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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她是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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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最后跟谁去的啊?”
“另外一个朋友,”阮沿堂说,“他好像挺闲的,也乐意去,我就把他捎上了。”
“呵呵,”燕休寻凉声道,“他那哪是闲啊,是在你那儿挺闲的吧。”
“你们认识啊?”陈酌问。
“不熟,”燕休寻像是想到了什么,往江皂那一瞥,“不过程老板好像跟他关系挺好。”
江皂挑了挑眉,没说话。
“什么玩意儿。”陈酌没懂他们打什么哑谜,看着阮沿堂问,“你下周有时间吗?”
燕休寻笑了:“你有什么事可赶紧说,他一回家就失联了。”
陈酌把酒杯往桌上一磕:“不是我说有那么忙吗?见面见不着就算了,聊天还得预约吗,燕总好歹回个信儿呢,你就跟失踪人口似的。”
阮沿堂摊手:“我也不想啊,天天加班我很累的,不得睡一觉补补。”
“我让你跳到我那去你不干,”燕休寻说,“看吧,忙的都没人权了。”
“而且他那也不是忙,时间都睡觉睡掉了。”陈酌补充。江皂一直没说话,冷不丁插一嘴:“嗯,就你不用睡觉。”
陈酌嘶了一声:“你小子就帮着你阮哥,怎么,真是他迷弟啊?”
“是啊,”江皂理直气壮,“你有意见?”
阮沿堂夹了一筷子凉皮到陈酌碗里:“吃你的去,别老呛声儿,食不言知不知道?”
“上学的时候睡不到觉,现在还不允许我睡睡了,”阮沿堂语气淡然,“这是我仅存的爱好之一。”
“行行行,不打扰您老休息啊,我女儿抓周你总得来吧,”陈酌筷子一指,“你要是不来,就别想认这干女儿,以后小孩问起来我就说这叔叔是你爸情敌。”
阮沿堂一把打掉他筷子:“不是你能再损点儿吗,哪有这么诋毁人的,有你这样的爹小孩迟早被你教坏。”
“所以你得来啊,给他展现优秀的爹应该怎么当。”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在哪办酒席吧。”燕休寻冷笑。
“不是都说好了在你这办吗?”陈酌嘿嘿一笑,“我又不是不付钱,主要你这排面,还能打折。”
“我是看在我干丫头份儿上,”燕休寻啧了一声,“以后让她看看你这副德行。”
江皂一如既往的不怎么说话,阮沿堂关心起他的新电影:“电影什么时候能上映?”
“是啊,到时候我们包场去看。”陈酌凑上来。
“有钱么你,就包场,”燕休寻语气带着嫌弃,转向江皂,“到时候哥给你包十场max。”
“行啊,”江皂唇角微扬:“年末或者明年开年的时候吧。”
“咱也不让你剧透,你就告诉哥哥们,这一次是不是又能拿奖?”陈酌说的话好像不是江皂演的电影,而是他拿了最佳男主,江皂还是那张冷面俊脸:“电影题材敏感,应该会在国外先上映,导演的意思是想尝试下新风格,票房什么的不是特别重要,主要看口碑。”
江皂还记得季榛找上他的时候笑的有点贼:“这回让你名扬海外。”拿到剧本后,江皂半夜睡不着,敲开季导的门:“真不是让我身败名裂?”
燕休寻眼睛眯成缝:“片儿啊?”
江皂没反驳:“也没那么夸张。”
冠上“同性”标签,无论是不是带点黄都不好过审了,季榛索性一撸袖子让他放开了录,江皂属于话少干事多的演员,导演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多扭捏,反倒因此激发出了他从前在荧幕前收敛的野性。
在镜头下赤|裸的不仅是身体,还有被“影帝”头衔束缚住的欲望。
好友眼中闪烁着与往日不同的火,阮沿堂由衷的为他高兴。在因曾经的伤口隐隐作痛时,江皂却用他的默不作声陪了阮沿堂很多年。
“感觉这部戏把你拍精神了不少。”回家同车的路上,阮沿堂调侃江皂。
江影帝回应:“毕竟导演精神状态堪忧。”
阮沿堂笑了,他一晚上嘴角就没下来过,快乐得过了头,因为朋友的欢聚听闻了好消息,也因为在弥漫着热烈气息的晚风里,在城市的另一边,有个人或许想着与自己一样的甜蜜心事。
“你不也是。”江皂冷不丁说了一句。
“什么?”阮沿堂愣了愣。
江皂打量了他一会儿,勾起唇角:“乐一晚上了都,升职了?”
“你家公司团个建还能升职啊?”
“那说不定,”江皂淡淡道,“可能你救了上司一命呢。”
阮沿堂又笑:“你真能联想,哪个上司上赶着让我救?”
“那就是有情况了,反正你今天不对劲。”江皂声音轻轻的,语气很笃定。
“你这么八卦,说了少跟陈酌学,”阮沿堂敲了敲车窗,指尖落在玻璃上,“真有情况了我能瞒你吗?”
