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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欺辱未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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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人闯了空门,好在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还好,家谱还在。”何重道打开木盒看了一眼,那本泛黄的家谱静静地躺在里面。
然而何重道却没意识到,家谱原本是用一块布片包着的,此刻布片却连着木盒里的备用大门钥匙均不翼而飞。
第二天,那是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的第三年冬。
天还未亮,冷风凌冽,吹得屋外挂在墙边晒干的红薯拼命敲打着墙壁,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咚咚”声,吵得郝煜坤心里有点烦躁。翻一个身,他把自己深深埋进被窝。
冷不防的,一只冰冷的手伸进郝煜坤的被窝,对他上下齐摸。他喃喃道:“重道,别闹!”
可来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仅继续向上移动着那只冷如冰霜的手,还将另一只手伸了进来......不对,有好几只手。
郝煜坤顿如跌进了万年冰窖,瞌睡虫一下被驱散殆尽。
瞪大双眼,借着窗外透过来的银光,郝煜坤瞄到了五个人的身影正站在他的床前。
“你们要干什么?”郝煜坤厉声呵斥,却又担心吵醒在后屋睡觉的妹妹而刻意压制着音量。妹妹郝四喜半年前刚生了个女娃,天天照顾孩子都已经够心力交瘁了,她需要多休息。
“干什么?老子们馋你很久了,你说能干什么?”
“你是......黄海波,原来是你们五个!”郝煜坤在对方回答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就明白眼前这五个人影到底是谁以及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总而言之他们来者不善,“你......你们脑子不正常吧,我可是男的。”
“那又怎样?你长得比你妹还美,细皮嫩肉的,老子早就想疼爱你一番了。”一个叫徐曾荣的男性直接栖身而上,压在郝煜坤的身上,并死死扣住他的双腕。
“你有病吧!”郝煜坤拼命地想抽出被压住的腿,他想将徐曾荣从身上踢开。
其他四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按了个结实,郝煜坤动弹不得。这时他才意识到这几个人是来真的,当即就想呼喊着在他隔壁书房休息的妹夫何重道来给他解围。
“重......”刚喊出一个字,郝煜坤的嘴便被什么人用碎布给堵上了。
“呜呜~~~”恐惧感席卷了郝煜坤全身。像是几百几千只毒虫,从脚心慢慢爬到他的腿部,再沿着肚子向上侵占了他的脸。毒虫所经之处,皆被麻痹。
“你都和自己妹夫有一腿了,何必再装清纯?”说话的人是廖锦西,“你长得这么漂亮,没必要和有夫之妇抢男人,这不损阴德嘛?!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我们几个,你可以随便挑!我们会很温柔的。”
什么和自己妹夫有一腿?!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虽然他们曾有心尝试过,可总是半途而废。郝煜坤心里呼唤着,他想反驳,却被堵上了口,无能为力。
“话说,你们把他嘴堵上干嘛?我都不能享受香吻了!”徐曾荣带着不满的口吻牢骚道,顺手将塞住郝煜坤口的碎布块抽出来,扔在地上,“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郝煜坤想趁着机会呼救,双唇却被徐曾荣一瞬间咬住。狠狠回咬一口,他的齿间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
“妈的,咬我!”徐曾荣想都没想就给了郝煜坤一个巴掌。
郝煜坤被打得天旋地转,已经顾不上考虑是否会叨扰到妹妹的清梦了。一声划破空间的“救命”脱口而出,绕着房屋的墙壁,从门缝里钻出去,飘到很远。
“你他妈干嘛要把他嘴里的破布拿掉?”黄海波立刻捡起布块将郝煜坤的嘴再度堵上,随后翻着白眼瞪了徐曾荣一下,“你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外面的人听不到是吗?”
“对、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
“快点解决,别浪费时间!”
郝煜坤再度陷入绝境,身上的衣物被尽数tuìqù,只剩下胯&间那唯一的布料,那是他最后还能防守的地方。
好恶心!真的好恶心!为什么我一直没有下决心和心爱的人结合,我怎么这么蠢!而现在,我就要被一群恶心的畜生玷污了......此时此刻的情景让郝煜坤的记忆之海无法控制地又飘回到多年前噩梦的那天。在那天......他和他的妹妹遭到日寇残忍无比的凌&辱。这噩梦,缠了他一辈子,一直到现在。
“你们在干什么?”房间里突然闯进一个人,用力拎住不速来客们的衣领,将他们一个接一个扔在一边。人在紧急情况下的爆发力是巨大的,在隔壁被“救命”声唤醒而赶来的何重道也不例外,他把趴在郝煜坤身上的徐曾荣一拳头打到地上。
手轻轻抚上郝煜坤的脸颊,何重道摸到了湿润的东西,那是郝煜坤的泪。心疼到无以复加,他顺手将身边的棉被抄起,搭过郝煜坤的肩,将郝煜坤结实地包裹起来。随即一手把郝煜坤搂在身后,之后一屁股坐在和五个不速之客面对面的床沿边,用刀锋一般闪着寒光的眼神盯着他们。倘若眼神能杀人,大概也不过如此时的他吧。
“你们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兄弟们想和你分一杯羹!”说话的人是黄海波。
“姓黄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何重道厉声问道。
“怎么不知道?我们平时流氓惯了,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黄海波不屑一顾地摊了摊双手。
“你们简直连土匪强盗都不如!”
