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北方来》冰肌无骨

19、第19章

　　袅袅，和你说实话，我现在真的很后悔。我觉得好没意思，生活没有一点激情，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每天生活都是一样的，上班回家一条线，而杜丽，虽然她对我很好，但是我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待在她身边，我感觉自己没有了喜怒哀乐，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我本不应该打扰你的生活，更不应该突兀地将选择题甩给你。说到底都是我的错。这几天来到H县，我感觉我又活了过来。特别是看到受灾群众那种百折不挠的样子，我大为触动。我感觉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但是，袅袅，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说到这里，他深深地望着她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眼睛。
　　说吧，什么事？
　　你今后无论怎样都不要拉黑我，好吗？我不会打扰你，但是我不愿意这一辈子没有你的消息，至少我要知道你的安全。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有安意这个内奸吗？安意这小蹄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居然背叛我。蔡袅戏谑地回答。
　　不怪安意，是我求她来着。如果当时她也拒绝我，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办了。好在，不然这次地震我没准抓瞎。袅袅，答应我，不要再拉黑我了。我特别讨厌手机的拉黑程序。陈浩然诚恳地说。
　　好吧，我答应你，不再拉黑你。但你要保证不能影响到你的生活。我不管你和她的感情究竟是好还是坏？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现在这样冲动的事情希望以后也不要再发生，否则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轩然大波，你会令你身边所有的亲人伤心失望的。我们吧，就做遥远的普通朋友吧。请把你的挂念留给你的身边人。
　　她有些困难地说出这些话，抬头望向璀璨的星空，忍着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落下来。
　　陈浩然心疼地望着眼前这名倔强的女孩，很想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他努力克制。是呀，现在的他没有资格和勇气去拥抱她了，能够这样近距离地陪着她看着她，已经是自己很久以来的梦寐以求了。
　　她这铁石心肠的态度，其实是她给自己穿上的厚厚盔甲，她不想让他一眼看穿她的不舍和依恋。在这场情感对弈中，她只能放手，哪怕这辈子再也无法爱上别人，她也只能背后偷偷煎熬，却不会让她知道。她只想给他看见她的潇洒她的不在乎。
　　命运的轨迹在他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偏离，横亘在他们之间山川河流多得让人望而生畏。
　　此刻的H县城，万籁俱寂，只有星星闪烁的光亮和远处隐隐约约的蛙鸣。她不能拥抱他，只能这样近在咫尺，却比天涯更远。
　　她在心里深深地叹息着，却尽量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去休息吧，太晚了。
　　好，我送你。我还想一个人待会儿。陈浩然伤感地回答。
　　她犹豫片刻：那，我陪你坐坐吧。这样的夜晚，对我们来说，今后是不可能的了。
　　陈浩然轻轻地替她拂去额前的秀发，往她身边坐得更靠近一点。
　　还是那种熟悉的青草味道，她的心不由地颤抖，那是让她无法抗拒的味道。
　　她深深地低下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陈浩然，和我聊聊你的工作吧。你对未来的职业规划是什么？她要极力把话风推向风轻云淡。
　　不谈风月，不谈风月。这个夜晚不能演变成暧昧的夜晚。
　　话题围绕着工作展开话题，他们聊着聊着，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直到倦意无法抗拒的时候，才各自回到帐篷。
　　余震是在凌晨4点发生的，4.5级的余震，将熟睡的人们都摇醒了。
　　蔡袅由于太困，没有被摇醒。
　　她睡梦中隐约听到外边嘈杂鼎沸的喧闹声，而在这所有噪声中，她清楚地听到了陈浩然焦灼的呼叫声。
　　她猛地翻身起床，才发现大家都出了帐篷，人声鼎沸，三三两两的人群聊着地震却没人惊慌。
　　陈浩然见她睡眼惺忪慢慢吞吞地走出帐篷，一把拉过她，上下打量，见她完好无损。
　　余震把你都摇不醒，你这也太让人操心了吧？这余震怎么还没完没了呢？你不可以申请回局里吗？你个女孩子干嘛非要在这一线呢？答应我，你申请回去吧。太危险了。
　　看他着急真为她担心的模样，内心涌起阵阵甜蜜，嘴上却说：我怎么能当逃兵呢？没事的。这不算什么，比这大的余震都经历过。
　　陈浩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哎，这女孩超级倔强，简直没有办法。
