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魔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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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镜
伊路迷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那面魔镜。
巨大的镜子镶嵌在金属制的镜框里。龙爪一样的雕花带着冰冷的腥气。
不过，不能否认，真的是一面很美的镜子。
席巴曾经对伊路迷说，绝对不可以靠近那面镜子。不可以看它。如果在某个月亮明亮的夜晚听到镜子里又谁絮絮的说着什么的时候当做没听见就好了。
关于这些事情，伊路迷一直记在心上。如同一只珍贵的笼中鸟。他始终乖巧的听从席巴的教导。忤逆什么的都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直到那一天---
席巴去世的当晚。阁楼上传来伊路迷从未听过的歌声。轻快活泼却又带着一种难言的魔惑。
他忘记了父亲苍白的灵枢上精美的十字架的教导。径自寻着歌声找过去。
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每踩上去一步都会发出刺耳不堪重负的尖叫。它们似乎都在说着，不要去。不要去。
伊路迷在打开那扇门的时候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副油画。画面里是大朵鲜红色的玫瑰，每一朵花里面都坐着一个小仙子。她们都是那么的娇小可爱。然而此时此刻，那些小仙子却全部都动起了来。她们从那些可爱的玫瑰上飞出来。她们从那幅风景油画里飞出来。围在他子夜一样黑的长发周围。不
“看那，这是多么美丽的孩子啊。”一个小仙子说。
“他的肌肤就像珍珠一样光滑。”
“他的嘴唇比我居住的那朵玫瑰还要美丽呢。”
“他的眼睛就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仙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并且为了比试出谁的形容更加贴切美丽，她们甚至都吵起来了。
最后，她们之中最年长，也是最美的一个仙子飞了出来。她的动作时那么的优雅。恐怕皇宫里最尊贵的公主也比不上她的气质呢。她看起来是她们的首领，或者是她们的女王也不一定。
“哦，我的美少年。”她说。“我和我的同伴都很喜欢你，所以请你不要推开这扇门啊。”
“为什么？”
“这扇门后面藏匿着世界上最恶毒的魔鬼。他会夺取你的幸福的。”
“可是，我觉得那歌声很动听。最恶毒的魔鬼应该不会唱出这么动听的歌声吧？”伊路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我的美少年。”仙子一本正经地说。“那是我和我的同伴们唱出来的啊。我们每天早上都会对着第一缕朝阳唱出赞美诗呢。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每天产给你听。”
仙子说完，就打开了自己的歌喉。
说起来，那真是美丽的曲子呢。尤其是那些小仙子都开始加入进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一直顶级的合唱队才能唱出来的歌曲呢。伊路迷听着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好听的歌声啊。似乎她们的喉咙里都被最甜美的蜂蜜和草莓果酱保养过了似的。
“是的。”伊路迷点头说。“你们的歌声的确很好听。”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天天唱给你听。”所有的仙子都这么说。
“我要把你们从这里搬走。放在我的床头。”
可就在这时候。所有的小仙子都尖叫起来。
“哎呀，这可不行啊。”为首的仙子说。“我们只能在这里啊。”
“为什么？”
当伊路迷这么问的时候，仙子们突然都闭上了嘴巴。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那天晚上伊路迷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知更鸟。受难的耶稣就挂在不远处的十字架上。
于是他飞过去。
---为我唱首歌吧。美丽的鸟。
耶稣这么说。
于是他开始唱。
---哦。美丽的鸟。你让我忘记了我遭受的痛苦。你会得到神的爱的。
---是么。我的主。
---美丽的鸟。但是，你不能面对镜子。
---为什么。我的主。
---你是这么的美丽。你的嗓音可以让我忘记世人给我的痛苦。但是，当你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你就会疯狂的迷恋上镜中的自己。甚至嫉妒。你的翅膀会蒙上恶毒的黑雾。你再也无法飞舞。无法歌唱。
---我会谨记于心。我的主。
然后伊路迷醒了。
看到苍白的天花板和零散一地的星光。
他再次爬上那高高的阁楼。
“啊~是那个美少年呢~他又来了~~”所有的小仙子都这么叫着。她们从画里飞出来，围绕在他的身边。
然而那个年长的仙子却高兴不起来，她推开所有的仙子飞到他面前来。
