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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七城夏,七成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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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七城的夏天又来了。昨天夜里应该又下了雨,现在还有些雾气。潮湿的空气中染着些泥土草木的气味。
司空敬梓起的还算早,往常她总是犯困,不情不愿地被小离叫醒,又不情不愿地上课。而如今先生告病归家了,她却不怎么困了,总是早早起床。
伸过了懒腰,发过了呆。
她终于穿好了衣服,选的是绿色的襦裙,衣带上错落着精细刺绣的深绿色竹叶,她很满意,这套襦裙很配夏天。
司空敬梓推开窗,好让外面的一点凉气吹进来。
“小离,帮我梳妆吧,今天可以早点和爹娘问安”。司空敬梓坐在铜镜前,小离的指尖很轻地划过她的头发,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小离说,她和只猫一样的。
“娘”司空敬梓一到正厅,便黏黏糊糊的搂住了王夫人的脖子。王夫人笑着把手搭在女儿的手上慢慢摩挲,“最近怎么起的这样早?”
“嗯,可能屋里太热睡不着?也有可能,先生走了,我便无法学习,每每想到,夜不能寐。”司空敬北说罢,还要露出一副心痛的表情,用另一只手微微扶住额头。
“这种话竟也从你嘴里说出来,既如此,便让你爹爹再为你寻……”
“嗯?爹呢?”不等王夫人说完,司空敬梓就赶忙打断夫人的话问起来,还张望着装作找寻的模样。
“我也不知,只是大早便出去了,想来或是王上有要事相谈。”
正说着,便有一人出现在门口,“爹”司空敬梓语气温温叫了一声。司空盛点头算是回应,随即走进来坐下。
“爹爹看起来心情不好,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最近南山多山贼,王上为此劳心,我们家近南山,尤其要小心。”
司空敬梓突然想到什么,赶忙告别了父母往自己和姐姐的院落走。司空敬梓越走越快,小离跟着竟也有些费力了。
“二小姐,什么事这样急?”
“姐姐最近多在南山练剑”司空敬梓回答着,动作却没慢下来。她急急走进院落,穿过那条石板小路,走向姐姐的房间。
推开门,司空敬北散着发,正在脱去束身的外衣。司空敬梓赶忙钻进房间,转身关上了门。“姐姐对不起,我太急了,没来得及敲门”
司空敬北脱下练剑的束身外衣,披了件常服。抬头见妹妹面带薄汗,脸也有些红。“什么事?怎么这样急?”
“姐”,司空敬梓软着声音拉住姐姐的衣袖:“你明个儿起就别去南山了,我听爹爹说,南山最近有山贼出没,不太平。”
“山贼?”司空敬北重复着低语一遍,浅浅一笑,她平日不笑时总是冷着脸,可是笑起来脸颊上却有着一个浅浅的窝,很是可爱。
“没事的,他们可不是你姐姐我的对手”
“哎呀,你别去,你就别去了嘛。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他们都是几人成群的,我和你讲,话本里说,这些人都是……”
司空敬北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妹妹,正因气急脸愈发红了,更是可爱。司空敬北笑笑,摸摸妹妹的头。
“姐姐知道,谢谢梓儿,姐姐听你的话,可是现在姐姐要先换衣服了”
司空敬梓出去后,司空敬北回想起早上的事。
她确实,在南山见了山贼,但说是山贼,实则不如说是难民。
清晨的南山雾气还未散,空气里,泥土混着草木的气息。南山的早上还算凉快,在这里练剑更为清醒。
司空敬北沿着绕山的小路,转弯却见了一伙衣衫褴褛的人围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带头的人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尖正对着那个书生模样的人的脸。
那书生看起来很是恐慌,嘴里喃喃着什么,四下张望,对上了司空敬北的视线。
“你们做什么?”司空敬北朝着那帮人的方向走去。
“又来一个,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扒下来。”那个手里握着刀的人叫嚣着,他身后的几个人便向司空敬北走来。
不过,他们也确实不是司空敬北的对手。不过一会下来,就都已经躺在地上喊痛。
司空敬北走向手里握刀的带头人身旁,一手掐住他握刀的手,一手夺下他的刀扔下,随即反手将他摔在地上。那人挣扎着刚想起身,带着银光的剑尖已经指向他的眉心。
那剑似乎还散着寒光。
“姑娘饶命,女侠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我……”
司空敬北低眼看他,衣服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领口处有几样已经磨得很厉害得刺绣,并不是宣城衣局里常见的图案。
“你不是宣城人?”司空敬北慢慢放下直指那人的剑。
“我不是宣城人,他们也不是”,那人说着,竟然哭起来。“我们是从安城来的,安城战事没个停的时候,粮越来越贵,吃不起的,人家都说王都好谋生活,这才来宣城的,来了宣城却没钱没地,人们都拿我们当叫花子,连个杂役的事都难讨。我们也是不得已,求您留我们一条命。”
眼见那人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泪,又看看其他几人,都是坐在地上,满面愁容。司空敬北从腰间摸出一袋钱,缓缓蹲下,递在那人手里。
“先去买些吃的,山下的秋南衣局有最便宜的衣服,每人购置一身,也好先找一份杂役的事来做。”
那人一怔,接过钱,立马重重扣了几个头,带着另外的几人离开了。
“我带你下山”司空敬北目送那几人离开后转身,身后那人正定定看着她。
司空敬北这才看清那张脸。竟是一张很英气的脸,锋利的眉,却配了一双含情的眸。此时的他并没有任何言语,但是眼里却似含着笑意。
她突然想起妹妹在床上翻来覆去捧着话本念念有词,“将郎脸庞,眼中多情,这简直是仙子降临。”不过,妹妹也说过,这样的人放在现实里,可多半是靠不住的浪子。
司空敬北想着,不自觉皱了下眉,莫非,说的便是这种人?
“姑娘在想什么?”一道声音把司空敬北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什么。”
下山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只是司空敬北总是心不在焉的,她还在想着那几个难民的事,而现在身旁的人却叽叽喳喳让她无法凝神。
“姑娘好生厉害。方才感谢姑娘出手相救了。”
“嗯”
“我叫赵祭文,廊城来的”
“嗯”
赵祭文低头笑笑,总觉得自己在自讨没趣。
“不知姑娘芳名?”
“司空敬北”
赵祭文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异样的光,随即重复到。
“司空——敬北”
这是算,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算,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