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下刀》飘渺笔

1、报恩

　　夜幕降临，

　　京城北市口的茶摊还支着，茶摊老板四下瞧了半天，见路上已经没了行人，正打算收摊，一柄剑却正好落在桌子上，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老板却吓了一跳，一抬头，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姑娘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茶铺前，斗笠姑娘开口，声音却是冷冷清清的：“老板，来壶茶。”

　　“好嘞，客官您稍等。”见有生意上门，老板当然高兴，他一边备茶，一边忍不住去瞧两人，那小女孩扎着双髻，端端正正的坐在板凳上，看着模样可爱。

　　那女子用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下颌。

　　老板把热茶端上，忍不住逗那小姑娘：“小姑娘，你和你娘从哪儿来啊？”

　　“姐姐不是我娘，姐姐还没成亲呢！”小姑娘急忙澄清女子的身份，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老板有些尴尬。

　　“我和妹妹从南方来，到京城来见人。”

　　斗笠女子回答了老板的话。

　　老板笑了笑，他还想再问，竟然又有两人进了茶摊，看模样是主仆二人，老板赶紧招待：“二位客官要喝茶——”

　　“不喝茶，我找人。”

　　李景晏在茶棚了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姐妹二人身上，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斗笠女子抬手将斗笠摘下，轻轻叩在剑旁，抬眼看他。

　　她长得很美，明眸皓齿，眉宇间却带了三分锐气，令人一见难忘。

　　饶是曾见过她一面的李景晏也不由得一愣。

　　“三公子，好久不见。”

　　李景晏这才回过神，他笑了一下，坐在了她对面：“叶姑娘。”

　　“三公子唤我叶峤就好，我不像三公子，有那么多忌讳。”

　　李景晏带来的属下孙红一惊，大声道：“大胆，谁许你这样跟三公子说话？”

　　三皇子是龙子，此人一介平民，竟敢这样当面揶揄三皇子，简直狂妄。

　　叶峤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示意李景晏，证明她说的话确实没错。

　　“孙红，没我的吩咐不许多嘴。”
　　“……是。”
　　“你先去一旁候着，叶姑娘，这位小姑娘？”

　　叶峤给小姑娘倒了一杯热茶：“月儿，你先去那边喝茶。”

　　小月儿乖乖点头，拿了茶杯，坐到了离他们很远的位置。

　　现在这张桌子上除了李景晏和叶峤，周围再无其他人。

　　“三公子有什么事吩咐我？”叶峤开门见山。

　　“叶姑娘快人快语，我确实有事请叶姑娘帮忙，不知道叶姑娘有没有听说过先皇后早夭的皇子还活着的消息？”

　　“没有。”

　　两个字噎住了李景晏，他只好先给叶峤讲了一遍最近京城发生的大事。

　　有人声称在扬州看见了一个青年男子在当铺当了一块真龙玉佩，当铺老板拿到玉佩吓了一跳，想拦住那男子，对方却早已不见踪影。

　　随后，这玉佩便辗转来到京城，陛下看后认出那是当年先皇后的玉佩，而当铺老板描述男子的年纪样貌，都指向当年早夭的皇子。

　　皇上大喜过望，决定派副相傅云疏带人去扬州接回皇子。

　　今日才宣了圣旨。

　　叶峤静静地听完：“所以三公子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李景晏眼中闪过一抹杀气，他压低声音道：“我想让你杀了那个皇子。”

　　叶峤沉默不语。

　　李景晏继续道：“他是皇后的儿子，是嫡出，陛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他寻回，说不定会封他为太子，让他继承大统。可他偏偏又流落在外面，除了血脉无处像皇子，所以我要你杀了他，让他再也回不了京。”

　　“这个理由还不够。”
　　“怎么不够？天下苍生需要一个好的统治者，让他登基，这世道会变得何其悲惨？”

　　他见叶峤有些抗拒，直接打起了感情牌：“叶峤，一年前我救了你师父，你说要报答我，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听到李景晏提起师父，叶峤有些动容：“师父……好，这个任务我接了。”

　　李景晏松了一口气，面上浮起了笑容：“在下便在京城静候姑娘佳音了。”

　　他扭头看了看小月儿，又打起了别的主意：“叶姑娘，你要去扬州，这位小姑娘总不能跟着一起去吧，不如把她送到我府上，我保证会照顾好她。”

　　“不必了。”叶峤重新戴上斗笠，牵起小月儿的手，在桌上放了茶钱：“小月儿与我非亲非故，不劳三公子费心，她有地方去。”

　　说罢，她拉着小月儿的手，转身离开了茶摊。

　　李景晏看着叶峤的背影，挑了一下眉，随后和孙红同样走了出去，孙红跟在他身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李景晏听着难受，叫他有话直说。

　　孙红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殿下，要杀皇子，只靠那位叶峤姑娘能行吗？”

　　她看着柔柔弱弱的，不像是能杀人的人。

　　“当然不行。”李景晏道：“叶峤确实是个有名的杀手，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定要叫那位好弟弟回不来京城，早日和母后在地下团聚。”

　　孙红看着李景晏阴狠的脸色，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自从出了茶摊以后，叶峤一直神色凝重，看样子心事重重。

　　小月儿小心翼翼看她眼色：“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呢？”

　　望着小月儿好奇的目光，叶峤不知道怎么回答，慢慢道：“我要杀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他到底该不该杀。”

　　“姐姐不是一直杀坏人吗？如果那个人是个好人，姐姐就不用杀了。”
　　“好人可能也要杀。”
　　“为什么？”

　　叶峤抬眼望了望夜空，见到了一轮弯月与繁星点点，她突然感觉有些冷了：“因为我要报恩。”

　　小月儿是懂报恩的含义的，因为叶峤带她走时，第一句话是她是为了报答她娘的恩情，所以才要带她回京。

　　为了报恩，叶姐姐要千里迢迢送她回来，为了报恩，叶姐姐又要去杀一个好人……

　　她不想看到叶峤不开心：“姐姐活的好累，我希望姐姐开心起来。”

　　叶峤一怔，随后蹲下身子，和小月儿平视，向她露出一抹笑容：“姐姐知道了，姐姐会记住你的话。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客栈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找外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