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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恍然如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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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见她时,我的贴身护卫郴然不在身边,被我安排处理其他事务了,也便是这一次,我遇到了刺杀,对方不知来历,却招招致命。刺客虽然死了大半,但我带的几个守卫也全部倒下,而我也受了些伤。
就在此时,一个红衣女子策马而来,向我伸出了手,我抓住她的手,便坐于她的身后,逃过了此劫。
寻常女子身上都有种淡淡的花香味儿,但她不同。而且,看她策马的样子,便不是寻常的那种书香门第的女子。
林子跑向身后,她长长的青丝轻轻打在我的脖子上,像是调皮的羽毛,有些痒痒的。
天色渐晚,估计是回不到京城了,不过好在遇到一间破庙,她将我带进去,生了火,看到我肩膀的伤势,便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走过来,便要帮我医治。
“男女授受不亲,在下自己来便好。”
“你伤得很重。”
的确,我的肩膀连抬起来都是难事。
她帮我处理伤口,动作却是轻柔,我抬起头,仔细地看着她,面莹如玉,眼澄似水,神色明媚端庄,却又多了一丝傲然凌厉,完全不同于任何女子的凛冽气势,眉宇间透着几分洒脱英气。
“姑娘……”
“我叫云宁。安宁的宁。”
“在下阿烨,烨熠的烨。”
她一直守在门口,火光微微跳动着,她的模样变得有些不真切,恍惚若梦。
翌日,我醒来时,她依然守在门口,就如昨夜入睡时看到她时的样子。
“身体如何?”她问。
“无碍。”
“你欲往何处?”她问。
“京城。”
到了京城,我便请她将我放下,她并未多问,将我放下后,便策马而去。
然而我却还是悄悄跟了过去。
这个方向……
没多久,她骑马来到将军府,将军府的人帮她牵马,她便走了进去。
云家军名声在外,有他们在,他国并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皇上猜疑,甚至想要收了云家的兵权。
听闻云家之人自小习武,就算是普通的家丁,也练有一招半式。云忠大将军人如其名,忠诚正直;长子云顾也有将帅之才;小儿子云帆虽然不过十二三岁,但在军中亦是不可或缺的角色;云忠唯有一女,不过这女儿也好比男子,甚至较之一般男子还要厉害。
就在此时,郴然来了此处:“王爷。”
“查清楚,究竟是何人要杀本王!还有,注意云宁的一举一动,她的事情,本王都要第一时间知晓!”
不过,查了几日,还是未查到刺客是何人所派,不过,郴然却带回了另外的消息:“王爷,云小姐出门了。”
听到她出门,我便想立即见到她。
水镜台,台上锣鼓喧天,丝竹盈耳;台下观众入戏,感触良多。
一抹红色跳入我的眼中,抬起头,我便看见了云宁。她坐在角落,却听得入迷,神情专注。
戏中讲的是一个叫做顾少渊大公子的故事,他被父亲二夫人所害,从此不能习武,他父亲又要杀他,不得已,他便逃了,准备有朝一日回来寻仇。不过,他却遇到了一个女孩儿,她虽年幼,却是练武奇才,他便将其留在了身边。
没多久,戏便唱完了,只是故事还没有结束。
云宁起身,刚回头,才终于发现了我。
“阿宁姑娘也喜欢听戏?”
她点点头。
“在下方才来得晚,不知讲了何事,阿宁姑娘可愿讲给在下听?”
她并未拒绝,正好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便带她去了酒楼。包厢中只有我与她。
她讲的故事很动听,不亚于那专业的说书人,讲到激动之时,还会手舞足蹈,有趣地紧,讲的太过兴奋,她甚至连饭也不吃了。
“阿宁姑娘讲了这么久,想来也口渴了,坐下先休息会儿吧。”我拉着她坐下,又递给她一杯茶水。只是她喝了,又要讲下去,我拦住了她:“不如阿宁姑娘下次再讲?”
