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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丢孩子啦 ...

  •   花小七拎着一本没了封皮的书一瘸一拐的走到窗前,本想纵身一跃像以往一样潇洒的跃上窗沿,奈何浑身不舒服,只能小心翼翼顺着两个小台阶上了窗沿,十分不安稳的坐下来。
      风物殿的大窗原本有些高,后来被专门改造过,窗沿在房间里侧加宽了不少,是他小时总扒在窗户上吹风,花寂怕他掉下去特意亲自设计并找人做的,坚固安全,偶尔还能给他当书桌,因为高,那时候花寂将他抱上去他就晃悠着小短腿下不来,只能乖乖读书。
      长大了都是坐在窗沿上读,读的书也从四书五经变成了风花雪月,小七不怎么珍惜书,书总是缺了皮少了页,乱七八糟的扔了满房间。
      “嘶……”小七试图靠在窗框上,背后的伤口忽然疼了起来,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心情十分不好的对门外的守卫撒气,“还守着呢,你看我这个鬼样子还跑得了吗?”
      守卫目不斜视,甚至微不可见的离他更近半分,生怕他逃跑。
      花小七八分的不满变成十分,恶声恶气的对守卫道:“再敢挪一步剁了你的脚!”
      “还敢闹脾气,没挨够打是不是?”
      房间里进来一个人,脚步轻,小七没注意,但能进这里的也就这么一个人,因此他更加生气的撇过脸,哼了一声,“你管我!”
      “不能管?”花寂挑了下眉,上前将少年从窗沿扒了下来,小心的避开了伤口,将人放在床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啧,还烧着呢,怎么这么能耐,打一顿烧这么久?”
      “还不是冷水里泡的……”小七有些不敢看他,偏过头嘀咕了一句。
      花寂笑了一下,掀开他的衣物给他上药,背上有十来道横七竖八几乎深可见骨的鞭痕,几天过去还没有长好,看上去依旧有些张牙舞爪的。
      小七疼的一直在嘀嘀咕咕的念叨,花寂听不明白他在念叨什么,也懒得听他念叨,仔细的上好了药,又盯着他喝了碗汤药,坐在床边守着他睡觉。
      小七不想睡,睡了三天骨头都睡软了,但这次事发后他看见花寂就害怕,只能乖乖的闭上眼睛睡,也许是身体太弱了,没一会儿居然真的睡着了,一只手揪着花寂的袖子,整张脸都埋进了那宽大的袖子中,看上去无比的乖巧听话。
      花寂轻轻叹了口气,几天前小七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留下一封信竟然跟着一个他认识没几天的男人私奔了,一来花寂从没听说过他信里说的那个人,自家小崽子就被拐走了,二来居然还是个男人。
      小七跟着男人私奔了!
      花寂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带着子月风风火火就追了出去。
      他边追边打听,手下汇报拐走他家小崽子的人竟然是个远近闻名的多情种,还是靠着一张小白脸到处跟富家公子小姐玩一些肮脏游戏来混饭吃的那种,花寂听闻这些险些被气死,甚至怀疑他手下那群忠心耿耿的杀手们可能不是太会打探情报。
      可他的小崽子丢了,确实是被这人拐走的,他一边怀疑小七的眼光,一边又担心小七的安全,可越是小人物反倒是越不好找,他找了两天,各种可能的地方找个遍,最后却在春满楼听到了他的消息。
      春满楼是杓国与花城交界地带回风镇上最大的秦楼楚馆,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小七从来没去过,花寂一听说消息就飞快的赶了过去,但即便如此,还是晚了一步,去的时候春满楼的主厅里在打斗,小七衣衫不整的被青衣男子揽在怀里,那人在拼命带他出去。
      可那青衣的男子武功不太高,救人不成反被围攻,身上都见了血,花寂见状一掌打了过去,替他打开了面前围着的人,抬手抢走了小七。
      主厅到处是一片喧闹尖叫声,他顾不得理会,连忙看向怀里满脸潮红昏昏沉沉的小七,手忙脚乱的系好了他凌乱的中衣,脱下外衣裹着他,近乎失态的叫他:“小七,小七,师父来了……”
      那青衣男子见花寂是来救小七的,顾不得伤势上前说道,“公子别担心,在下韩枝,这孩子好像是喝了很多带了料的酒,您快带他回去吧,他没事,在下去的及时,他没发生什么……”
      花寂心稍微放下了些,也来不及多追问什么,对韩枝道了声谢,匆忙的抱起小七想带他回家,门口却忽然有人吵吵嚷嚷的进来,说要把人留下。
      花寂心里又急又气,没工夫与人纠缠,只想立刻带小七回家,本欲让子月解决了这些人,话刚说完,怀里的小崽子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花寂心想小七在这里一定是受委屈了,生怕吓到小七,便压着脾气柔声哄他:“没事了小七,不怕了师父带你回家。”
      小七揉了揉眼,四下看了一圈,忽然眼前一亮,用力推开花寂的怀抱,跌跌撞撞扑向一人,正好拦住子月的一掌,软乎乎的叫:“高大哥,你不是说带小七去玩吗……”
      花寂手上一空,下意识看了眼小七搂着的人,这才看清这人竟是小七信里提到的人,他敢卖了小七!