“走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一反常态。凶恶的吼着。翅膀上细小的鳞片甚至都立了起来。此时此刻，她就像一只凶狠的母鸡，在保护自己就要被老鹰抓走的孩子。
伊路迷恐惧的看了她一眼之后飞快的逃掉了。
“你们爱他么。”仙子冷冷的问。
“是的。我们爱他。”所有的小仙子都这样回答。她们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那么，就不要再让他接…”
为首的仙子的话被一阵尖锐的笑声打断了。
那笑声从破败的木门里传出来。仙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愚蠢的神啊！你要阻止我可爱的知更鸟来到我的怀里么？”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仙子这么说。“他是神的知更鸟。”
“哈哈哈哈…”那笑声张狂得很。“你能成功么？他是我的。”
“不！”仙子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他会属于爱他的那个！而神才是爱着他的那个！至于你…”
短暂的静默。
所有的小仙子都凑在了一起。她们窃窃私语着。
“啊…比茜姐姐要说那个名字了么？”
“不要啊…那个魔鬼的名字！”
“被神唾弃的魔鬼！”
“比茜姐姐！说出了那个名字，我们都会恶心的吃不下去的啊…”
但是这些看起来都是无用功。
叫做比茜的仙子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犹大。”
话音一落，就有仙子开始唱起歌来。
“他是魔鬼。
他背叛了深爱的神子。
他把神子推上了冰冷的十字架。”
更多的仙子们接下去。你一句我一句的叙述那个古老的传说。
“神的血流下来。
枯木都长出枝芽。”
“那是雪白的蔷薇和玫瑰。
还有鲜红的百合花。
神的慈悲照耀着万物。
哪怕是背叛了他的罪人。”
“有一只知更鸟从遥远的东方飞来。
它的口里衔着日出之地的鲜花。”
“它把鲜花戴在神的鬓角。
开始唱着自己的歌。”
“于是那一刻起。
神爱上了它。
痛苦也随之消散。”
“知更鸟独占了神的爱。
却终于被那放逐者妒忌。
乌黑的木楔砸进了知更鸟的胸膛。”
“那鲜血流下。
染红了神的泪光。”
知更鸟死了。知更鸟死了。
所有的鸟儿都这么说。
那只为了圣子一直歌唱的知更鸟死了。
是谁。是谁杀了知更鸟。
混乱的梦境像是一团毛线。他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
于是他再次爬上了那高高的阁楼。礼貌地向那些美丽娇小的仙子们请教。
“虽然很失礼，但是还是来了。我来是有事情想问问你们的。”伊路迷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父亲死后我反复做梦。梦里会有一只知更鸟。请问，这只知更鸟究竟代表了什么？”
“我的美少年，你知道你问了多么可怕的问题么？”比茜飞到他面前，一脸的严肃。“那是个禁忌的名字啊。”
“我想我不明白。”
“背叛者固然可恶，但是在神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离开，却是更加不能饶恕的事实。”比茜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厌恶还是惋惜。“但是，请你不要再来这里了。”
“好吧。”
知更鸟死了。知更鸟死了。
所有的鸟儿都这么说。
那只为了圣子一直歌唱的知更鸟死了。
是谁。是谁杀了知更鸟。
这个梦境已经重复了十年。
伊路迷坐起来，给自己到了一杯冷掉的茶。他想起自己傍晚时分遇到的那个男子。他似乎是旅行了很久了，斗篷和靴子上都沾着灰尘。他走进屋子里的时候依旧不肯摘掉自己的斗篷帽子。这让伊路迷根本无法辨别他的长相。不过这个男子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很好听的。低沉柔缓。像是质量良好的木质钢琴内里摩擦出的音符。
“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呢？”
“哦，医生。”男子低低开口。“我的了一种不能见到阳光的病。我听说医生你可以治疗世界上一切古怪的病症。”
“不能见阳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伊路迷保持自己良好的耐心询问着。
“哦，医生。那太早了。久远到我都忘记了。”
“唔…那么…”伊路迷取出一个银质十字架。“这个，可以拿在手里吗？”
“当然。”男子伸出手来抓起来十字架。只是他的手上也包裹着厚厚的手套。“我想，医生你误会了。我可不是该隐一族啊。那种没有脑子的怪物怎么可能和我一样呢？”
“虽然很冒昧。但是，可以请你摘掉手套么？据我所知，吸血鬼也可以带着加护的手套触摸银器。”
“…这恐怕不行。摘掉的话我可是会变成青烟的啊。不过…我可以喝加了大蒜的水。”
“那么麻烦你了。”伊路迷把一边的瓶子拿过来。“这个我也准备了。”
男子接过来一饮而尽。他扬起头的时候伊路迷看到线条冷硬的下巴。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白色。很干净，没有哪怕一点点胡茬。
“真是个严谨的医生呢~是基督徒吗？”
“不。”伊路迷摇摇头。“请问你的名字？”
