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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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楚一回到房间就将自己重重摔进床里，四肢摊开躺了一会，然后缓慢的，一点一点蜷缩起来，缩在床铺的正中间。
实验品一号跳到宿楚的脑袋上，用自己温热柔软的肚皮紧贴宿楚的脑门。
“走开，脏死了……”
宿楚推了推云豹，没推开，便用手去捏它的前爪。稍微泛着点湿意，应该是山给它擦拭过了。云豹的喉咙里传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像是装了个引擎在里面一样。
在这个有些吵又没开灯的昏暗环境里，宿楚升起一丝困意。
和轻微的头痛。
蜷缩到一定程度，肺部就会被攥紧，呼吸变得困难。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以一种不太正常的频率跳动，那种低沉的声音如同丧钟，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的鼓膜，钝钝的。
宿楚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然后翻了个身。
他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海曼利亚、phi、下任掌权者、BLA、牧宴朝……
牧宴朝，那个疯子。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看得比谁都清楚。说心里话，宿楚并不讨厌那种聪明的人，但他讨厌牧宴朝。
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的房门被敲响。
宿楚没做声，他不打算开门。
可谁知道门竟然被直接推开了，刚才的敲门更像是象征性的通知一下。
宿楚抬眼望过去，牧宴朝推着山平时用来传菜的餐车，斜斜倚靠在门口。他身上穿着黑色家居服，露出大片胸口，微卷的黑发看起来散了些，却也没中和掉五官的凌厉与攻击性。
“我就知道你没睡。”牧宴朝懒懒开口，单手将车子推进房间内。听到动静的云豹睁眼，支起上半身，发现是牧宴朝后又重新卧了回去。
宿楚仍蜷缩着身体，他轻轻开口，语气中满是疲惫和疏离。
“出去。”
牧宴朝站在原地静静地盯着宿楚看了几秒。
纤细、脆弱，蜷缩成一团，将自己紧锁在床上。他偏白微长的金发散在被单表面，看起来十分柔软。牧宴朝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宿楚的时候，那头金发看起来枯败如同杂草，参杂着完全没有营养的晦涩。可现在它们被月光照射，泛着绸缎一般的光泽，矜贵温柔。宿楚整个人都躺在月光下，更加苍白，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灰色粉尘，被风卷走。
牧宴朝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宿楚床边。
“出去。”宿楚重复了一遍，微微蹙眉。
牧宴朝像是没听到一样，他伸出一只手，轻缓梳理宿楚的头发。
“你的头发很好。”
他将宿楚的发梢卷在自己指尖，它们聚拢又散开。在宿楚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牧宴朝才收回自己的手。
“剃下来给你。”
宿楚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没那种癖好。”
牧宴朝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盯着天花板，月光和星系间的光芒透过窗口，落在他的眼底。
“所以你大摇大摆的闯进我房间，是要做什么。”
宿楚向后挪动身体，将实验品一号抱起来，作为隔离线放在两人中间。
“大摇大摆？闯？我敲门了啊。”
我让你进来了吗。
宿楚在心里骂了一句，视线越过牧宴朝，看向被推进房间里的餐车。
“来给你送夜宵。”
牧宴朝从宿楚的床上起身，从餐车上端下几个盘子，摆在宿楚房间唯一的一张圆桌上。那张桌子宿楚用来办公，但他并没有什么需要带回家来处理的文件，于是桌子就成了摆设品。
“你房间怎么只有一把凳子？算了，小问题。”
牧宴朝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终搬着桌子来到宿楚的床边。
“你坐床上吃就行。”
“你能别像个强盗一样吗？还有，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吃夜宵了？”
