的双眼时恢复了柔和,“这不关你的事,别庄可能出事了,我要出去一趟。”
      他看着沈婉的眼睛,一字一句。
      这是敷衍和安抚吗?沈婉微微摇头,希冀而迫切,“我做错了,我要承认,我从前都能处理好,你信我一次。”
      裴谨应该现在就走,可在沈婉惶惶然的眼睛下,他捡起木盒并木盒里的茶杯,“哐当”一声,“现在,我也成了罪魁祸首,是我们一起摔碎了它。”
      沈婉瞪大了眼睛,泪珠挂在脸颊上。
      裴瑾的手动了动,没有伸出去,“我让明月留下,出门就让他跟着你。”
      明月是学过拳脚功夫的。
      沈婉用力的点头,不仅因为她比茶杯更重要,还有他说的“我们”,她不再是一个人,无论面对任何事,裴瑾都站在她身边,因为她成婚了,和裴瑾是一体的。

      门口已经没有了那个高达挺拔英俊的男人,沈婉久久的看着没有回神,她好想知道他在忙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他。
      从身体到灵魂,都想要帮他,因为他们是“我们”,就好像她本来没有什么非要不可东西,但现在裴瑾有就可以了。

      她再见裴瑾是五日后。
      别院三进小院的前院是书房,沈婉带着白露送插在陶翁中的插枝蟠桃时,瞧见小厮清风在烈日下站桩,“太太快进去吧,我做错了事,该罚,不仅是扣月钱和罚站三日,回京后我自去领板子。”
      裴瑾的小厮一向对沈婉淡淡,并无特别的恭维,今日这般详细的解释,这让沈婉很难让不去想,他不是想让她求情吧?

      沈婉进去后提了几句,但裴瑾并未细说,恐怕是什么要事,没帮上忙,回去后她便让白露去送了治晒伤的药膏。
      此时,裴谨忽然拉起沈婉的手,看她掌心的伤,但其实看不了什么,伤口还上着药,虽已开始结痂,可用细细的纱布包着,什么也看不见。

      他今日好像格外温柔,倒不是说往日不温柔,只是有些不一样。
      沈婉偷偷的抬起眼睑打量他,却正好和裴瑾看过来的目光相对,她慌乱得移开视线,却有看到了裴瑾绯红的薄唇。
      刚开始只是觉得这唇红得像染了胭脂,接着却忽然冒出“也不知味道怎样”,原本就红的脸像是烧了起来。
      沈婉低着头也就没有看见裴瑾复杂的目光。

      她迫切的找话题转移注意力,提起了和刘婉上山遇到了蛇,刘婉却轻松的将蛇抓起,当日还吃了一顿蛇羹,不过她没吃,着实是被上午惊吓了一波。
      明月倒是吃了,一脸愤恨,因为他觉得自己竟不如一点功夫没有的女子,对那蛇格外看不顺眼。

      又提起昨日遇到了进京赶考的举子来讨水。
      本朝的春闱三年一次,虽说会试在二月,但加上路途时间以及防备意外情况,诸如水土不服等,各地举子皆提前出发,更有家境殷实者并不返乡。
      裴瑾会试那年是一考即重,陛下钦点探花是因其余二人容貌皆不如他,若他不当,“百姓该骂朕老眼昏花”,据说,这是从宫里流传出的陛下的原话。
      这几日,沈婉从庄子的佃农,管事和丫鬟口中听到很多关于裴瑾的消息,多数都是听过的,她从不厌烦。

      这些话题裴谨都不感兴趣,他的眼睛未从沈婉手上移开,沈婉又道:“当年你游学在外,上京赶考时也曾露宿慌庙,遇到身着白衣的绝世美女吗?”
      裴谨终于抬头,“少看些画本子。”
      沈婉用另一只手捂着嘴笑,“你也觉得呀,我就说那举子比起考状元,好像更适合写画本子。”
      “疼吗?”裴谨主动开口。
      沈婉将手藏到了身后,“好得差不多了。”
      裴谨点点头,“回京后我替你寻祛疤膏。”
      这是约定吗?
      沈婉笑颜如花,“那我要好的慢一点,等等你。”

      当时沈婉就在想,再没有任何困难能将她们分开了。
      可当夜,千里山上有厮杀声传来,有一股西边来的匪徒上了山,劫掠路上赶考的举子,当晚有狼狈逃难而来的举子警告,匪徒下了山,朝着西郊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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