“也好,刚好我也饿了。”她豪放地吃起来,倒是与初见她时不同。他原以为她是那种沉稳冷静的侠女,没想到还如此地有趣。
她拿起酒来喝,与我平日中见过的女子丝毫不同,她很自在,很快乐,像天上的飞鸟,海中的鱼。
月亮爬上了树梢,四周都变得安静。
“时间不早了,在下送阿宁姑娘回去吧。”
“啊?不用了。我家很近的,走两步便到了。”
我又岂会不知将军府在何处,想来她并不想让我知晓她来自将军府。罢了,既是她所想,我也自然尊重。更何况,我不也是对她隐藏着身份嘛。
我们常常偶遇,当然,此乃我有意为之。她以为的巧合,实则是我想见她。
这日,听闻她要到城外,我便早早地来到了城门口。过了很久,却也一直未见她的踪影。我便骑着马儿向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刚拐过一条街,我便看见一人一马被人围着,而且人也越来越多。
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后面有许多护卫,他有些恼怒,但看着云宁的眼神却有些色眯眯的。“既然你要为那女子出头,不如你便跟本公子回府吧!”
那是皇后的侄子,皇帝向来宠爱皇后,这皇后一族也变得愈发嚣张,这皇后的侄子又跟着那不成器的太子常常混在一起。这京中,谁见了他们不得绕道而行。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眼中可还有王法?!”云宁正义凛然道。
“王法?哈哈哈!本公子便是王法!来人!抓住她!”
“住手!”我走进人群,朝着云宁走了过去。
“你是何人,竟敢管本公子之事?!”
我回过头,他显得十分惊讶。但我又怕他唤我身份,忙道:“我昱国律法森严,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还不快退下!”
他果然害怕地带着人离去了。
人群渐渐散去,云宁才终于开口:“你究竟是谁,他为何如此怕你?”
“此乃京城,不管他是谁,也不能如此放肆,兴许,他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担心她会怀疑到我的身份,我便立即转移话题:“阿宁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城外打猎,正好试试我爹送给我的弓。”她看了看马背上的弓箭。
“刚好在下也想出城散心,不如你我二人同行?”
她同意了。骑上马儿,我们并肩而行,很快便到了城外树林。
林子葱郁,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鸟儿飞过,一根冷箭电光般飞去,两只鸟儿便被射下。
“好箭术!”竟想不到,她的箭术如此厉害。
她将弓箭扔向我,我顺手接下,瞥见有只兔子,我便拉起了弓。
箭羽飞出,那兔子便成为囊中之物。
她看向我,眼中带着几分赞许。可我的箭术自然是比不过她的,毕竟她是护国大将军之女。
天色渐晚,不过我们却生了火,烤着香喷喷的肉,若是有酒,便更好了。
不过云宁却从马背上取出一壶酒来,她倒是准备得齐全。
她烤着肉,动作娴熟。
“阿宁姑娘的确不一般,什么都懂。”
“我常常偷跑出去玩,自然也便会得多了。”
不过与她相处下来,倒是十分自在。
慢慢地,我才知晓,我是喜欢上了她。常常会想起她,念起她的一颦一笑。
我约过她许多次,她都并没有推辞,我们游山玩水,喝酒吃肉……终于,她主动约了我。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约我。
我早早地到了水镜台,谁知她竟已在此等候,位置极佳,是听戏最好的所在。
这戏讲的依然是顾少渊的故事,他收养的那个姑娘为他学武,帮其复仇,终于大仇得报,而他们二人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仿佛一场梦,与云宁相处的这段时间,也很欢喜,可也有些恐慌,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戏台散场,观众渐渐离去,云宁依然沉浸在故事当中。
正走着,她忽然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问:“阿烨,你说,这世间,会有如此不变的感情吗?”
“有!”我不假思索。我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希望她能够感觉到我对她的心意。“若我爱上一个人,定然一生一世对她好,绝不辜负!”
她微微笑着,眼中的光跳动着。
“我……”我们同时开口。“你先说。”我微微笑了笑:“阿宁先说。”
“时候不早了,阿烨,你可愿送我回家?”
我心中有些兴奋。她说这样的话,便是不再打算瞒着她的身份,这样说来,她心里,应该也是有我的吧?“荣幸之至!”
我送她回家,看着偌大的将军府,我在想,是否也不再瞒着她关于我的身份。
“阿烨,其实,我爹是护国大将军,我不想瞒你。”
“阿宁,其实我……”我刚想向她坦白我的身份,郴然却突然赶过来,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
“既然你有事要忙,那我们改日再见。”
我目送着她回到自己府上,她却频频回头看我,就像我舍不得她一般。
“王爷!”
“究竟何事?”
“那刺客身份查到了。”
几日后。
郴然再次报来一个消息——“太子看上了云宁小姐!”