宿楚有些忍无可忍，他对着牧宴朝的后背就是一拳，可牧宴朝的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他猛地回头，接住了宿楚的拳头，那一拳正正好好打在他的手心。
看着宿楚青筋暴起的胳膊，牧宴朝哎呦了一声。
“我看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特地来送温暖，顺便跟着你吃点，刚刚只顾着和裴侑聊天，我也没怎么吃饱。”
牧宴朝锁上了宿楚的房门，拎着凳子坐在桌前，开始剥虾。手中动作不停，顺便催促宿楚来吃东西。
“你要是敢弄到我床上，就杀了你。”
宿楚挪动到床边，捏起一块苹果派，闻了闻，又放回盘子里。
“怎么了？”
“我不喜欢吃苹果。”
宿楚身体向后靠，“虾一般被处理好之后才会上桌，为什么……”
“试图让你体会到我的温柔。”
牧宴朝耸肩，将扒好的虾丢进宿楚盘子里。宿楚看了看，没拒绝，夹起来吃了。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应该是裴侑，他停留在宿楚门前。几秒的绝对安静，随后脚步重新响起，裴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裴侑把你当孩子养。”
牧宴朝笑了笑，揪掉一只虾头，冲着实验品一号晃了晃。云豹对厨余垃圾完全不感兴趣，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睁眼看了看，随后又贴着宿楚假寐。
“娇气。”
牧宴朝擦了擦手，给宿楚把所有的菜都夹了个遍，宿楚并不全吃，挑挑拣拣，只吃下去大约三分之一。和宿楚吃过几次饭，牧宴朝算是摸清了他的喜好，口味偏淡，不怎么喜欢吃辣的，也不怎么喜欢吃甜的，水果里面尤其不喜欢苹果和橘子。
宿楚吃东西忽快忽慢，有的时候像是不咀嚼一样就吞了下去，有的时候食物进嘴也不嚼，只是呆坐着。
“明天我们分头行动，我先去泊港，稍晚些裴侑会送你过去。你什么都不用带，只要人到了就好。”
牧宴朝此番前行是公开的，到时候势必会有许多媒体蹲守。宿楚身份不便，被拍了会平白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嗯。”
宿楚发出单调的音节。
“然后……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两个始终都在一个房间，包括在星舰上。”
“为什么。”
宿楚动作一顿，眼底升起几分不满，又很快地掩饰了下去。
“放心，都是套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哥也是这个想法，我们两个始终待在一起他更放心些。”
牧宴朝将筷子伸向宿楚的餐盘，把他挑出来的青椒吃了个干净。
“方便我及时掌握你的动向，好给你兜底。”
牧宴朝轻描淡写的来了这么一句，宿楚这才回想起牧宴朝之前说的话，只要有他在，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抓着筷子的指尖紧了紧，张口说了一句：“你这是把自己和我捆在一条船上了？”
“不行吗？”牧宴朝勾起唇角，“我长得又帅，又有钱，还有社会地位，怎么算你都不亏啊。”
“拿如果我做的事情让你失去了金钱和社会地位呢？”
宿楚作出假设，顺手又把盘子里的胡萝卜与西兰花尽数挑到牧宴朝的盘子里。
“那就轮到你给我兜底了。”
牧宴朝夹起胡萝卜塞进嘴里，嚼了两口，才发觉不对。
“虽然我不嫌弃你，但你至少不能让我吃你的剩饭。”他扭曲事实并发出抗议，宿楚强忍着想要把盘子敲碎在牧宴朝头上的冲动。
“吃完没有，吃完收拾好了出去。”
“再聊会吧。”牧宴朝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宿楚觉得自己与牧宴朝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就算短暂相交也会很快分开。
牧宴朝看向宿楚，发现面前这人上下唇死死抿着，眉心微蹙，瞳孔悬着，露出下三白。
这是打定主意不说话。
“行吧。”
牧宴朝放松身体，仰头靠着椅背，眯着眼睛哼起歌来。他这人是不会感到尴尬和不自在的，哪怕是受人冷落也能自顾自的做事。不过从出生至今，也只有宿楚会对他冷眼相看。
“我不跟你你说话你就不打算离开我房间是吗？”
宿楚轻笑了一下，从床上站起，活动活动了关节。
“这是干什么？”牧宴朝偏着头笑了笑，“你要把我赶出去？”
“是的。”
宿楚的胳膊越过圆桌，径直抓向牧宴朝的衣领，牧宴朝顺势起身。
他比宿楚高出一大截，现在被拽着衣领，不得不弯下身，将自己的视线与宿楚的放在同一水平线上。
“语言没什么力量的时候，就该动手了。牧家主，我要休息了，请移步。”
后半句话说得相当官方，牧宴朝神色一滞，随机大笑出声。
