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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剑寒花》剑三同人小说
作者:@月盈珠海
涉及门派:万花、藏剑、五毒、长歌
cp先不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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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晴好,草木葳蕤,一座木屋在古藤树绿荫下时隐时现。似有蜻蜓蝴蝶振翅飞舞,阳光下翅膀纤薄而透明。
竹窗半支,透出些微光点落在榻上,身形瘦削的少年平躺着,病容憔悴,宛如睡着般安静。
“最近寻了四个地方,都未见紫芝草的踪迹。”屋内一男子款款谈论。
“那东西没有也不妨事。”女子道:“有长白老参、碧桂桐、血附子,也不愁药方不成。你已为苗疆子民做了许多,前年送来的药材至今还没用完。这些日子好好歇歇,别太劳累。”
男子应了,“还请大祭司为我检视一番,不知蛊虫状态如何了?”
女子似是起身,只闻一连串银饰叮铃声,和衣袖摩擦声,女子轻声道:“无有异样,快成了。”
“那便好。”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注意力这才落在榻上的少年身上,“听说这孩子,是你从五毒潭边捡回来的?”
“是啊,看衣饰,和你一样是中原人。那时他倒在五毒潭里昏迷不醒,想必闯蛊阵被毒虫所伤,浑身是血,又被潭水浸泡……这千种毒素,解起来可委实费了我一番功夫呢。”
“苗疆医术果然神妙,”男子不禁赞道,“不过以我中原医理看来,毒虽解,观其面色,仍沉郁气滞,体弱更兼脏腑受伤,须用药温养元气。”言毕,执笔在桌案上一挥而就,将方子递给女子。
女子过目,频频颔首,忽然眼角余光扫过榻上——“嗯?他醒了。”
叶铮缓缓张开眼睛,此前只隐约听到他们二人对话,现下眼前也仍是一片模糊,勉力开口:“这是……哪里?你们……”
随即一袭紫衣来到床前,那女子说:“这是南疆五圣教内,我是圣教祭司扶兰。”又指旁边男子,“他是万花谷客卿,夏风尘,也是圣教的朋友。”
那位名叫夏风尘的男子似乎对他颇感兴趣:“小兄弟想必是中原的江湖侠少,为何会孤身来到南疆,又是怎么撞上五圣教的封山蛊阵呢?”
少年闭了闭眼,颤声道:“我……原本是大户人家公子,无奈家中变故,遭仇人陷害追杀……走投无路,才逃到这里。千灯镇往南数里……误入十万大山……不想竟闯入五毒教地界。咳咳……两位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报答。”
“原是如此。”扶兰柔柔一笑:“来者是客,何况苗疆子民都是女娲大神的后人,遇人有难,自当倾力相助。你且在这好好养伤,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小兄弟是运气好,被大祭司救下了。不然这苗疆处处凶险,一不留神可是会死无葬身之处的。小兄弟日后可不要乱跑了。”夏风尘对叶铮道。
“哪有那么可怕,你吓他做甚。”扶兰掩唇:“你连日劳顿,该早去休息才是。他这里我来照顾便好。”
说着,夏风尘点头告辞。
这身伤足足养了半个月时间,转眼便是秋天了。不过苗疆大地不似中原风雨飘零,反倒依旧晴空万里。
这些日子,祭司扶兰每天亲自照料他的起居,喂他吃饭喝水,帮他束发更衣,教他读苗疆的书籍消遣,甚至教他闷了吹奏竹笛、葫芦丝等乐器。
教中人逐渐都知道了,祭司有多么喜欢这个来历不明的汉人少年。
却无人多说什么,毕竟苗疆风俗热情开放,不似中原严男女之大防。
待叶铮身体渐渐好了,扶兰便准他在教内安全地带多走动散心。这才发现,不知是伤势过重导致的体虚,还是其它原因,少年常常内敛沉默。虽然偶尔笑起来和煦如春风,却不太合群,又似存着满腹忧愁不与人说。扶兰日日看他一袭单薄金衣,独立于山崖边的飘渺云雾里,担心得修炼都静不下心。问他是不是思念家乡了,如是,大可送他回中原。可少年一听“回家”二字,便微微一颤,只道苗疆风光绮丽,自己已然忘归。那目光闪动,楚楚堪怜,看得扶兰不禁轻摩他发顶,又将他揽入怀中,少年此时,便会乖顺得如幼兽一般,也偎在她怀里久久不愿离开。