“土匪强盗?那也比你强!弟!”黄海波指使着黄海涛,也就是他的堂弟,“去把你昨天发现的那个册子拿过来。”
“好嘞!”黄海涛屁颠屁颠地钻出房间,不一会儿,他又钻了回来,不过手里多了一本像书一样被订起来的册子。
看到册子的那一瞬间,何重道的心凉了半截。果然还是被别有居心的人看到了他的秘密。
“这是什么?”黄海波抖了抖黄海涛递给他的册子,“这是你的劣迹!你一个日本鬼子居然冒充中国人去参加新四军打仗、还成为志愿军参加解放战争,还立了好几个功?真他妈笑死个人!”
“对啊对啊!一个鬼子居然加入新四军队伍去打鬼子,反正我不相信他立的功是真的。我昨天摸进他家后看到这册子时,可吓了一大跳。”开口的是黄海涛。
“就是,就是!鬼晓得他立的功是不是咱们国家发的,搞不好是做特务后被鬼子国赏的。”李志伟附和道。
......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郝煜坤浑身发抖,何重道隔着棉被用手拍了拍郝煜坤的背,示意不要害怕,凡事有他在。郝煜坤顿时心定了不少。
“别管我的身份是什么,煜坤他是实打实的中国人吧?你们凭什么欺负他?”何重道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口。
“就凭他,”黄海波指着又往何重道背后缩了缩的郝煜坤,“和你这个鬼子搞在一起、关系还不明不白。我们认为他是叛徒不过分吧?”
眼看着何重道沉默了,黄海波又皮笑肉不笑地凑上前去,将脸杵在何重道的侧脸附近,低声说道:“哥们几个一直嫉妒你的军功,就想把你拉下水。本来没指望了,谁知道海涛昨天闯空门时就那么凑巧知道了你的秘密,这也算你倒霉。咱哥几个也喜欢你家大舅子很久了。倘若你今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哥几个来一次,咱就当今天啥都没发生过,你依旧是中国人,如何?”看到何重道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点不一样的神色,他会错了意,再次强调了一下:“就来一次,一次就好!”
“来你奶奶个猴!”何重道用自己的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照着黄海波的脸就是一记暴袭。
“嘣”的一声巨响,黄海波被冲撞力掀到房间一角,两股红色的小溪顿时爬过他的人中。
何重道的头昏昏沉沉的。他抬手摸了摸额头鼓起的包,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缓缓划过脸颊,是血。
“你他妈的找死!兄弟们上!”血腥味刺激着黄海波里大脑那嗜血的一面,他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房间里顿时乱作一团,打闹的声音将和孩子睡在后屋的郝四喜吵醒。她揉着朦胧地睡眼,身上披着她随手拿过去的棉袄,边往这边走边唠叨着:“你们在吵什么啊?!”
众人一愣,打闹短暂停止。
看到屋里有那么多陌生人在和哥哥还有丈夫拉扯斗殴,郝四喜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像被猎豹惊到的羚羊一样转头就狂奔到房屋外面,大声呼救:“救命啊,有土匪!”
天已经大亮,辽阔的黑已经被睡醒的太阳驱散。凌冽的夜风不再,天上飘着零星的几朵棉花糖,缓缓移动着。
郝四喜的呼救声叫醒了不少还在梦乡中的街坊邻里,人越聚越多。
“咋了,四喜?什么土匪啊?”还在打呵欠的隔壁邻居孙广霞(郝氏兄妹一家三人喜欢喊她孙姨)不解地问道。
“有土匪闯到我家来了,七八个人在房里打架呢!”
“什么?”人群里一个头戴绿军帽、身着绿军装、腰束武装带、左臂配红袖标的人字正腔圆地吼道:“快领我过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这节骨眼上闹事!”
郝四喜将红|卫|兵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人领进屋。
红|卫|兵一声呵斥:“住手!”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
说时迟那时快,黄海波一看这红|卫|兵是熟人,立刻一个箭步凑上去,用手罩着自己的嘴,在红|卫|兵的耳旁嘀咕几句。
红|卫|兵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用手指着何重道,厉声喝道:“把他抓起来,他是破坏群众团结的败类!”
