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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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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不如意,长大后浑浑噩噩,那来什么治不治愈。
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马路,弯弯绕绕,没有尽头。
马路旁不是一排排田地、被树木包裹的山林就是或稠或稀的房屋,稀稀落落的没有规律。马路上的行人、车辆都极少,田地里溪流边的倒是挺多。
不过记忆里的时间不好,夕阳刚落山,染红了世界。道路上、田地里、溪流下都没什么人。远处偶有几家人家屋顶正冒着青烟。
知道自己哭的丑兮兮的肖玲爬在魏眠的背上。
那时的泪水还没有流尽,只不过被魏眠劝好了,眼眶还存着泪,鼻头红红的,一搭没一搭的哼着。
魏眠左边肩甲冈被肖玲的脸贴过,此刻湿了一片。
背着个五十斤的包袱走了很久的魏眠此刻感觉自己脸上又干又痒,手臂、腹部、大腿都是粘腻腻的,好脾气早就被消磨的没边了,嘴上絮絮的念叨起来。
“我说你下次要跑跑那么远干嘛。”
“惹你发脾气的那个人又不会追你。”
“你回去晚了还要被你家人骂。”
“脑子就不能想点事。”
“巴巴跑那么远干什么。”
“把自己脚都跑起泡了。”
“除了我又不会有人特意来找你。”
“你那些姐姐也是,你丢那么久都不知道要来找一下的。”
“到头来辛苦的还不是我。”
……
吧啦吧啦没完没了说了一大堆。
直到背上的妹妹哼唧声更大了些。
又懊恼的道:
“不许哭!”
隔了一会儿又道:
“把我衣服都哭湿了,你帮我洗吗?你知道泪水泡过的衣服有多难洗?我洗不干净怎么办?难道我要穿这样一件衣服去学校?到时候衣服上一圈一圈的印子,像老鼠尿一样,你要让我同学笑话我?”
魏眠词穷嗓子哑,便没有说话,继续走着,背上的哼唧声也渐渐息了。
在终于看见一片密集而熟悉的屋舍时,他才开口。
“你脚好一点了吗?我有点累了,你可不可以自己下来走。”
魏眠在路边弯膝,肖玲听话的下来了。
走在熟悉的路上,路旁许多的屋舍院子下站着熟悉而陌生的大人。记忆模糊了她们的言语,但回忆往昔的肖玲倒是清楚的认知到——自家哥哥挺会说话的。
当然,回忆的最后是肖玲被吼了一餐,不过比起之前,肖母这回倒是温柔了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就到了现在的肖玲,26岁的她,已然和父母分居。独自一人在浮华的大城市拼搏。
说是拼搏,不过是租了方寸大点的地方,卡里十几万的存款,工作有个五险一金,买不了车和房。
还要迎接父母亲每个月月末的关于赡养费的催促,各个时期的同学们变着花样的炫耀,日复一日的工作、找兼职、工作,疲惫,无力包裹着她,哪来的自由,更别说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与许多这时期的同龄人一般,这时候的肖玲,经历过社会的险恶——求职的艰辛,街边骗子的花言巧语,职场的尔虞我诈,同学宴上的阿谀奉承……
一切的一切,虚伪而浮夸,令人没有安全感。偌大的城市,竟找不出一丁点儿令年少时向往的模样。
高楼是成年人的牢笼,华丽的外表引来一个又一个无知的青年为之奋斗,日复一日,可自己的期望总是遥遥无期。
肩上的重担是来名为生活的压力,无法摆脱的沉重感无时无刻围绕着自己。
现在还不能放松。
肖玲这样告诉自己:
我要偿还父母的养育之恩,还要为不久后年迈的自己攒一笔养老费,未来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也需要钱。
我没有过硬的本事,家境也不好,只能一点点的攒。我所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所有的积蓄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消失。
嫁人?
无论是同学聚会上还是节假日回家亦或者同事们的口中,肖玲总能听到这样的话。
女孩子的选择这么多,为什么不选一条容易的路走。
肖玲苦笑,哪那么容易。
嫁给谁?
有谁可嫁?
低一阶级的人她看不上。
同一阶级的人自己都还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她嫁了能落到好吗?
比自己高的吧,先别说人家会不会看上,自己的自尊都不允许她考虑他们。
想要有个靠谱的依伴,总得自己拿的出手啊。
是,现在的她,重点大学毕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会持家也会打扮自已。怎么看都能拿的出手。同事们纷纷介绍自己的资源给她。
可谁又知道。
出生在乡下的她,父亲重男轻女,母亲更是把女儿当货物一样看待。自己条件越好,出嫁时要巨额彩礼的底气就越足。
就好比当初二姐嫁人一般,单单只是因为二姐长的好,就让二姐的婆家出了三十万的彩礼!闹的二姐现在还受着她婆婆的刁难,如今逢年过节都二姐都不愿回娘家。
这样的家庭,你让她怎么嫁人?
还不如工作,用每月工资上缴一半来抚平父母的不满。其他的,她不愿在想。
你说魏眠?
她俩早就闹翻了。
不过是血缘关系很稀薄的亲戚罢。
同一个村时经常见,出来了,又怎么可能再见。
而且前几年回家,听说他在外面赚了大钱,带着父母搬走了。
现在还偶尔听他家近亲说,他娶了个漂亮媳妇,那个漂亮媳妇给他生了两个好大儿。一个上学了,一个还在家让人带着。
生活美满,万事如意。
也挺好。
听到他过的好,肖玲心中的愧疚也就压了压,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没有人知道,从上大学起,她就拼开始透支自己,为了钱,也为了脱离父母。
父母如今在家养老,日日和他们的那些牌友夸赞她,企图将她介绍给某个有钱的牌友当儿媳。
但没有人知道,她们当初,甚至不愿做她的学贷担保人。
要是以前,她也许被骂两句就放弃了。但偏偏发生了那件事,她这辈子都不想在听她们的。
以前的她本以为,父亲只是重男轻女,并不会将女儿同货物一般当出去。
直到高中快结束的某天,父亲主动拉着她往魏眠家跑。
和魏叔叔相互恭维了一番就操着农村男人特有的大嗓门说“我今天到这里就是为了问你一句,你觉得我这闺女和你儿子怎么样来?要是你看上了,二十万彩礼就可以把她领走,其他的我都不要!”
那一天,肖玲对于家所有的希翼都幻灭了。
回想起出门前母亲意外的和善,弟弟讥讽似的笑,她觉得自己也不必再为要考那所大学纠结了。那个离家最远,她就上哪个。
至于以后,活在这样的家里,哪有以后可聊。
她生于淤泥,长于淤泥,便是见了光,也摆脱不了淤泥。
所以,让她一个人在这摊淤泥里就好。
因为在望不见灯塔的黑夜里,她曾遇见过最好的同行者。
此后经年,她也想成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