又过了些日子,五圣教内开始筹备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扶兰身为祭司,每年这时,是最忙的。所以便托夏风尘代她开解少年,别让他一个人忧思伤身。
也许是同性的关系,叶铮似乎很适应夏风尘的陪伴,每天跟他上山采药,回来后处理分装,照看着院里十一只不同颜色的仙王蛊鼎,分批次往沸腾的鼎里里投放药材,倒也充实。夏风尘不愧为万花名士,言谈举止颇有魏晋风度,乌衣墨发,儒雅风流,只不知是否常年在各处山川奔波之故,颇有些苍白瘦削,对谁都是淡淡的带着一丝漠然。不过,你若和他说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所以夏风尘虽不是每问必答,叶铮却愈发粘着他,整日好奇地问东问西。
夏风尘医术有名,客居期间闲来无事,便偶尔接诊苗疆一些重症病人。这天众人抬了个全身布满血红色疱疹的人来,称教内巫医皆束手无策,恳请夏先生看看。
夏风尘观其色,听其声,已然有数,复悬丝诊脉,忽“咦”了一声。
“此人是否修习过蛊神诀,和玉溪密五品青仙法?”
“夏先生神断,的确如此。”一干苗民连连点头:“可是这两种功法互相冲突?巫医也有这么说的,疗法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风尘接道:“若仅仅相冲还事小,但此人还在体内养了红玉九香虫。”
“九香虫有吸纳毒素之功,想必此人养蛊太过,体内毒素无法控制,才用此虫压制。然而蛊神诀与密五品青仙法一阴一阳无法调和,九香虫在两种内功相冲下大片死去,这才导致毒素失控,性命垂危。”
众人听毕,恍然大悟,急忙求夏风尘说出解救之法。谁知夏风尘却摇头道:“办法简单,却不可行。若症状尚轻,只需停止修炼内功,并用药清除毒素即可。但一来,此人必喜好奇功秘法,贪多嚼不烂,这般等于自废武功,只怕不肯。二来,毒素淤积多年难以拔除,若有别的办法,他也不会想到用蛊虫压制。可知已非药石之力能解。”
那些苗民听了不禁大为震动,互相交头接耳,有的垂头叹气,有的忧愁不已,有的可能是病人亲属,甚至号啕大哭起来。领头的人问:“这……夏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夏风尘默然摇头,起身欲回舍内,忽被一人拉住衣袖。
却是叶铮,正扑闪着眼睛望他:“夏先生,也许可以试试我的办法。”
夏风尘本不信这小小少年能有什么法子,可当他亲眼看到,不禁蹙眉。那少年盘膝坐在病人跟前,闭眼运起某种不知名的心法。只见四周空气颤动,夏风尘已明白过来,叶铮是在导引病人体内真气。
过了半个时辰,病人突然猛咳几声,恢复了一些意识。
“山居剑意、问水诀,融合刚柔两种内劲的心法。我竟未发现,你是藏剑山庄弟子。”万花名士事后问他。
“算是吧。”叶铮答,“藏剑山庄还是莫再提了。我也未曾想过,藏剑心法竟可以救人。那时只是想试试,只要使病人体内两种功法不再相冲,蛊虫便可生还,继续吸纳毒素。”
“对了,夏先生可知道五毒教内,供奉着一把上古神兵——岚尘金蛇剑?”叶铮突然转过话头。
夏风尘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铮小声说:“藏剑山庄最擅打造兵器,铸造技艺扬名天下,山庄弟子人人对此道精益求精。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天下竟还有金蛇剑这等神兵利器,不由心向往之,愿求一见。”
夏风尘摇头:“岚尘金蛇被世人误传为上古神兵,实际上,只是苗疆一处古战场遗留的兵器,沾染了无数冤魂,怨气缠绕,没有人敢触碰它,否则必被怨气控制,沦为剑的傀儡。”
“可我听闻,此剑附着强大毒灵,具有无上威力,可令持剑人功力提升十数倍,不可思议。”叶铮小心翼翼说:“怎么,这些年来,就没有人能驾驭它的力量吗?”