      而在他身边此时忙着整理衣衫被吓得哆哆嗦嗦的人,正是今夜来春满楼买人的富商金复来!
      花寂只觉得生平没有那么生气过,自己精心养大一根手指都不舍得碰的小孩竟然被人卖到这种地方,他沉着声音叫小七回来,可小七却像是鬼迷心窍一样,硬生生往卖了他的人怀里蹭,就像是没有听到花寂说话。
      那人不认识花寂,也不知道小七的身份,但这时候是个人都能看出花寂来者不善,他好像也不想惹事,并不理一旁一直在告状的金复来,一把推开了小七,立刻叫道小七是自愿的,跟他没有关系。
      花寂去接住踉踉跄跄的孩子,没来得及张口,小七又死活挣扎着推开他,非要往那人身上扑。
      “花柒!”花寂怒极,喊了他许久不叫的大名,可他只是愣了愣,随后又晕晕乎乎往别人怀里撞,不住的推开花寂,“你不要碰,我要和高大哥走,不要你碰!”
      小七挣扎的太厉害,又是抓又是咬的,他身上还有药,花寂怕伤到他,手一松便不小心放开了他,小七身上披的外衣被蹭掉,凌乱的中衣狼狈又混乱,就这样还往别人身上扑,花寂气的不知该说什么,抬手用内力重重撞上大门,然后当众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小七从来没被花寂这么打过,衣服直接被撕破,身上当时见了血,他疼的呜咽了一声,小小的缩了一下,却只是往试图打开房门出去的高大哥身边躲,还不停的叫着高大哥。
      花寂简直气疯了,不顾子月的阻拦足足抽了他十多鞭子,抽的他当场就疼昏了过去,然后直接拎着昏迷的孩子离开。
      那是花寂第一次气成这样,回来后小七还没醒,昏迷之中还闹着要高大哥,花寂连那人名字都没记住,直接将小孩丢在了冷水里泡了一夜,不管他伤口发炎还是发烧,就那样强硬的解了药性。
      小七醒来后想起了一些,自己都被自己气的够呛,却也实实在在开始害怕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当时那番狼狈的模样,还是因为被花寂打怕了,竟然开始连续的做噩梦,花寂得天天陪着,白天他能睡一会儿,晚上却怎么也睡不好。
      花寂心疼他,拿不准那个姓高的在他心里到底占几分地位,不想犯他伤心,也不舍得再提之前的事,每日亲自看着他好好休息,也不多问他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事还有人能说话。
      花寂看着小七睡熟,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轻轻的出了门,低声跟守卫交代了几句,便径直去了地牢。
      子月很了解花寂,知道当时花寂气疯了没有什么理智,他已经特意留下了买卖了小七的人,这会儿这两人在重刑折磨之下已经连几岁开始偷鸡摸狗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说了。
      子月见到花寂进来,上前说道,“尊主,骗小主子的叫高生,说小主子就是他在春满楼见到的,之前发生的事都是小主子自愿的,他其实是个“暗猎人”,第一次见小主子就感觉到小主子身份不简单,至少也是大富大贵家里养出来的孩子,他们一般是不会招惹这种人的,但小主子一定要跟着他,在这中间他甚至还让小主子回家过一次,后面小主子又找上了他,他就顺水推舟,准备把人卖给了春满楼。”
      花寂问道:“暗猎人?”
      子月点头:“猎人是给青楼物色合适妓子之人,春满楼虽在两国交界,但却属于花城境内,花城明文规定,青楼为娱乐之所,非□□之所,楼内应多养艺伎而非娼妓,除明确签署自愿条款之外,青楼不可唆使妓子卖身。所以在花城,猎人物色的妓子多是容貌才艺俱佳的贫寒女子,自愿在青楼谋生,勉强算是风雅之事。不过……”
      子月顿了一下,又说:“富贵人进了青楼,哪有几个来谈风雅,多得是想尝点腥的,暗猎人就是做这些的,低等的暗猎人算是群骗子,钻律法空子,欺骗女子进入青楼,自愿签下卖身契约,卖身契难签,报酬也就高一些。”
      花寂道:“这种生意还分三六九等了?”
