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if线少年进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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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看着像是要有瓢泼大雨，街道上的人群步履匆匆，商贩也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摊，谢一舟赶上买了一份糕点，抬头一望，护好接过来的东西和怀里的书籍，加快了步伐。
这些日子家中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又忙着乡试的事情，一整天都在到处奔走，前一天晚上又没睡好，他的精神着实有些差。
‘砰——’
走至拐角处，迎面一个身影骤然出现，二人险险避过，都还未来得及站稳，就被一道尖细的嗓音劈头盖脸斥了过来，“你长不长眼啊？！”
宦官？
谢一舟年龄不大，见识却不少。宦官的声音与常人有异，几乎是立刻，他就猜到他不小心撞到的这个人怕是宫里的贵人。
若是放在平常，他一定会放下身段上去赔罪，然后立刻离得远远的。
许是最近的一桩一桩事情不断地压在他年幼清瘦的肩膀上，谢一舟猜到前面的人不好惹，心里却难得地生出一点意气用事的心思，想着怎么样也无所谓了。并没有急着赔罪，而是先观察了一下怀里的东西没有受损，这才上前赔不是，“抱歉冲撞了这位贵人，只是家母和小妹还在家中等待，请等学生回家安顿母亲和妹妹再来任由贵人处置如何？”
那训斥他的宦官其实也没有什么为难的心思，只想着让他道个歉便罢了，谁知道这少年背脊挺得笔直，说着抱歉，语气却硬邦邦的，不卑不亢盯着前面，好似一节修竹一般，眼中哪有一点歉意？
宦官也怒了，又要出声斥他，却被身旁那人抬手制止，“无妨，是孤…我当时走神了，不怪他。”说着，谢一舟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和怀里的书籍上，清凌凌的，并没有什么轻蔑和责怪，只是好奇，“自称学生，你有功名在身？”
那声音清润平稳，听得人心中舒缓下来，谢一舟不由得抬眸，跟一名淡青色锦袍的少年对上了视线。那少年看着比他大上几岁，却长得极为出色，一双凤眼生得很是凌厉，双眸却平淡，并没有想象中的疾言厉色。
“是，在下谢一舟，多谢贵人恕罪。”
“你就是淇县那个九岁就考上秀才的谢一舟？”那贵人似乎怔了一下，语气中似乎带了一点欣赏。
“是。”谢一舟自然没有遗漏那点端倪，心下一转，“若是贵人没有怪罪之意，可否先容一舟归家？学生实在担忧母亲……”
“你母亲怎么了？”贵人果然追问。
正要开口，一滴雨点落到谢一舟的脸上，他便道：“大雨将至，若是贵人不嫌寒舍简陋，不如随一舟一起去家中喝口茶作为赔罪吧，贵人想知道什么，学生再慢慢说来。”
雨眼看着就要越下越大了，那贵人也抬头看了看天色，“好，那便叨扰了。”说着，示意谢一舟在前面引路，又道：“不必如此生疏，你便叫我…卿文吧。”
谢一舟没什么反应，只应了一声，“好的，卿文兄。”
谢一舟的家离得不远，走快一点两盏茶的工夫就到了，不过他确实没有谦虚，的确是寒舍，只怕是杜工部曾住的那间茅屋也不过如此了。那位叫卿文的少年身边宦官一看到就皱紧了眉，显然觉得他们家贵人来这种地方是委屈了。但卿文没有说什么，面色如常地跟在后面走进院中。
谢一舟暗中观察着卿文的神色，见他并没有不悦，倒是有些意外。
他们路上还是淋了一些雨，谢一舟看了看少年湿润的头发，便说：“卿文兄稍待，我去里面拿条毛巾出来给您擦一擦头发。”
卿文颔首，正要说话，却被屋内的喧闹声吵得住了话音。这家里面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姑娘，可这其中怎么还夹杂着一些男人的声音？
谢一舟一听到那声音面色就沉了下来，迈步走进去，只见醉醺醺的谢炳春拉扯着他的母亲萧萍的头发，一边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个不是羞耻的荡-妇，给老子戴了十多年的绿帽子帮别的男人养儿子，人家郑二公子瞧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快滚！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我可告诉你，郑二公子买你的钱老子已经花完了，你别想再让老子还回去！”
萧萍痛得面色惨白，一张姣好的面容高高肿起，身上露出肌肤的地方布满了鞭痕，可她望着角落里蜷缩的小姑娘，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谢一姝眼中麻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泪珠大颗大颗的掉在地上。这样的画面显然经常在家里发生，谢一舟被这一幕激得这段时间积攒的愤怒顿时决了堤，他几乎没怎么停顿就走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冲着谢炳春的头就砍了过去。
谢炳春感觉到危险靠近，余光被那抹的刀锋的反光刺到，整个人酒醒了一半，松了扯着萧萍的手赶紧连滚带爬地躲过。
挥空的刀锋在空气中响起一阵风声，惊得整个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谢炳春回过神来，既后怕又发怒地瞪大了眼睛，“狼心狗肺的小崽子，你居然敢弑父？！”
说着，他几步上前一把将谢一舟手里的刀踹到了地上，拾起地上的藤条就要狠狠往他的身上抽过去——