“我劝你还是不要对它太过好奇。”夏风尘警告式地瞪了他一眼:“想打这把剑主意的人有不少,但他们最终都有去无回。妄想盗走金蛇剑的人,就是整个五圣教的敌人。”
“扶兰姐姐回来了!”叶铮远远看见来人,飞扑过去。扶兰捏捏他脸蛋,笑得像朵花儿:“看来你跟夏先生在一起很是投缘啊,多日不见,性子都活泼了。”
“姐姐今日怎的有空过来了?可是祭天大典快要准备好了?”叶铮问。
“是啊,布置得可庄严了,明日可以带你去看。”
“扶兰祭司。”却是夏风尘快步走来,道:“祭天大典何等神圣,何况那祭坛上还有……按苗疆古制,外人是一律不许进入的。”
“这没关系的,就像你是圣教的朋友,自然能去,叶铮也不例外。”
夏风尘蹙眉道:“我只怕他……”
“先生不必担心,我知道这孩子的脾性,”扶兰笑说:“他懂事又礼貌,绝不会有坏了规矩的地方。”
夏风尘欲言又止。
第二天天气晴朗,叶铮参观过祭坛回到夏风尘的小院子,看起来似乎格外开心。夏风尘却似藏有心事,修剪美人草时轻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先生今日为何偶然伤怀?”叶铮问。
“只是对景伤情,想起旧事罢了。”夏风尘放下剪子,“你可知我为何常住苗疆?”
叶铮摇摇头。
“十年前我为远在昆仑的爱人求药,她症候复杂,我寻遍天下无果,最后找到苗疆,才得扶兰祭司仗义相助。她那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却自小心肠仁厚,乐于助人,所以如今苗疆子民人人爱戴她。”
夏风尘看叶铮一眼:“只有一处不好,她太过单纯善良,有时,把那些中原伪君子想得太好,给自己招了几次危机,所幸她毒蛊傍身,这才幸免。”
叶铮用力点头道:“扶兰祭司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还有一个,就是你夏大夫。”
夏风尘拍了一下他额头,“我可不是什么温柔的人,你小子莫寻人开心。”
叶铮憨憨笑着,又问:“不知夏先生的爱人得了什么病?”
夏风尘叹了口气,墨黑的长发将表情遮在了阴影里:“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导致她身体不好……每年我都必须回苗疆住上一阵子,收集各种药材,再带回昆仑。
她叫慕容潇湘,是我的第二个师父,也是长歌门一位隐世高人。她原本长居青霄谷,不问世事。但一次偶然,救下了被人追杀的我,也许是青霄谷太过孤清,她便在我的请求下收我为徒,传我武功。”
“名师出高徒,夏先生已然如此厉害,能当你师父的人,那得多厉害啊。”叶铮喃喃称赞。
“不错,在我心中,师父与天人无异。她武功高深、博通经籍、天文地理山医命相无一不精。渐渐的,我发觉自己对她暗生情愫。我明知这感情禁忌颇深,却终有一日按捺不住,酒后吐真言。师父知晓后勃然大怒,当即拂袖离去,还说过要与我永不相见。”
“那后来你们当真再也见不到了?为何你又为她寻药呢?”叶铮听得很是入神。
“被她拒绝后,我心灰意冷,出谷游历江湖。用师父所传的武功和医术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声,最为人所知的那次,是治好七秀坊‘琴秀’高绛婷的双手。世人皆知她断手重续后,以无骨惊弦指法重出江湖,号称琴魔。却不知那无骨惊弦指,也是我将师父的兰花拂穴手传给她后,演化而成的。
自古出名未必是好事,我年轻时并未认识到这点,等明白时,已再次遭仇家暗算,中了天一神水之毒,命在旦夕。”
“天一神水?!”叶铮惊呼:“这可是天下十大奇毒之一,无药可解!”