原来有一日,太子偶然见到云宁,便一见钟情,派人查探,得知她是云忠将军之女,便请皇帝赐婚。
圣旨还未下,不过却是铁板钉钉之事。
“王爷?王爷?”
我回过神,便吩咐他:“准备进宫。”
翌日。
公公带着圣旨去了将军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大将军之女云宁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烨王温文尔雅,逸群之才,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云宁待宇闺中,与烨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其许配烨王为妃。钦此!”
烨王?南宫望?!
云宁如坠深渊。烨王虽是皇上的亲弟弟,却也不过二十出头,但当年先皇却欲要将皇位传给他,只是当时他太过年幼,这才传给了当今圣上。
可是,纵然烨王权力再大,她也不喜欢,她喜欢的,唯有一人而已。
按照她的性子,她是绝不会嫁的,但皇命难违,父兄都劝她,更何况,云家世代忠良,若因为她抗旨不尊,而引来杀身之祸,于父兄,于云家,都是灾难。
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诈死。
然而不久,她却收到了阿烨的一封信:“听从皇命,一切有我!”
不知为何,她感到莫名的安心。仿佛阿烨真的那么的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能处理。
烨王大婚,将军府嫁人,热闹非凡。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
云宁坐在轿中,还是感到一丝忐忑。莫不是阿烨要来抢婚?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她又不禁为阿烨担心起来。
然而,八抬大轿已到王府,她已被媒人牵着走进王府。
他是否,不会来了……
看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她,我连忙迎过去。她盖着红色喜帕,自是看不到我。“阿宁!”
她的身躯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我是阿烨,也是你的夫君。”我握着她的手,她也紧紧握着我的手。
“吉时已到!”
我牵着她走进去。
“一拜天地!”
郴然查到,派来杀我的刺客,乃是皇兄所派。
“二拜高堂!”
那日我到宫中,将先皇的遗诏交了出来。父皇许我为下一任君王,于是便引来了皇兄对我的杀意。
“夫妻对拜!”
我可以不当皇帝,也可以远离京城,唯一的条件,便是娶云宁为妻。皇兄答应了,但大婚之后,王位不再,远离京城,永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送入洞房!”
但我相信,阿宁是愿意陪我一起的!
夜幕降临,春宵一刻,我有她,她也有我,这便够了……
大雨磅礴,下个不停,沉闷的空气中掺杂着浓重的酒味儿。偌大的皇帝寝宫,地上的酒壶杂乱不堪。
“阿宁……”我从美梦中醒来,脑袋昏沉,却异常清醒。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止不住地往下掉。
“陛下!”郴然实在没法子。“昱国失去云家军,晟国趁机作乱,至今已有三年,钟赋将军也牺牲。陛下,皇后已逝,陛下当以天下为重啊!”
天下……她也要我做一个明君,望天下安宁,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拟旨。封钟赋将军之子钟天屹为平乱大将军,统领万军,不胜不归!”
郴然离开,便又只剩下我一人。偌大的宫殿内,只有我一人而已。
其实,我很早便认识云宁了。
许多年前,我虽是烨王,皇上的亲弟弟,不过,当年为了活下去,母妃不惜自尽,我也装起病来。从七岁时,我在外人面前,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病秧子。这才打消了皇上对我的戒心。但也是从那时起,我有了一个决定,那便是登基称帝,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云家军闻名于外,只要有云家军在的一日,他国便不敢来犯。纵使皇兄疑心再重,兵权还是在云忠手中。
皇兄疑心重,但荒淫无道,暴戾专制,太子也随其父,嚣张跋扈,朝中大臣大多也是虚与委蛇之辈。于是,我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豢养重兵。但这还远远不够,兵权,才是最重要的。
一日,我与几个官员暗中见面,他们离开很久之后,外面传来争执的声音。
有几个纨绔子弟看上一名女子,想要强行带她回府,女子不愿,而云宁便刚好出现在此处。她为那女子出头,还将那些纨绔子弟及其护卫打了一顿。“昱国有尔等之人,实为不幸!下次若再让本姑娘看到你们如此,便不只是打一顿打了!”
他们气愤离开。
“竟有如此胆量,她是何人?”我问郴然。
“回王爷,她是云忠将军之女,云宁。”
果然有将门风范!
