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朝蓉

49、天台发呆者

　　在我高中的时候，我无数次走上过天台。在天台上，我能看到很远的山脉。我在想，山的后面是什么呢？
　　我在一个南方小城度过了我十几年的求学时光，我曾一度以为，世界就是这个小城的大小。
　　高中的生活是沉溺于题海的，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抹杀了我的创造力，让我变成了一个无趣的学习机器。所以我忍不住跑上天台，那里至少是开阔的，空气中弥漫的是我幻想的自由。我畅想，我越过人群，越过山丘，越过江河，未来是漫漫旷野。
　　当我经常在天台发呆的时候，天台的角落多出了一个女孩。
　　她应该是我的同班同学。但是我们从没说过话，准确的说，她没有和班上任何人说过话。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幸福的命运向我呈现了一朵叫玫瑰的花，和它奇妙的鲜红的色彩。
　　她总是安静地坐在天台的角落背书，背累了便眺望远方，她有着一双雾一般的眼眸。我鼓起勇气和她说话，她也只是淡淡地微笑。
　　高中的我渴望很多朋友，渴望倾诉，渴望去讲述我那些宏大的愿景和微小的心情，但是除了三两好友和妈妈，没有那么多人关心我的心路历程。为此，我很郁闷。生活中的人们都在过自己的日子，仿佛我一个人走在独行道上。
　　我依旧坐在天台上，膝盖上摊着低分的卷子。风吹过，卷子飘走了，我下意识去抓，转念一想，干脆不要了。这时，那个女孩拿着我的卷子，递了过来。
　　她很自然地坐在我身边，仿佛碎碎念一般跟我讲起了她的生活。而我很自然地从想倾诉者变成了倾听者。
　　最后，她起身要走，只留下了一句话，她曾渴望交流，但是发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更加宁静。
　　后来，她依旧在天台背书，或者发呆。我没有打扰她，只是在黄昏中看着她的侧影。我看着她的背影，于是很少再去看山的那边。
　　高考后，我再一次登上天台，从明亮坐到了黑暗，终于等到了她。
　　俏丽女孩的唇印上了我的嘴，意志离我而去。
　　靛蓝色的夜空中，星星开始轻轻地发出声响。此时我享受着爱与死，仿佛世界围绕着我。我在一支优美的圆舞曲中唱着、跳着，而我的唇不曾从女孩的唇上松开，对世上再也不存任何希冀与渴望，我们以及所有一切都融入了舞曲。我闭上双眼，带着些微晕眩，飞往了天台的远方，是山，是江。
　　远方，没有与尘世相关的任何东西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