夏风尘略略点头:“的确如此。可就在我以为要命丧黄泉之时,我看见师父从天而降,不仅打跑了所有仇家,更不惜将我体内剧毒转移到自己身上,从此一病不起。我付出极大代价才勉强保住她的命,但如果,一开始我不为了自己的私情,逾越彼此的界线,这一切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夏风尘将剪刀递给叶铮:“我说这个故事,便是希望你能听懂其中含义,不要去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有这样,唾手可得的幸福才不会离开你。”
叶铮默默接过剪子,垂下眼睫,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逾越彼此的……界线么。”
日子很快,明天一早就要举行祭天大典了。叶铮已计划完毕,胸有成竹,当晚亥时,万籁俱寂,他出门溜达,借以平复激动的心情。
“对了,”忽然想起一事:“今天似乎整天都没见着夏先生。”
好奇心起,步入夏风尘屋内——苗疆向来没有锁门的习惯——张目四顾,可依然没有人影。
正欲离开,忽然,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划破暗夜的寂静。
“这声音……”叶铮耳目灵敏,聆听数息,已确定声音的方位。
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敲敲地上石板,只听咔擦一声,机关弹动,现出一个通往地窖的入口。
“这个夏先生身上一定藏有很多秘密,也罢,下去看看也耽误不了多久。”
走下长长的石阶,那声音时而呻吟时而嘶吼,但沙哑至极,不像人,反倒像野兽。
石阶尽处,不知是地下几丈,漆黑一片。叶铮擦亮随身火石,点了壁上火把,一室黑暗这才被火光驱退。
!!
叶铮吃了一惊,昏黄惨淡的地窖内,摆满了各色刑具、锁链、火盆。石壁顶上垂下几根结实的铁链,而被牢牢捆住手脚、长发散乱、满身血污的那人,竟是夏风尘!
“夏先生?”叶铮见状,疾步跑上前,打算解开他身上的铁链,突然又似想到什么,慢慢收回了手。
“你不救我……是不希望我干扰到你的行动吧……”夏风尘七窍流血,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视叶铮。
“什么行动?”叶铮面无表情:“我不过是看到这锁链扎进你的肩膀,不好取下罢了。”
“呵,事到如今,咳咳……你还是,还是不肯听我好言相劝。”
叶铮别过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比起我,你似乎更应该关心下自己的处境吧,是谁把你锁在此处的?”
“是我自己。”夏风尘道:“罢了,既然被你撞破,索性都告诉你也无妨。
我之前,对你说……我是为重病的师父求药,才来的苗疆。其实师父她,为替我转移天一神水之毒,咳咳,她早已不治身亡了……我听闻苗疆有一种‘凤凰蛊’,能活死人,肉白骨,便千里迢迢赶来苗疆。
扶兰心慈,虽警告我行此逆天之举代价沉重,但见我十分坚决,便给了我一颗玄水蛊,让我把师父葬在昆仑山下的雪墓冰棺里,可保肉身不腐。随后着手炼制凤凰蛊。世人不知,凤凰蛊制蛊之时,竟要以活人养蛊。我求她将蛊养在我体内,不断用各种药材外浴、内服,一养十年,年年检视,只待蛊长成去救活师父。扶兰对我深恩厚谊,她同样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怎可恩将仇报?”
叶铮闻言动容,“原来你是豢养蛊虫之故。今夜乃十五月圆之夜,看你此时状态,狼狈不堪,应是蛊虫如期发作,有发狂倾向。这些个刑具,都是你用来折磨自己的?真不明白你怎么如此深情,不过我不像你,我心里没有人,我不相信任何人,也就不会像你这样痛苦。”
见叶铮欲转身离去,夏风尘咳出一口血,拼力嘶吼:“你别去……别去!”