      子月道:“偷腥不算大事,还有群人,叫做“贵宾客”,他们都是些富贵人士,偏喜欢些肮脏恶心的路子,有些无法为外人道的癖好,高等级的暗猎人,呵,算得上是群亡命徒,这群人极尽手段满足那些贵宾客的喜好,在他们手中枉死的人,可不是少数了。”
      “这种生意,青楼也敢接?”花寂冷冷的问道。
      子月道:“这春满楼就敢收,“贵宾客”是春满楼的叫法,我猜有这种事情的绝不是春满楼一家,只是这春满楼做的大,又天高皇帝远,做的过分了一些。”
      花寂哼了一声:“不是天高皇帝远,有枉死之人不得伸冤,那是背后有权势富贵在。”
      子月没再说话,带花寂到了刑讯室,买卖小七的两人被挂在刑架上,已经血肉模糊,但都还留着一口气,见到子月到来,惊恐的连声认罪。
      花寂看了子月一眼,道:“你好像很多年没亲自动手了吧?”
      子月无奈的笑了:“自家小崽子,自然多操心了些。”
      花寂从两人身边走过,说道:“来,好好给本尊讲讲,谁给你们的胆子去碰那个孩子,还有你们这暗猎人,贵宾客,都是怎么回事?”
      两人早已经被吓破了胆,那原本大腹便便的富商已经瘦得脱了像,这几天里他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如今也不在乎多说一遍,只求着能留下一条命,见人一问就赶紧道:“那小孩是我买来的,但他真的是自愿的,他今天喝酒的时候就知道酒里有东西,他还问我了,他问我酒里有什么,但我还没回答他就喝了,他当时一定是看出来了,他是自愿的啊……”
      “他不自愿的话,你会放过他吗?”花寂看着他,冷冷的问道。
      金复来一句也不敢撒谎,哭着说道:“不会,不会……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花寂问:“你不怕他醒了在春满楼闹吗?到时候怎么解决?杀了他?敢这么做,谁在你背后撑腰啊?”
      金复来道:“闹了那猎人处理的,跟我没关系啊,杀人也不是我杀的,我就是……我就是玩玩而已,而且我没想杀他啊,我从来没想杀他……”
      “你是没想……”花寂忽然掐住他的脖子,语气极冷:“那么绝世的小美人,你怎么舍得杀呀?”
      那是本尊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小孩,才刚十六岁的孩子,你是怎么敢狗胆包天的说出玩玩而已的?
      金复来被掐的说不出话来,子月上前拦了一下,花寂甩开他,说道:“继续说!”
      金复来道:“我没想杀他,我再也不敢了……”
      “你背后是什么人,让你们敢做这种事情,是只有春满楼,还是有别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只是花钱,我以前常去春满楼,都是找些娼妓,我年纪大了,就想找些小的,是春满楼的老板主动找上我,给了我一个小美人,才……才十岁,漂亮极了,是他说只要一千两押金,一千两就可以成为他们的贵宾客,以后就可以享用这样的孩子。”
      花寂冷笑了一声:“一千两……享用之后呢,那孩子怎么处理?”
      金复来哭喊道:“那都是暗猎人处理的呀,我不敢杀人,我没有杀过人的,这种暗猎人,都是春满楼养的人,都有武功,心狠手辣,他们就是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的,给我们送来美人,拿走我们的收据,处理这些美人,我们不敢说出去的……”
      花寂转向一旁人不人鬼不鬼的高生,哼了一声:“还是个高手呢?”
      高生受的刑显然更重,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子月道:“确实会点武功,我断了他的筋脉,他们没有撒谎,这高生是春满楼养的杀手,也是暗猎人,只看管金复来一人,同时为金复来做一切善后,他们会从一千两押金中抽成五百两,另外每一个猎物成交后春满楼会给他们两成的提成,这些特别的美人成交价两成不是个小数字了,值得这些杀手铤而走险。”
      金复来连忙接话:“对对对,就是这样的,这些事都是那高生做的啊,和我没有关系……”
      花寂问:“你们做这些生意,就在春满楼?”
      金复来道:“不在,是买下以后让猎人送到家里的,我家里有个暗室……”
      “可小七却是在春满楼。”
      金复来什么也不敢隐瞒了,道:“是因为这是个私下交易,是没有通过春满楼的……”
      子月解释道:“暗猎人把猎物给春满楼,最多两成的提成,有些猎人不满足,会先把猎物给看管的贵宾客过目,这种私下交易可以得到十成的成交价,贵宾客出的价格实际上通常也比拍卖时低一些,只要不被春满楼查到,暗猎人和贵宾客就可以各自得到好处。”
      金复来哭着说:“那孩子真的是自愿的,暗猎人原则上根本不会在春满楼出手,是那孩子喝醉了自己要跟着高生走的,我也看见了才直接上去问高生要走了,高生在春满楼出手本来就不合规矩,我们也没有经过春满楼……如果不是这样,这孩子是一定会被拍卖的,会被所有人观赏,只要不死每一个贵宾客玩腻了都会再次拍卖,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其实不算伤害了那孩子……”
      花寂微微闭了闭眼睛,他有些不敢想,甚至无法听见这些话,他无法把小七代入到这些话里,那可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十年的孩子,那是他放在心尖上最纯洁无瑕的宝物,是一点灰尘都不舍得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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