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音》咔嚓

8、第 8 章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忍无可忍，煌放郑重地说。这壶茶除了天涯一个人边喝边讲，心情兴奋外，其他两人喝得都是忐忑不安。君炻每小喝一口茶至少要偷瞄煌三四次，同时还伴有间歇性的摇头叹气，他的茶杯短时间内已经续过三四次水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谁能够平静且仪态万千地品茶，那此人定是奇人一个。君炻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严肃。

　　“怎么了？”这才察觉到异样的天涯小心翼翼地问。“没什么，宝宝你乖乖的在屋里呆着，师父有事要和煌说。”安抚性的话语，君炻眼中盈满的宠溺让煌觉得有些刺眼。“去床上躺会儿吧，你的伤刚好。”煌像示威似的将天涯抱起，可手上的力道确是温柔的。本来想小小的抗议顺便提醒一下煌自己已经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的事实，可是看着煌的脸色，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险，天涯一面在心里自我哀悼，一面目送最重要的两人走出屋子。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呀……

　　君炻很自然的转身，一点也没受煌刚刚的行动的影响，或者可以说，他根本没有领会到煌的动作里的意思。看来自己是多虑了，煌自嘲似的笑了笑，怎么会表现得像个要被抢走玩物的孩童，急急地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走到竹林深处，天涯化狐那天藏身的岩石后面，君炻手中升腾起白色的火焰，巨石在火中化成灰烬，散落到被松软枯叶覆盖的土地上。巨石下面是一朵开得艳丽非常的花朵，花瓣恣意展开，炽炽的，像怒焰，映得人的脸都发红了。君炻咬破手指，将血滴在花瓣上，一阵刺眼的白光之后，花变成一个赤衣小人，手里捧着一颗龙眼大小蓝色的夜明珠似的东西，可是这颗珠子分明是液状的。

　　“你的任务完成了……”君炻拿起珠子，神色凝重。话音刚落，刚才的赤色小人转眼就化作枯萎的花朵。“这个……请收好吧。”素手轻抬，蓝色的珠子飞到煌的面前。犹豫了一下，煌将其接住。珠子凉凉的，像是水的触觉，但是分外坚硬。“还请北煌宫主善待天涯。”一丝凌厉的光闪过煌的眼底。“北煌宫主不用误会，只是您尚在襁褓之中时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在您额上有在下亲手施下的符咒的残痕，能在危急时刻起些许保护作用，只是此咒只有一次效用。这是当年应老宫主之邀，参加北煌宫主满月庆典时在下送予宫主的礼物。除了施咒者，别人是无法看到这残痕的。”

　　戒备的状态解除，但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的谈话不会轻松。“北煌宫主手中所握的乃是我族乐音使的音魄……”“音魄！”煌顿时一惊。妖狐族自上古以来有之，和人界五行不同，妖狐族由乐清、乐浊、乐音三司相连相制构成平衡。妖狐族人生性平和，不喜与人相争，同时也鲜与它族交往。离宫老宫主因为曾救过乐清使一命，因此和乐清使结为挚友，所以离宫才和妖狐族众有所往来，只是十六年前不知为何突然断了联系。如果君炻曾经到过离宫，那么他岂不是……

　　“你猜的没错，我便是乐清使……妖狐族已于十六年前被狼族灭族……”君炻背对着煌，白色衣衫中的身体微微颤抖，右手搭在一旁碗口粗的竹上，指甲把绿色的竹子刮出白色的划痕。“清、浊、音三点崩溃，清浊二魄已落入狼王手中，现在只剩下音魄了……”

　　“而天涯就是乐音使吧……”煌的眼神瞬间变得寒冷，“你想让他担当复族之人么？”君炻摇了摇头，“妖狐族的三使靠血缘决定，而三使与狐神订立契约，注定一生只能有一个孩子。乐浊使已死，且无后人。世上已无人可控制浊魄，即使三魄汇集也只有毁灭之功用。妖狐族灭是注定的浩劫……只是，我只希望不要让那个人再得到音魄了……”君炻转身，微笑，眼角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他和我，罪孽都太深……”

　　“我明白了。”将音魄小心收入怀中，煌恢复了以往的表情，“我应该怎么做？”得到煌肯定的答复，君炻露出欣喜的笑。“天涯生即丧母，又因为他父亲是人族，所以比其他族人来得脆弱，因此由我将他在此单独抚养。在他出生时，族中长老曾为他例行占卜，他会在未来遇到一个命定之人，并因此失掉所有武功和四百多年的性命……”话说到此，君炻停了一下，煌发白的脸让他有些不忍，直到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才缓缓开口，“天涯本身性命就比一般族人短，而现在……大概只有不足百年的命数了吧……而这位遇到这位命定之人之后的命运就再也无法算出……虽然前途未卜，但是北煌宫主应当能够保护他。”看着煌眼中的坚毅，君炻安心了许多，“带他去离谷望星崖，这是当年占卜能得到的最后一个指示，我不能陪你们前往，你们一路小心……”

　　将该交代说完，君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林，而方向并不是回屋。时间不多了，这次私自出行，已然触犯到那个人，回去不知道将会有什么样的惩罚等着自己……如果可以，多希望可以和他们一起走，只是……“你是我的……”邪魅的声音如同烙入耳中一般时时回响。

　　岐……究竟，要把我逼入何境你才能甘心？

　　煌并没有阻止君炻的离开，而他的去向煌的心里也明白。君炻的武功明显是被废掉的，从他行走的力度看来，他的经脉曾经被人震断，后用断续膏续接。而这世上能废乐清使武功的人估计只有那个灭妖狐一族的狼王了……君炻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边，必定是他有所胁迫。目前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好照君炻的话去做……

　　离谷……望星崖……许久不曾触碰的伤口再次被找出来，明明以为自己早已可以坦然面对，可是还是会有隐痛。

　　北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