谢一舟知道气力悬殊，他避不过，便闭上了眼打算生生受这一藤条。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谢炳春的手腕，让他无法再动弹分毫。
颊边的发丝飘了起来，他诧异地睁开了眼睛，见卿文抓住了谢炳春的手。
他手上一扭，谢炳春的手腕以一个奇怪的形状垂了下来，又往他身上的穴位点了几处，谢炳春高大的身子便直接轰然倒地，卿文并不看他，只对着谢一舟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道歉，“听见里面动静就擅自进来了，见谅。”
谢一舟这下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在他的印象里，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应该都是像郑二公子那样前呼后拥，一旦有些惹了他们不愉快，就招呼手下的人一顿痛打，却没有想到这位看上去金尊玉贵的卿文公子居然有一副这么好的身手。
这个人自出现开始，就一直在出乎谢一舟的意料。
既不目中无人，也不张扬跋扈，言行举止根本不像是被娇养长大的贵人。
直到谢炳春被卿文叫来的人抬走，他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无事，多谢卿文兄……出手相救。”
大梁没那么重的男女大防，萧萍已经起身去重新理好了鬓发，她的脸还肿着，但还是坚持将谢一舟带回的糕点放在蒸笼上热了一下，又沏了一壶茶，领着他的妹妹谢一姝将东西端上了桌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舟难得带朋友回来，没什么东西招待，还请见谅。”
她的爹娘在大户人家做过下人，她少年时跟在旁，也见识过不少达官贵人，一眼就看出来自家儿子带回来的这名少年气度不凡。
谢家穷，自然拿不出什么好的茶叶，那糕点还是前些日子谢一姝一直巴巴地想吃，谢一舟才拿自己攒的钱买回来给她的。
卿文没有去动糕点，两指一伸推到小姑娘面前，端起粗糙的茶杯随意抿了一口，道了句多谢款待，又问他们家的事。
萧萍听出来这里面有要帮他们的意思，微红的眼中生出一丝希冀，她咬着牙正要开口，谢一舟反而先道：“听说那郑家与宫里的郑贵妃有点关系。”
萧萍蓦地被打断，愣愣地看向谢一舟。
卿文却说没关系，似乎那个什么郑家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枚不值一提的沙砾，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萧萍便继续说。
她的嗓音轻柔，三言两语便娓娓道来了一个女人的半生——她随着爹娘在那户人家长大，然后认识了他们家的大公子并与之相爱，虽然尊卑有别，但那位大公子却是难得的有情之人，拉着萧萍跪在老爷夫人面前说非卿不娶，老爷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虽然父母不算满意，但日子毕竟是两个人关起门来过的，说来也能算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哪知大公子好好的突然身患重疾，竟然在成婚前病死了。
老爷夫人大怒，说是萧萍克死了他们家儿子，将萧萍一家赶出了家门。萧家父母无法，只能带着女儿回了老家淇县。可刚回来不久，萧萍就发现自己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老爷夫人早就对她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让她回去，她的父亲便自作主张将她嫁给了看上去老实诚恳的谢炳春，前几年还算不错，萧萍也慢慢忘了大少爷，想着安心过日子，过了几年，又生了一姝。
可二老过世后谢炳春便逐渐本性暴露，所幸谢一舟自幼懂事乖巧，又聪明，萧萍便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她与大少爷的孩子身上，将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供他读书，这孩子也上进，才九岁就考中了秀才，是他们这里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
谢炳春也高兴，便也没怎么折腾他们，就这样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可某次萧萍出去买菜的时候被疾驰而过的郑二公子撞翻了菜篮，那郑二公子张嘴正要斥骂，却看见了萧萍那张脸。
萧萍长得出色，否则又怎么能让身边闺秀美人无数的大少爷动心。虽然年岁渐长，却更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韵，让见惯了莺莺燕燕的郑二公子一下就看直了眼。
之后他便纠缠上了萧萍，萧萍不从，连门都少出，每次都是让下学回来的谢一舟去替她采买，那郑二公子便也很少再找上来。
本以为那郑二公子是歇了心思，哪知道就在前段时间，谢炳春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发了一大通火，对着萧萍就是一巴掌，又背起藤条抽试图护着她的谢一舟，骂她是个不知羞耻的贱人，居然背着让他当了王八，还让他养了这么多年别人的小杂种。
再后来，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if线少年进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