红灯很长,车缓缓停下,江皂侧头看了眼窗外,远处有小酒馆的灯还亮着,近处映着暖黄色路灯,像是立在路旁挂着的小橘子,起起落落,延伸到远处,在夏夜里温馨又炽热,只是前方的红显得有些刺眼。
“阮哥。”
阮沿堂抬眼看他。
“前段时间我碰上班长,他说易知家里出了点事儿,好像是破产了。”
江皂语气平静,尾调散在车内却有些沉闷,阮沿堂把车窗降下一条缝:“嗯。”
见他反应平平,江皂分了点余光瞥他,对方仍旧没什么波动,眼底的浅淡笑意被透进来的风吹走了。
“他上学那会儿就有病,现在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江皂停了停,道出直白的担忧,“你小心些,我怕他揪着你不放。”
阮沿堂笑他:“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大明星。”
“怕他不来,来我第一个曝光他。”江皂冷淡而嚣张。
阮沿堂乐着:“你经纪人得头疼死你。”
“她管不着我。”
阮沿堂弯了弯嘴角,然后扯平。可能是风吹的时间长了,他突然感觉指尖发冷,摇上车窗。
“小看谁呢,”他说,“都破产了我还怕他。”
“是么,”以前可不是这样,这话江皂没说出口,难得鸡汤了一回,“我看你现在状态还挺好,以前的事膈应是膈应,总不能老回头看。”
阮沿堂挑眉:“你现在还能说出这么语重心长的话?”
江皂:“……”
江皂:“想要我率真一点的话,我可以给你和他俩一样的待遇。”
阮沿堂谨慎地摆摆手:“您先重着吧,别太真了,成年人要虚伪点儿。”
“看看看,看你个头!”
程免啐了一口,裴厌来感觉他口水都通过电话喷了一脸。
“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一到感情的事儿就这么呆瓜,”程免简直恨铁不成钢,“人家都他妈示好了你还搁这磨磨唧唧什么呢?
“哦,玩欲擒故纵?直接展开攻势啊!”
裴厌来摸了把脸,冷静道:“我得给他时间。”
“给他时间反悔吗?!”程免深吸一口气,“祖宗哎,他有的是时间考虑,你又不是一天24小时都跟他呆在一块,约约会感情升升温,其他的时间让他想想你的好,这不就得了吗,你还等什么呢,等别人追求他吗?”
耳朵被震得生疼,裴厌来把手机拿远了些,又怕声音吵到隔壁桌客人,就捂着听筒:“知道了,我自己想想。”
“你想个屁!”
裴厌来不堪其扰,直接挂断电话,松了口气的同时撞上对面一双探究的眼,顿时心累,再不能跟这家伙谈感情的事儿了!
“是程家公子?”何宁问道。
“嗯,”裴厌来像是掩饰什么,“他太吵了。”
何宁包容地笑了,过了一会儿才问:“是谈恋爱了吗?”
裴厌来动作停滞,缓缓抬眼看着对面男人眼角的细纹,一张严肃的脸上有不易察觉的笑意,性格一点不像他姐姐,容貌上的相似却让人晃神。
“小舅,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我只是关心一下,”何宁说,“毕竟你看上去好像很开心。”
“是啊,”裴厌来听到这样的形容,坦荡道,“有个值得我爱的人,他让我感到高兴。”
“那么,他爱上你了吗?”何宁难得带着一丝调笑。
裴厌来捏紧手中的筷子,又骤然放松,像是心脏被人轻易拿捏,但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也许吧,不过不重要。”
何宁皱了皱眉头,大侄子的话听起来不太妙,他委婉提醒:“人都有爱人的权利,别太执着就好,不然轮得一场空。”
裴厌来收起多余的情绪:“用不着你说,我永远不会变成她。”
气氛有些沉闷,何宁无声叹息:“她是偏执了,但你不能沉溺过去,她好歹是你母亲。”
裴厌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母亲?”他喃喃道,“母亲就可以把我关在家里,天天发疯一样的诅咒我,就可以打得我上不了学,就可以让我去死吗?”
“小舅,”他近乎平静,“你说,这妈我是认还是不认?”
何宁镇定回视面前已然成熟的男人,他闭了闭眼:“我知道你恨她,小来。”
裴厌来嗤笑,下句话却让他发不出声。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那处房子?”何宁在询问,实则用陈述揭开血淋淋的过往,强迫裴厌来直面自己的恐惧,“你也跟她一样,从没走出来过。”
“不,不是。”裴厌来下意识反驳,最后一层遮羞布被唰的一下扯开,他几乎恼怒,语无伦次,“她是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无缘无故对他打骂,将他狠狠摔在地上,也只有疯子会一遍遍念他已故父亲的名字,一边抚他的脸,一边将刀子捅入他胸膛。
血腥味蔓延,冲刷了他18岁的黑天。
“阿升,裴升,我是小安。”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爱我吗?”
“裴升,你没带花来啊。”
“没关系,我带了,我去见你。”
何安摸着男孩的脸,表情温柔,男孩冷漠道:“我不是裴升,裴升死了。”
他看到所谓母亲的脸开始扭曲,仿佛痛苦至极,心中升起快意。
裴厌来恶狠狠地低语:“他都去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何安惊惶不安中,握住一把水果刀,银光粼粼,立见血污。
蓦然惊醒间,胸口明明豁了条口子,却仍闷的发疼。
裴厌来状似随意的扯了扯领口,自欺欺人地让冷风吹散郁气,“小舅,多吃点菜啊。”
吃完饭不欢而散,裴厌来没问他舅住哪,回来做什么,这不需要他来操心。以前上学时何宁还会打电话回来问他情况,定期打钱给他,他每次都淡淡回应,钱也没动过,原封不动还给了何宁,后来联系就更少,他没那个闲心管这些事。
裴厌来血管里流着何安的血,看到这张和他妈有五分相似的脸就烦,跨上车就扬长而去。
何宁的表情隐在眼镜下,望着远处被路灯铺满了的道上,车灯闪过,扫过曾经那些罪孽,吐出的尾气像不屑的哼声,他没了办法,不能代为补过,更无法赎罪,因为人家根本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