而我,也有了新的计划。
没几日,云宁独自外出,我派了刺客前去,同时,又带着一帮守卫外出。
刺客杀她,我带人前去相救。英雄救美,她便对我感激不尽。“多谢恩公相救,小女云宁,安宁的宁。”
这只是刚刚开始,派人去调查她的喜好,我便投其所好。游山玩水,喝酒吃肉,倒是与她建立了不少感情。
水镜台,我与她坐在最佳的位置,看着台上的戏,顾少渊被父亲的二夫人所害,终生不能习武,母亲也被父亲所害,他活着,便是为了报仇。有一日,顾少渊遇到一个女孩,她却是练武奇才,他便将其养在身边,静待复仇之机。不过那姑娘,却对他芳心暗许。
故事还未讲完便结束了。
“阿烨,你说,这顾少渊是否知晓她的心意?”云宁问。
果然她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便顺着她说:“咳咳,我想,应是知晓的。”
我们二人走出去,街上有卖糖葫芦的,她便跑到小贩跟前,买下唯一留下的一串糖葫芦。
她拿着糖葫芦走回来,脸上带着笑容,些许温柔。
“阿烨。”
看着她递过来的糖葫芦,我想起了母妃,幼时,我最爱吃此物,母妃虽然不许我多吃,但每一次还是会买给我。自从母妃走后,我便再也没吃过。
她将糖葫芦送到我嘴边,我竟第一次有些不由自主,张口咬下一颗,酸酸甜甜,我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咳咳。”
“可是受了风?”
在外人眼中,我是一个病秧子,药罐子,装病装得久了,我竟有些分不清这咳嗽是真是假。
她将糖葫芦塞入我手中,便突然跑开。
望着手中的糖葫芦,这是除了母妃以外,第一个人主动买给我吃。
她云宁跑了过来,手中多了一件披风与暖手炉子,她将暖手炉子给我,很温暖,又亲手为我系上披风。
我心中一阵暖意。
“终于找到你了!”有声音传来。
几个纨绔子弟带着一帮打手,正虎视眈眈地怒视着云宁,可显然他们并未认出我。
“阿烨,你先到一旁。”她将我护在身后。许多年前,母妃也一直将我护在身后,不许任何人伤害,就算是父皇也不行。
打手拔出刀便冲过来,云宁迎上去,却时时注意我是否会被误伤,然而她却被人砍伤了手臂,不知为何,我脑中闪出一个念头:救她!可终究,我还是忍住了,继续装病。
她因为要照顾我,又手无寸铁,身上便伤了好几处。我拧着眉头,不自觉担心起来,可理智告诉我,现在也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郴然被我派去做其它事,无法前来。
她夺了刀,虽然受了伤,但足够有自保能力,大半的人都被她打的毫无反手之力,而几个公子哥却挟持了我。
她停了手,刀也丢在了地上。
“尔等可知晓云家军?”她抬起眸子,些许冰冷。
我看着她,她这是要用云家女儿的身份来震慑他们吗?
云家世代忠良,一片丹心,不过近些年来并无战事,故此云家人都住在京城,为军为兵的自然与皇宫大臣不同,太平盛世中,这领兵打仗的自然也不招人稀罕,文臣武将之间便多起冲突,外人虽然表面敬重,私底下却看不起他们这群“野蛮”人。而云忠大将军不愿与人多起争执,便吩咐府上人,不可与外人争执,尤其是皇亲贵胄。但旁人却觉得云家是好欺负的。
她拿出令牌,上面刻了一个“云”字。“此人是我云家的姑爷,谁敢动他!”她身子虚弱,摇摇欲坠,此刻却如高山一般屹立不倒。
我想不到她会如此说,她是为了我,而非为了自己。
他们放了我,低头商量着什么,便带着人离开了。
云宁身子一软,我立即过去扶着她,她便昏倒在我的怀中。看着她手中的令牌,我竟有几分羞愧。
我并未带她回将军府,而是带她住了一家客栈,请了大夫。
晚上,她发起高烧,身上很冷,我紧张起来,不知是因为挂念于她,还是担心计划失败,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为她又裹了两层被子,可她依然不见好转。
我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犹豫再三,我便躺在了床上,紧紧地拥着她。
她的额上布着丝丝密汗,眉头紧紧的蹙着,她的伤势不轻,但昏迷之前却还是护着我的,甚至说出那样的话来。
此刻,我只想疼惜她,计划什么的也都抛到了脑后。
折腾了一夜,她的烧终于退下,我便起了身。直到晌午,她才终于睁开眼睛。我也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昨日乃是权宜之计。”这却是她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是我该说对不起,你是为我受伤,而且,此事恐怕会传出去,有损你的清白。阿宁,其实我……”昨夜我想了许久,若是她昨日说的姑爷之事传出去,那他的身份自然也会暴露,与其让她在旁人耳中听说,还不如我亲自告诉她。“你可知,烨王?”