一声令下,那几个不明前因后果、单纯只是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扑上前,和黄海波五人一起把还在顽劣抵抗的何重道死死按在地上,让他丝毫无法动弹。
“同志,我和他是十几年的街坊好友。虽然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还是想为他求情,给他讨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黄海波故意装作和事佬,只为了能有机会给予何重道更大的精神打击。
“嗯,他要是乖乖坦白,知错就改,还是有机会的。你去开导开导他!这屋里血味太重,闻着不舒服,我出去等。”说完红|卫|兵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跨过门槛。
黄海波得意地蹲下来,右手抬起何重道的下巴,盯着何重道,双眼弯成月牙,脸上笑成一朵花,一朵让何重道和郝氏兄妹看到就想呕的花。
“坦不坦白?”黄海波的语气里满是轻蔑。他是在暗示谁叫何重道扫他凌|辱郝煜坤的兴趣,这是给何重道的教训。
望着双目圆睁、眼神里藏着燎原烈火,还在挣扎着想脱开束缚的何重道,黄海波凑过去用只有他们俩听得到的音量耳语道:“你的罪名是鬼子特务,他们那些带红袖标的人对这很敏感。你若乖点,顶多就是今天你过不了这个坎。你要是接着闹,那俩兄妹可就苦了。你懂的,对吧?”
何重道艰难地将头转过一边,望着一脸惊恐且被其他人压制住坐在地上的郝氏兄妹。看来今天他会折在这里,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丢车保帅,保住他最重要的两个人。
望着眼中怒火渐渐消去、取而代之是满满挫败感的何重道,黄海波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拍拍自己裤脚边的灰尘,跟压制着郝氏兄妹的几个人挥了挥手:“他坦白了,此事和那俩人无关,放开他们。”
一得到自由的郝煜坤抓住自己放在床边的棉袄,披上,连滚带爬地来到何重道的面前,哆哆嗦嗦从棉袄口袋里拿出一块绣帕。那是他二十多年前为了寻求心理上的安慰而绣的三块绣帕之一,一块在他自己身上,一块则是何重道寸步不离身带着、甚至连睡觉都揣在怀里,最后一块则在郝四喜那里。
殷红的鲜血和汗液交织在何重道的头上、脸上,红得晃眼。
郝煜坤用绣帕轻轻擦拭着何重道脸上的血迹,生怕用多了力气就会弄疼他。
“待会儿我什么都会坦白,但我还有些话想和他们俩说,放开我行吗?”何重道吃力地抬头望着黄海波,他不想向淫威屈服,可他有想保护的人,而恶魔们正握着他的软肋,他别无他法。
默默地俯视着郝煜坤和何重道,良久,黄海波说道:“放开他吧,谅他也逃不掉,等会公开审判后他就算有话估计也没机会说了。”其实他是想尽量能装好人就装好人,或许哪天美人就青睐他了呢。没办法,他就磕郝煜坤的颜。
没了束缚的何重道慢慢直立着坐在地上,任由郝煜坤为他清理凌乱的头发和脸。
洁白如雪、边角处刺了一片银杏叶的绣帕,渐渐被血染成艳红色。
何重道的左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握住拿着绣帕依然在帮他清理血迹的郝煜坤的右手。他将早已染得通红的绣帕从郝煜坤的手中摘下,朝郝煜坤清清浅浅地扬了一下嘴角,将绣帕盖在郝煜坤的头上。
何重道右胳膊环围着郝煜坤,将他拉近自己,凑在郝煜坤耳边低沉且柔和地说道:“瞧,你好像新娘子。”
“你开导好了吗?”门外等着的红|卫|兵终究不耐烦了,伸进头来吼了一句。看到两个男的像过家家一样坐在地上,一个把一块血染的绣帕盖在另一个人头上,觉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快点收拾出发,去江边大堤,公开审判!”红|卫|兵说完转身就准备走,压根都懒得再看地上两人一眼。
众人争先恐后地将坐在地上的何重道拎起来,押着他准备出发。郝煜坤死死攥着他的衣角,不愿意放手。他怕一放手,就是永远。
李志伟见拉扯不开,抽出自己的裤带,狠狠抽在郝煜坤的手上。
郝煜坤吃痛,本能地缩回自己的手,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何重道被他们押了出去。
屋外的空气里回荡着何重道几乎带着吼的话:“大舅子,你别出来看。放心!我会回来的,会回来找你们的。”
李志伟朝着远去的何重道的背影啐了一口痰,走进屋。刚才黄海波朝着自己和黄海涛用眼神示意,让他们俩留下,看住这郝氏兄妹,以防他们趁机逃跑。
“别急!等会就轮到你们了。得罪我们老大的人,向来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