“宿楚，你真的很有意思。”
他的嗓音低哑有磁性，附在宿楚耳边开口，宿楚皮肤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松开手，顺便推了牧宴朝一把，这一推用了十成十的力量，牧宴朝接二连三后退了几步。
宿楚从他身旁擦过，然后将锁上的门打开，侧了侧脑袋。
“请。”
“东西不用我收拾了？”
牧宴朝识趣离开，刚走出去两步又猝然回头，没想到宿楚已经阖上了房门，还险些砸到他的鼻梁。不远处裴侑的房门拉开个缝隙，他脑袋探出去，招了招手。
“他吃了？”
裴侑压低声音询问。
“吃了不少。”牧宴朝没克制自己的音量。“估计还没吃饱，餐车都还留在里面。”
“你，小点声。”裴侑刚开口，宿楚的房门就被拉开，餐车连带剩饭一起被推出，紧接着，房门又死死关上了。
“动作还挺快。”牧宴朝乐呵呵开口，又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两个度。
“宿楚，你在偷听我们说话吗？”
这次没什么回应了。
裴侑扶额，叹气。
“你要是哪天死了，绝对是死在宿楚手里。”
牧宴朝低头沉思，裴侑笑着捶了他一拳。
“开玩笑的，你还琢磨上了。”
“也不是不行。”
牧宴朝伸了个懒腰，“我睡了。”
他朝着客房走去，用脚勾上门。
第二日清晨，几乎是天刚泛起点带着冷色的白光，宿楚就已经睁眼醒了过来。
才五点。
他看了看时间，翻了个身，打算闭眼继续休息一会。可实验品一号已经全然清醒过来，两只前爪抱着宿楚的胳膊，后爪不断蹬踢。
“消停点。”
宿楚单手钳着毛绒绒的脑袋，往被窝中一塞，云豹以为这是游戏环节，奋力挣脱后又扑向宿楚的胳膊。
“你怎么回事。”宿楚起身，将云豹一把捞起，高举过头顶。云豹耳朵向后折叠，又很快速的抖动了几下，脑袋看向门外。
走廊里有开门的声音，听着方向应该是宿轩那间。
宿楚将云豹丢在地上，躺回原位，用胳膊压住了眼睛。
宿轩的脚步在某处一顿，然后又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牧宴朝那张扬的语调冲进宿楚耳朵。
“这么早？”
宿轩声音压得极低。
“你来，我跟你说点事。”
脚步声有些杂乱，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宿楚打了个哈欠。
他大概猜得到宿轩会和牧宴朝说些什么。
实验品一号可能是饿了，跑到房门边叫唤了几声，又原地打转。跳回床上，用自己湿漉漉的鼻尖去顶宿楚的脑袋。
“这么能吃？”宿楚起身，光脚开门，径直走向裴侑的房间。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宿楚象征性敲了敲门，然后推开。裴侑还没醒，四仰八叉睡着，甚至还在嘟嘟囔囔说梦话。
“去，找他要饭。”
宿楚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云豹的屁股，云豹歪着脑袋思考了几秒，纵身一跃跳到裴侑脑袋旁边，开始呼噜呼噜踩奶。
“……什么玩意……”
裴侑伸出手隔空挥了挥，实验品一号直接用自己满是倒刺的舌头舔了裴侑的额头。
“……啊啊啊！！！”
裴侑猛然惊醒，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随手抓着枕头挥舞了两下。
宿楚倚在门边看面前这出独角戏。
裴侑的眼神缓缓聚焦，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怔怔盯着床上莫名出现的毛绒生物。他的举动显然也吓到了云豹，实验品一号后背高高弓起，冲着裴侑哈气，作出攻击姿态。
裴侑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他看看云豹，又看看突然出现在房间的宿楚。泄气般丢下枕头，坐回床上，抱起云豹揉了揉。
“发生什么事了？”
宿轩和牧宴朝一前一后来到裴侑房门口，显然是听到了他的喊声。
“你怎么在这？”
看到宿楚，牧宴朝眼睛一亮，随即要凑过去。宿楚却很快的后撤一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我被楚楚吓到了，一大早的他就命令这家伙攻击我。”
裴侑举起实验品一号给宿轩展示，宿轩转头看向宿楚，宿楚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去海曼利亚的这几天，实验品一号先放在你这边。”
“我俩好像有点……不合适。”
这才一小会的功夫，裴侑的睡衣袖子就已经被云豹咬湿，虽然没用力，但裴侑还是感到了痛。
“还不合适，相亲呢，爱上实验品小心你爸打断你的腿。”
牧宴朝哼笑一声，余光瞥见宿楚光着的脚。
“喂，宿楚，怎么又不穿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