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苍生》寸右

39、小民黎竹

　　她往后缩了缩。

　　时隔三个月，黎竹在听见身后的声响时，终于知道他等到了。
　　正当祝商揣测着这块礁石离岸那么远，是谁会划这么久跑到这里来打坐时，她听见一阵笛声传来。
　　曲子是那种很轻缓的小调，带着几分松弛和悠扬，流转着飞入祝商耳中那个。曲调的声量不高，大抵是担怕惊扰了岸上休息的人们，却实实挑引着祝商的兴趣。她缓缓靠近。
　　小时候黎竹痴迷于娘亲为自己讲鲛人的故事时听娘亲告诉过他，鲛人喜好乐音，他们不仅能奏出世间最华美的曲调，也能唱出最动人的歌声。
　　音乐对于鲛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并运筹帷幄于鲛人之间。
　　鲛人好音，善音，用音。
　　黎竹相信娘亲的传说，相信自己的笛曲可以引来鲛人。他做了一支笛子。
　　要是实在吹的不好，说不定善良的鲛人受不了也会出现给他斧正斧正。
　　黎竹赌对了。那张脸庞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知道自己是对的。
　　祝商慢慢靠近了，随着曲调低声哼了起来。她喜欢水木一调的曲，月光之下，眼前的一切显得那么美好。
　　美好得让她以为她是对的。
　　过去七日里她躺在帐中，不住地问自己到底该不该救那个凡人，又该不该再次见面。百思不得其解，而此时眼前的良景却好像在给她答复：她赌对了。
　　祝商不禁唱出了声。
　　笛声戛然而止，防腐黎竹被这歌声定住了，他定定地看着祝商。好似那一刹那，歌声横冲直撞进了他的心房，蛮不讲理地扰乱了他的头绪。
　　他试图稳住自己的心神，按捺住自己心绪的波澜，却始终无法移开双眼，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小民黎竹，见过姑娘。”
　　祝商歪了歪头。
　　黎竹不知道的是，娘亲的故事里省去了鲛人歌声有惑人心神的能力。他们可以动动歌喉就让对方主动交出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
　　就像现在，只是祝商忘了自己不能随便唱歌，只是幸好，祝商只想知道黎竹是谁。
　　祝商手扶在礁石上，好奇地打量着黎竹，后者被盯着有些害臊起来，捉急忙慌移开自己的目光，不敢逢上祝商的视线。
　　“我叫祝商。”小秋欢快地注视着黎竹的眼睛，二人的目光一经对上，仿佛生生将时间凝住了，他们紧紧抓着对方的视线不放开。
　　妄图自己能够在这漫长的对视中看透对面的那一双眼睛。
　　不。
　　黎竹在心中警告自己。祝商应该是自己的猎物，而他应该保持绝对的清醒。于是他放开了目光，别过头去，看在月光波漾的海面上，才想起来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话已出口，黎竹就有些愤悔。这都几个月了，那伤能没好吗？为了不显得那么生硬尴尬，他从袖中拿出一包草药来：“这是我为姑娘求来的药。姑娘每晚敷一次，三天就可以愈伤。”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在祝商身上，“姑娘冰清玉洁，若是留了伤疤不好。”
　　黎竹也算不清过了多久，祝商的声音才如银铃般送进他的耳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