她点了点头。“烨王是皇上亲弟,却自小体弱多病,手中并无实权,因此许多大臣也并不惧他。”
“那阿宁觉得,我与他有何相似之处?”
她仔细地看着我,思索着什么,而后又感到惊讶与不可置信。
“不错,我便是他。”
她还未从镇静中回过神,我便又道:“阿宁,对不起,我手中并无实权,昨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此事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但我发誓,若我称帝,他们,都得死!
她垂下头,却一言不发。
皇家待云家不如从前,云忠也不希望云家人与皇家牵扯到任何关系。云家之事,我多多少少还是知晓的。此时我却有些后悔当初接近她,我们本无交集,是我强行拉她入局。
“可需我送你回家?”
她依旧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阿宁?”
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送她来到云家,门口站着许多人,少将军云顾与其弟云帆也在此处。
“姐姐!”云帆跑过来,见她脸色苍白,担心道:“姐姐受伤了?”
“无妨。爹呢?”
云顾走过来,先对我恭敬地行了礼:“拜见王爷。”然后才对云宁说:“爹在书房等你。帆儿,带阿宁去见爹。”
云宁看了看我,便跟着云帆走了。
云顾却又吩咐人去请大夫来。而后又请我进去。
我以为要等到许久,谁知很快,云忠便前来,他脸上带着怒气,但看到我,便隐去愠怒。“让王爷久等了,还望王爷赎罪。”
云家人待他并不像他人一般,是当真敬重。
“小女不懂事,冲撞了王爷,是臣这个做父亲的不是,还请王爷不要迁怒小女,臣自当请罪。”
这时,云帆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爹,大哥,姐姐跪着跪着昏倒了!”
“大夫可有前来?”
“姐姐被送入了房间,大夫正为姐姐诊治。”
我抱着歉意:“云将军,昨日令爱为救本王,身受重伤,是本王害了她。”
“都是你!”云帆生气的说。“你让姐姐受伤,又害姐姐被骂,受了重伤还要罚跪,都是你的错!”
“帆儿!”云忠呵斥道。而后又向我请罪:“王爷,犬子无知,是臣未尽好做父亲的职责,王爷要罚,便罚老臣吧。”
我知晓他为何如此战战兢兢,纵然我是个病弱无权的王爷,但毕竟是皇家,皇兄很早之前便想收了云家兵权,奈何一直没有借口,只得任人打压云家,只要云家犯了大错,这兵权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自然不会让兵权回到皇兄手中,虎符只能成我的囊中之物!“将军还是去看看令爱,她伤的很重,本王还有事。”
我进了宫,就算我不进宫,皇兄也会召我进宫的。但进宫之前,我服下一颗药。
“皇兄。”见到他,我便直接跪下。他客套地扶我起来,我却不肯:“臣弟有罪!”
“你何罪之有?”他明知故问道。
“咳咳!臣弟遇到一位姑娘,并心悦于她,可直到昨日,臣弟才发现她是云将军之女。咳咳咳!昨日她为保护臣弟,将几位公子打伤,但,咳咳咳!但她也重伤不起。咳咳咳!”我咳出血来。
“快宣太医!”
“皇兄,昨日之事并非完全是云宁之错,还望皇兄,咳咳咳!”我倒过去,他过来扶着我,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了。
我再次醒来是在王府,却已是七日后。
这七日也发生了许多事,太医为我诊脉,说我命不久矣,恐怕只有一两年的日子了。而我安插在皇兄身边的人提出赐婚冲喜,皇兄同意了,赐婚的诏书也送到了云家。
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一切都超出了我的预料。
婚期定在下个月,在皇宫内院举行,果然,皇兄是想将我与云家一并除掉。这一切都太快,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有些不忍心。更何况,虎符还未到手。
这么长时间,郴然夜探将军府多次,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不过他确定,虎符藏在云忠书房密道内。
“本王会找机会亲自前去。”
我借口探望云宁,便去了将军府。
她毕竟从小练武,身体恢复得比常人要快。
“阿烨,我听闻你昏倒在皇宫,我本想看你,但爹见我伤势严重,不许我出去。”
“我没事,倒是你……”我伸出手,将她的碎发顺到耳后。“你要好好养伤,以备我们大婚。”
“你当真愿意娶我?”