　　他们的对话被边上的林晓飞听到了，他语重心长地对陈浩然说道：你以为蔡袅是普通的女孩呀？她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可大着呢。你别以为我们南方男人不懂怜香惜玉，是人家蔡队长自己强烈要求，谁也拦不住。
　　陈浩然看着她瘦弱的身体，真的无法想象她那强大的能量出自何处？和她在一起，你会不自觉地被她影响，能量满满。
　　余震带来的冲击波很短暂，大约是已经习惯了一波又一波的余震。很快，在现场工作人员的劝解下，大家很快回到帐篷，继续睡觉。
　　偌大的体育场瞬间又恢复平静。
　　陈浩然赶紧让她回帐篷休息。
　　蔡袅转身回到帐篷，倒床便睡。
　　但是他却再也没有困意，在她的帐篷外枯坐天明。
　　他想，自己能够为她做的，也只有这稀有的守候了。
　　地震带来的冲击当然不会这么快就结束，灾区人民用了很长的时间来修复这场灾难。不单单家园的重建，更多的是心理重建。那些失去亲人的痛苦需要一生的时间来疗愈。
　　陈浩然在这里陪了她10天。
　　时间比他们想象的要长，每天都很忙，忙到疲惫不堪，但是他们的内心是踏实和充盈的，只要在茫茫的人群中能够看见对方的身影，对他们来说就是幸福。
　　陈浩然把一年的休假时间全部留在了H县，最后不得不离开。
　　这次分别，他们没有很多伤感。
　　这次H县之行，陈浩然重塑对未来的希望和笃定。
　　他坚信他们还会见面。甚至不止一次地幻想着将来的某一天调G市公安局工作。
　　陈浩然回到C市。
　　杜丽好几天没能和他联系上，由于H县的信号断断续续。正在担忧中，他回来了，但人却瘦了一圈。
　　她目瞪口呆。
　　浩然，你怎么瘦这么多？打你手机总是不在服务区，干嘛去了？杜丽心疼地迎上前去。
　　陈浩然轻轻推开她的手，疲惫地说道：办案子去了，山区信号不好。
　　杜丽不疑有他，转身去厨房给他煮面。
　　陈浩然看着她的背影，内心很不舒服。
　　除了骗她，他也不敢说出真相。否则他们家会引发一波不亚于H县的大地震。
　　撒谎的日子不好过，但也要得过且过。
　　陈浩然离开后不久，蔡袅他们也撤回G市。
　　生活重新回到原点。
　　经过这次的救援，她感觉对生命有了更新的认识，对待生活和工作的态度也有了进一步升华，而对名利等身外之物更加不在乎。
　　她把对陈浩然的感情也搁浅在生命的某个角落里，不去渴望，也不刻意回避。
　　他们恢复联系，偶尔会聊上几句，但是从不说思念。
　　她暗想，我和他是回不去了，但在遥远的北方能有个朋友在关心着她，感觉很满足了。
　　蔡袅，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李队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着急。
　　她马上赶到李队办公室：李队，什么事？
　　蔡袅，最近我接到一封关于你的举报，虽然我不相信，但也得走程序，要找你认真地谈谈。
　　李队严肃的表情，让她很不习惯。
　　李队，什么话你就直说，关于我的什么举报？
　　她莫名其妙。
　　有人匿名举报你和C市警察有妇之夫有不正当关系，说你严重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夫妻感情。我当然知道陈浩然来H县当志愿者的事情，我相信你是位持重理智的姑娘，所以我没有过问此事。但是今天收到这封举报信了，我就得告诫你了，得注意了。就怕举报到市局，市局领导不明情况，对你将来影响不好。李队诚恳地说道。
　　李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和陈浩然什么状况都没有。他来H县是他自己来的，我们是清白的。他过来是当志愿者，不是来陪我玩的。我想可能是他家人知道了举报的吧，这我能理解。但是请组织相信我，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她有点生气，但在李队面前还是有啥说啥，毫无隐瞒。
　　我当然相信你，否则也不会这样和你谈话了。别有啥心理压力，我们都相信你。
　　李队理解地说道。
　　谢谢李队！蔡袅道谢离开。
　　走出李队办公室，犹豫片刻，她想想还是决定将举报信告诉陈浩然，万一对他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就不好了。
　　陈浩然非常惊讶，他去H县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回家后也没有发现杜丽有什么不对劲，但除了杜丽，谁会去举报蔡袅呢？
　　对不起，给你带来了伤害。我一定去搞搞清楚到底是谁干的？我绝不轻饶。
　　不存在伤害，只是不爽罢了。但如果是杜丽举报的，下不为例就是，你别和她急。我理解她的心情。
　　蔡袅忍不住多叮嘱一句。
　　晚上回家，杜丽已经把饭菜端上桌等着他，见他进屋，她很高兴地替他拿出拖鞋。
　　见他阴沉着脸，她忙诧异地问道：出啥事了吗？你这不高兴的样子。
　　我问你一件事，请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呢？先吃饭呗。吃了再说也不迟嘛。
　　我吃不下。
　　好吧，你问。杜丽极力控制情绪。
　　是你给蔡袅单位领导写的举报信？陈浩然显然也是强压怒火。
　　杜丽脸色陡变，心想该来还是会来。
　　她犹豫半晌，抬头紧盯着他的眼睛，用毫不在乎的表情回答：是我，难道不是事实吗？
　　什么是事实？我和她早就没有什么，你为什么要去诋毁人姑娘家的清白？陈浩然差点气晕。
　　我毁她清白？还姑娘家？她还是姑娘吗？你敢说你们啥也没有？5月23日你去哪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你？杜丽你居然敢背后调查我？
　　陈浩然震惊万分，她居然敢背地里调查自己，堂堂刑事侦查系毕业居然被老婆侦查，说出来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