铁链绷得咔咔作响,叶铮却没有回头。
马蹄嗒嗒,四周景物飞逝,叶铮一袭金衣,驾着四匹马的马车,往千里之外的藏剑山庄赶去,颇有些得势归来,鲜衣怒马的味道。
他后腰挎着那把从禁地偷来的岚尘金蛇剑,重剑通体金黄,寒光流转,剑格处铸了两条交缠的蛇形,既诡秘又华美。
藏剑叶铮,藏剑山庄偏房所生之子,母亲早逝,不得父爱,从小受尽白眼欺凌。什么君子如风、藏剑西湖,江湖上那些对藏剑弟子的褒扬之辞都不属于他。后来庄主意外去世,家族庞大复杂,对继承家业的人选闹得不可开交。即便他不愿牵涉其中,还是被污蔑并非叶家亲生,连同母亲的牌位一起被扔出叶家,要他自立门户。
仇恨的种子便在那时深深种下。
他想报仇,想杀了伤害他的大哥二哥、姨娘姑妈、婆子小厮、还有所有其他人。原本要做到这些难上加难,可如今,叶铮冷然一笑,五毒教之行果然值得,金蛇剑不愧为上古神兵,当那巨大的毒灵力量涌入体内,他便明白这一切都将不再是梦。
藏剑叶铮,必将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这天,藏剑山庄内风云变色,一个少年骤然闯入,手持金蛇剑大肆杀戮,卷起漫天风暴,风暴中蛇灵诡异的嘶鸣几里外都能听见。
一日之间,叶铮血洗藏剑山庄。
踏过满地尸体,那些人脸上惊异的表情引起他的嗤笑。他大哥的母亲临死前还在骂他是个杂种,那又如何呢?死的是他们,活着的,是他叶铮。
少年擦擦嘴角的鲜血,一步步走上他爹曾经坐过的位子,紫檀雕花鎏金的椅子,藏剑山庄家主的宝座,现在是他的了。
坐在高高的软垫上,整个议事厅尽收眼底,辉煌大气,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影。过去他在时,不管山庄多热闹,他都只感到寒冷。可如今,他回来了,山庄却再也不会热闹了。
突然,他发现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口探出了头。
“谁?!”
那小男孩站住了,面孔很生,但看打扮应该是某个下人的孩子。
小男孩被他的脸色吓懵了,大哭起来:“妖怪啊——!”
叶铮忽地打了个寒噤,感觉座椅的扶手是那么冰冷,他忽然想起了五毒大祭司的那双手,温暖柔软,喂他喝过新鲜香甜的牛乳。
当他失去一切倒在南疆的五毒潭里时,是这个中原人所认为的魔女救了他。
想起扶兰的笑容,叶铮突然害怕起来,他觉得周身仿佛都冷透了,急忙起身向庄外飞奔而去,现在他只想立刻回到祭司温暖的怀抱。
“喂,你听说了吗?最近苗疆可发生了一件大事。”茶馆里有人在交头接耳。
“什么事啊?能比叶五公子血洗藏剑山庄更大的事?”
“嗨哟喂,可不是,上古神兵金蛇剑被盗,消息是从苗疆传过来的,好多苗人出来追捕盗贼呢!”
“此话当真?好家伙,那把剑可是上古神兵,因为在古战场遗留多年,附有极强的魔力,谁得到了它,啧啧,那绝对能称霸当今武林!”
“听说五毒教因为丢了这剑,连大祭司都被教主罢职责罚了呢,可见事关重大……”
经过的少年听得一惊——扶兰她,被责罚了?
“掌柜的,给我辆马车,要最快的马。”
“客官你……你满身是伤,要不要先休息一夜再启程?”
少年一跃已上了马车,丢下一锭金子绝尘而去:“不必了!”