我拥她入怀。“我从未喜欢过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的王妃,只能是你!”
晚上,我住在了云家。
深夜,月亮被云层遮挡,黑漆漆的一片,就连上天也给了我机会。
此刻,我轻功卓越,轻松来到云忠书房,内中无人,我便潜了进去。
寻了许久,才找到机关,打开了密道暗门,在里面发现了虎符。我将提前准备的假虎符放入其中,带着真正的虎符离开。
大婚之期还有十日,我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唯有一点,我犹豫再三,始终无法决断。
“王爷,您筹谋了这么多年,万万不可因儿女情长误了您的计划!”郴然劝道。
“云家不能动!”
“云家世代忠良,纵使陛下要夺兵权,甚至在王爷与云姑娘大婚设下埋伏,云家也绝不会反。云家军何等威风,若不解决云家,王爷大计何成?”
这是,有人来禀报,说云宁来了。
我平复好心情,便出去迎她。
“阿宁的伤如何了?”我问。
“不过是小伤,早便痊愈了。”她转着圈。“阿烨今日可有时间?”
“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她有些脸红,害羞地笑了笑。
水镜台。上面依旧是顾少渊的故事。他收养的女子为她报了所有的仇,甚至一个人跑去刺杀顾少渊之父顾耀。虽然出了些意外,但最后,她还是亲手杀了顾耀,而她,也死在顾耀手中。
云宁为他们惋惜,我却看着她出神。
云家亡,她又岂会幸免?可若云家还在,皇位难成!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母妃,她在我面前自缢,只为保护我。
我装病这么多年,筹谋了这么多年,怎能因为儿女情长便放下一切?
很快,便到了大婚之期。
皇宫内院,守卫森严。参加我们大婚的人并不多,除了云家人都在,只有几个大臣而已。皇兄和太子却冷冷地看着。
我心中只想着大计,而云宁却异常欣喜。
她笑着喝下合卺酒,我也饮下。
可她杯中的酒被我下了迷药,她便昏倒在我怀中。
云宁昏迷,云家人最是担心,皇兄和太子却笑着。
皇宫乱了起来,我的心也乱了起来。
因为虎符,郴然带来了许多兵马,而远在天边的云家军,此刻也被昱国大军包围,罪名:云家以下犯上,图谋不轨。
皇兄和太子很是惊讶,但这却在我掌握之中。
皇家的禁卫军,云家人,一切挡我路的人,全部阵亡。我又当着皇兄的面,亲手杀了那不成器的太子。
“你!大逆不道!”皇兄指着我。
我一怒之下,便砍下他的手指。“皇兄,这个天下,也该换人管理了。”他倒在我的剑下,死不瞑目!
那几个大臣,皇兄还以为是他的人,实则早被我收买,成为我的人,只忠于我的人。
“烨王,你这是图谋不轨!”云忠果然无法认可我的行为。
我不忍动手,也不能动手,便看着郴然带着人与云家人厮杀。
至于昏迷的云宁,不会再知晓此事。
无论云忠、云顾、云帆恼怒也好,觉得不公也罢,担心云宁也好,心系天下也罢,云家人终究是不复存在了,正如威名远扬的云家军一样。
“云家谋乱,弑君逼宫,陛下、太子皆亡,请烨王殿下称帝,以保社稷苍生!”几位大臣下跪拜道。
“云家谋逆,王妃云宁大义灭亲,却重病不起,日后不可再向王妃谈及此事,违者,杀无赦!”我下令道。
皇城大乱,云家亡去,云家军不再,边疆扰乱,国战爆发。但昱国并非只有一个云家军,钟家也世代为将,虽不如云家,但这将军的称号也是打下来的。钟赋带兵前去平乱。
我虽已如愿称帝,云宁也是我唯一的皇后,但我只能继续欺骗她,让她病卧在床,不许他人谈论我们大婚那日所发生的事,更不许谈及云家乃至整个云家军。
我只是欺骗她,太子逼宫,皇兄与太子不幸皆亡,皇兄临死前将皇位传给了我。至于云家人,死于太子逼宫中。
她难过许久,病的更加严重。但我不能让她痊愈,我能管住皇后宫中的人,却管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她若是跑出去,听到了些什么,我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费了。
慢慢地,她从悲伤之中走出去,却依旧病着,因为这是我的所为。
皇后宫中,内侍宫女只向她讲着我称帝后的事迹,派兵平乱,除去奸佞,重用贤臣,派人赈灾,拆毁先皇为娱乐建造的宫殿,开放国库,救济灾民……
而我称帝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些公子哥及其家族的罪证公布天下,满门抄斩。
三年过去了,云宁孝期已满。三年内,她都以此为借口,不与我圆房。如今三年已过,我们终于可以像平常夫妻那般了。
低沉的天空,沉闷的天气,风儿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我屏退左右,只余下我们二人。
“阿宁,这是我珍藏多年的美酒,你定然喜欢。”我为她满上酒,她未等我,便一饮而尽。我也只好举杯。
突然,刀光一闪,我及时避开,她却拿着一双匕首依旧想要杀我。
她知晓了!
