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凭吊 夜色尚浅》Apuooo_O

1、第一章

　　是夜，纱一般的雾气笼在山谷错落的宫阁间，似是要将那些辛秘都一丝不漏的罩在这山谷中，连同……少年人难言的情愫一起圈在各自心中。
　　烛光荧荧，女子纤细的身影映在镜子中，她望着镜中的烛光，失了神，烛火在她的眼睛里静静的燃着。
　　“你又在擅自揣度我的心意！”男人带着怒意的声音又响在她的耳边，想到那人平日淡漠的神色和动怒时眼底带着的不悦，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竟是让他动了怒……”上官浅想着，被莫名的笑意牵动了嘴角，勾勒出一幅娇俏的眉眼，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温和无害。不知怎得，窗边的烛火忽地跳了一下，发出“啪啦噼啪”的声音。
　　女人站起身，几步走到窗边，抬手拿起灯簪子，挑了挑灯芯，她不自觉地抬眼看向夜空，却见月亮被层层云雾笼罩，放下灯簪子，她站在窗边，良久，也窥不见一点月色。“半月之蝇……”上官浅将眼光转向角宫主位的房子。“还亮着灯。”上官浅微微皱眉，勾了勾嘴角，做出了十分关心的姿态，无人知道，这其中夹杂着多少真心。在这角宫住了这么些天，她从未见过宫尚角早早的将灯熄了，他这个时辰还未熄灯，其实也在她意料之中。
　　另一边，宫尚角翻看着手中的密报，墨池映出他与烛光的倒影，深不可测，宫二先生此时的不悦，除了诸多事情纷至沓来，还有……她的缘故。“她绝对……”宫尚角沉下脸，眼神从密报转向墨池中央，他想到的是……那日她向他福身与玉佩相叠在一起的泛红的指尖,被远徵搜房时看向他的那双浸着雾气的眼睛和如同珠子一般的……泪。“那么……脆弱。”宫尚角不知不觉从烦躁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白日他对她说的话......会不会有些太重，若是不出什么差池，她会是他的妻子，并且，是唯一一个。
　　宫尚角的眼睛从墨池移向烛台，耳边响起不久前听到她在医馆说的话“体质不好......”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想到她那单薄的身子，他本没有打算考虑过娶什么样的妻子，不过出于怀疑选择了她，“若她没有问题......也不必在子嗣上给她太多压力，身体重要才是。”回忆起不久前自己握住她的手臂，那么瘦，不若膳食就依……烛火一跳，男人猛地清醒过来，她绝不是简单的角色，而自己竟然已经不可控的想到了同她的未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是多么危险，他手指慢慢蜷缩成拳，他皱起眉，重新将自己的神思专注在密报上……还有自己立下的十日之誓，这才是他该专注的事情。
　　上官浅轻轻的将两缕头发放到身前，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自己的仪表，确保“干干净净”，想到白日里宫尚角的话，上官浅的眼睛瞥向那瓶月桂，嘴角勾出几分讽刺的弧度，看来，这位宫二先生，还是没有相信她啊，不过她很快就变回了那张清甜温和的笑脸，抬手拿起那瓶月桂放到袖子里，端起桌上备好的茶水，蓝色的衣角转瞬间消失在门槛上。
　　上官浅端着茶，迈进宫尚角的房间，她泛着水光的眸子望向墨池另一边的人，墨池倒映出二人的身影.......还有灯火的亮色，宫尚角的眼睛已经有一些酸胀，微微一抬眼瞥见了墨池里女人的身影，再抬眼，撞进了她那双眼睛，他微微怔了怔，迅速回过神来，谁也不知道，他在那双眼睛里面看见了什么，是满室灯火中的他，还是悄然滋生的情愫。
　　宫尚角在她未进门时便听到她的脚步了。
　　她很轻，步子也很轻。
　　觉察到她的存在，他不禁想“不早了，她来做什么？”他用手指揉了揉书页“白日里做了那么多事，她还不歇下？”但他面上不显一分自己内里的心思。
　　上官浅向着墨池另一头的人走去，房间内，只有两个人，细不可察的呼吸声，时不时响起的蜡烛燃烧声，和上官浅步履间衣料摩擦的声音，步伐与木板的碰撞声，交织着。
　　她离他，越来越近。
　　“有事？”男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上官浅已经走到他右前方。
　　灯火映美人，宫尚角总觉得，她的眼睛特别亮，而刺客，那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仿佛，只容得下他......
　　宫尚角忽地顿了一口气，轻轻的叹了出去，没有被眼前的人觉察到自己的异样，连面前的烛火都未晃动一下，他藏起了自己又一次心动，甚至骗过了烛火。
　　上官浅停下脚步，站定，将身子侧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
　　不知怎得，宫尚角心里莫名的泛起失落的情绪，他立刻警告自己保持清醒，不要屡次在同一个人身上情绪失控，他是宫尚角，他不能犯这样的“错”。
　　他不想外露出自己反常的情绪，于是低下头，攥起书页的边角。
　　“但我有。”
　　上官浅看着眼前的人，面上不露出一丝不悦，心里却想，“果然，不会留一点回旋的余地给我。”
　　她微微皱眉，表现出十分关心的神色。
　　“我就想多陪着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去做。”
　　女人细软的声音包含着关心，落在宫尚角的耳边，他扫了她一眼，没再做出什么反应。
　　上官浅皱着地眉头舒展开，带着微微的笑意走向桌后的男人，。
　　宫尚角反手将手中的书籍合上，她......也不是安全的。
　　上官浅看见了他的动作，不过她并不在意，他，才是她该在意的人。
　　她走到他身边，跪坐在一旁，转过头扫了他一眼，他将书合上了，正看着面前的烛火。
　　“扰乱了他做事，他会心生不快......”上官浅想着，心里不起波澜，面上却装作有些惶恐的样子，哪怕，他的眼神，并不在她身上。
　　宫尚角好似在看着眼前的烛火思量，实则余光不曾从她身上离开一刻。
　　他能看见身旁的女子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瓶子，他不会问这是什么，他也不怕这是什么，同样的，上官浅也一样，她知道他不会问，所以她径自将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砚台上。
　　宫尚角见她动作，转头看向她的手，稳稳的举着瓶子，缓缓地的将瓶中物倒进砚台，一举一动都是在一把名为“大家闺秀”这一尺子的度量之中的。
　　她的指尖，还是像那天抚着玉佩向他福身时一般，饱满干净而有光泽......
　　宫尚角的眼珠转了一转，眸色渐深，他微微垂眼，睫毛笼住了那一片墨色。
　　“月桂。”
　　“嗯。”
　　上官浅看不见他眼下波澜的神色，便继续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到。
　　“我看公子总爱在房间里点月桂熏香。”她扶起墨条，缓缓地磨起墨来。
　　“就去药房领了一些月桂花叶，熬制了精油。”
　　闻言，宫尚角微微抬起了头，刚刚心头的不悦，似是一扫而空，他的眼睛转向她，不再只是用余光寻找她的影子。
　　她从不遮掩对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