策马飞奔,一路归心似箭,只是心中滋味不比来时。
只盼缩地成寸啊,跨越这漫漫山河,去见那二人。
“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夏风尘的话响在耳畔。
从苗疆到藏剑山庄去时花了二十天,回来只用了十天。
“求你们让我进去!”叶铮满身风尘血污,被一众五圣教守卫拦在封山阵外。
“就是你这个小毛贼,骗取祭司大人信任,结果偷走金蛇剑,害我们教里都翻了天了!”一个苗女毫不客气地指着他骂。
“就是!你现在回来自首有什么用?祭天大典能重来吗?那些怨魂能平息吗?祭司大人她能活下来吗!”
“你、你说什么?扶兰她怎么了?”叶铮颤抖的双腿几乎站立不住。
见那些苗女根本不想理他,便从身后剑匣里抽出岚尘金蛇,哑声道:“我现在把金蛇剑还给圣教,之前多有得罪,以为借去一用,不会有事……还求各位告诉我,祭司她到底怎么了!”
见金蛇剑失而复得,众守卫无不惊喜,急忙从叶铮手中夺回。为首的苗女怒视叶铮:“借去一用,不会有事?你可知金蛇剑是镇压苗地一处古战场遗迹上怨魂的阵眼。被你偷走了,大祭司就不得不将自己血祭作为阵眼,让怨魂吸取她自己的灵力和精血,以免逃逸为祸族民。若不是为了压制怨魂和瘴疠之气,我们女娲部族为何世代镇守此地!”
什么……她竟然……将自己血祭……叶铮心中一阵绞痛,仿佛顷刻间,之前与藏剑众人打斗时所受的伤齐齐痛起来,痛得他弯了腰跪倒在地。
“看在你自首的份上,且饶你性命,快滚,圣教不欢迎你!”
当天晚上,金蛇剑归位祭坛,苗疆雷鸣电闪,暴雨倾盆。阴风彻夜呼号,叶铮仍跪在那里,不断地哭泣和忏悔。
他跪了多久,风雨就飘了多久,没有人理他,更没有人开启阵法放他进去。可他不能走,他想见一见扶兰和夏先生,他们是这世界上仅有的两个,对他好过的人。
可他为一己私欲,伤害了他们。
雨水好凉,伤口好疼,意识也渐渐模糊……
不知过去了多久。
雨好似停了,天也晴了,窗外有鸟雀在啁啾。
挣扎着睁开干涩的眼睛。
“……夏先生。”他想说话,却说不出。
夏风尘伸指按住他,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回来就好。”
“扶兰还活着。你送回金蛇剑为时不晚,刚好中断血祭。只是她这些天损失了很多精血,可能余生寿命不会很长了。”
听到最后一句,少年双眼同时溢出了泪水。
“不要伤心过度。”夏风尘似乎很不耐烦:“你带伤在大雨中淋了一夜,然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上,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你还要我这个大夫怎么样啊?”
“唉,别哭了。你和她都要养上七天才能下床。你这边给我省点事,我就能更快让她恢复啊。”
叶铮哽咽两下,听了这话勉强不哭了。
“来,把药喝了。”
在夏风尘的照料下,叶铮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虽然很虚弱,好在终于能下床走动了。
然而这几日忙里忙外的夏风尘,却好像人间蒸发了,已有一整日没过来。
“夏风尘……你在哪里。”
在院内找了一圈回到内室,叶铮忽然发现,桌上比平日多了封信。
心跳得厉害,打开,信中竟是告别之语,说十年已至,凤凰蛊已成,他已启程去昆仑雪墓复活师父。此行以命换命,后会无期,让他珍惜眼前人。
这时门外轻响,叶铮几乎是慌乱地回身去看,连信都掉在了地上。
阳光撒下,扶兰一身紫衣倚门站着,脸上是恍如隔世的温柔笑意,银制的蝴蝶在她发间颤动跳跃,栩栩如生。
少年扑过去抱住她。
“姐姐,我再也不离开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