这是我脑海中第一个念头。
郴然听到声音冲进来,想要拦住她,被我阻止了。
云宁用匕首指着我,眼圈红红的。“你果然会武功,从前过往,你一直都在骗我。”
“你何时知晓的?”
“从我们大婚那日我的昏迷,从你称帝,从你告诉我云家皆亡,我便怀疑了。”她接着说着。“我病了那么久,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那药有问题吗?你将我困于这金丝銮殿,当真以为我没办法出去吗?你欺我瞒我,杀我父兄胞弟,灭我云家军,坐实我云家谋逆之罪,我便是如此的好欺哄吗?”
“此事是我之错,我会好生弥补你!”
“弥补?哈哈哈……”她苦涩的笑着,眼泪却滑了下来。“我云家世代忠良,先皇疑心,我云家便避锋芒,不与人结怨。我云家立下赫赫战功,先祖为你南宫家牺牲多少人。如今只因你的野心,我云家便背上谋逆之罪。天下是你南宫家的不错,可昱国,是我云家打下来的!你一句话,我云家不复当初!我云宁,最后悔之事,便是遇上你。今日,我们便有个了断吧!”
她将其中一把匕首扔向我,我握着匕首,不知该如何。
郴然却道:“娘娘,陛下母妃自缢,陛下忍耐至今,推翻旧制,陛下的所作所为,皆为明君之策!”
“那我云家乃至整个云家军呢?!”她吼道。郴然哑口无言。
我示意郴然退下,他很担心,我便呵斥了他,他才终于退下。
云宁便又向我杀来,我只得拿着她给我的匕首防之。她杀意很重,来势凶猛,我不敢大意,只得全力应付。
窗外,风声恼人,大雨滂沱。
殿内,刀光剑影,生死相搏。
她刺过来,不得已,我也只能刺过去。
然而,她突然收手,我愕然失色,匕首却刺入她的心口。
“阿宁!”她倒在我的怀里。
“为什么……”她明明可以杀我,明明可以报仇,却在紧要关头突然收手。
“杀你,是为我云家。”她的泪又掉下来。“收手,是为了昱国,为了天下。”伤口血流不止,我按压着,不想她有事。她却依然说着:“家可以不在,但昱国,不能亡。先皇不仁,太子也不堪重用,你的确是最适合做皇帝之人,有你,昱国才有未来,百姓才有未来。”
我却情何以堪。
“我云家,世代忠良,百姓永远放在第一位,所以爹可以隐藏傲气,住在京中,被人看不起;大哥也推去朝中职务,闲散在家;帆弟也如笼中雀鸟,失去自由;云家军也退下战场,不敢与人有所争执……是我不孝,引狼入室,害了云家,和众将士……我无颜面去见他们……”
“是我的错,我的错!不关你的事!”
“你可知,爹为何为我取名为‘宁’吗?”
我摇着头。不知,更不舍。
“因为爹希望天下安定,百姓安宁……我知道,你能够做到……用我云家名誉,和云家军性命,换取天下安宁……你……定要做到……否则……我……”眼泪滑下,她却永远地闭上了双目。
皇后薨逝,举国哀悼。
水镜台。
台上是不同的戏,但我的身边也再无佳人。
戏散人去,茶去楼空,只留下我一人。
往事历历在目,悔恨也好,醒悟也罢,却终究回不去了……
天下安宁,我会做到!
云家名誉,终有一日,也能够恢复!
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