“嗯…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叫我西索啊~”
“故乡是？”
“啊…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是个连太阳都失落的不详之地呢~”
“那真是辛苦了。请先到客房住下吧，我会仔细思考怎么医治你的。”伊路迷几乎可以忽略的笑了一下。“跟我来吧。”
知更鸟。为了圣子可以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而一直歌唱的知更鸟。
死了。
荆棘从它的胸口穿过。然后开出一朵巨大的红玫瑰。
谁杀了知更鸟。用那样残酷的手法。
“是被什么诅咒了么？”伊路迷问那个叫做西索的男子。
“哦。是啊。被诅咒了呢。”懒洋洋无所谓的语气。
“那么，知道诅咒者是谁么？说起来这种诅咒的话，杀掉诅咒者会变得好一点。”
“哎呀~说起来漂亮的医生~这些话可不像你该说的呢~”被厚重皮革包裹的手轻佻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呵…”低低的笑了。“如果先生你愿意加大酬金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杀掉诅咒者啊~”
“果然像传闻里说的那样呢。不但是医生，还是杀手呢。”
男子说着，站起身来。
他背对着他。声音甚至带了些蛊惑的味道。
“但是那个诅咒者。你是杀不掉的。因为他是神啊。”
“神？”
“还有你啊。漂亮的医生。你也在这个诅咒中啊。”他回过身，温柔的抓住了伊路迷纤细的脖子。“你不是一直，在做着一个梦么？不想得到答案么？”
恍惚间。伊路迷看到男子隐藏在斗篷阴影中的鲜红色嘴唇。
就如同梦境中出现的那朵玫瑰一样。
“什么答案。”毫无起伏的平板语气让这句听起来不像一个问题。
“圣子。知更鸟。还有…犹大。”
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疯了一样的剧烈跳动着。好像随时可以跳出来。
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圣子。
为了圣子可以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而歌唱的知更鸟。
背叛了圣子的犹大。
千年来如此流传的故事。然。这就是真相么？
那隐藏于传说背后的。滴着血的真相。
他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他缓缓摘掉了占满灰尘的兜帽。
颇为英俊的脸。却有着浓重的油彩。星星还有泪滴。
他在笑。导致脸上的油彩也跟着生动起来。
“那，你一定知道，是谁杀了知更鸟。”
“是的。我知道啊。”他舔舔嘴唇。“但是，自己找到真相不是更有趣么？况且，你可是守护这个真相守护了十多年啊。”
“你说什么。”
“你家的阁楼上，有一面镜子。打碎它，你就能知道那个答案。”男子贴着他的耳朵。语气暧昧。“只要打碎它。”
相隔十年。他再次爬上那个阁楼。
守着那扇木门的，还是那些娇小美丽的仙子。只是这一次，她们见到他再也开心不起来。她们都是一脸的哀伤。
“你还是来了。”比茜飞过来。她的语气很轻。就像是叹息一样。“十年了。你还是逃不过那个诅咒。我曾经以为，他会放过你。”
“谁？”
“犹大。”比茜笑起来和哭没什么区别。“谁杀了知更鸟。这个答案你应该也猜到了。是犹大。背叛了圣子的犹大。是他杀了知更鸟。”
短暂的静默。伊路迷听得见堆积着厚厚灰尘的窗外，劳伯鸟哀啼的声音。
比茜看着他。美丽的脸被浓重的哀伤笼罩着。
“一千年了。我以为你可以是不同的。”她说。“我的美少年。你，就是那只知更鸟。”
他看见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圣子。细软的白金色长发和姣好的面孔。一脸的安详。鲜红的唇似乎还带着笑意。
他看见站在阴影处的裹着斗篷的男子。他喃喃的诉说着咒语。
我是那么爱你啊。那么的爱你。
为什么你不知道呢？
圣子耶稣。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梦想追逐着太阳的知更鸟。知更鸟破壳而出的时候看到美丽的朝霞，那一瞬间它就掉入爱河。它爱上了太阳。金灿灿的灼热的太阳。
于是一路追逐。用力扑打着自己柔嫩的翅膀。从遥远的东方追到日落之地。
然后，它在余晖中看到了什么。
美丽的男子。被死死钉在巨大的十字架上。不得解脱。暗红色的血顺着他的足踝流下来。滴落之处遍开了妖娆的红玫瑰。
知更鸟被这样的绝景深深迷惑。
简直是，太美、太美了。
它决心缓解他的痛苦。
于是它打开歌喉。
恍惚的瞬间，它看见男子温柔的目光。
美丽的鸟儿，谢谢你。
然而躲在暗处的罪人吐出毒蛇信子一样甜蜜而危险的诱惑。
美丽的鸟儿，你不该如此淹没自己的才华。
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唱歌，会磨灭了你的天赋啊。
我可以为你建造黄金打造的舞台。我会为你召集来城市里的所有的人。为了他们一展你的歌喉吧。
那才是你应得的的荣耀。
最尊贵的国王都会为你的歌喉打动。心甘情愿的交出自己镶嵌了宝石的剑和权杖。
禁不住诱惑的知更鸟真的拍着自己的翅膀飞向那个罪人。它如此期待他许诺给自己的一切。
就在它落到那罪人的手上的一瞬间，乌黑的巨大木楔洞穿了它的胸口。
被困在十字架上的圣子流下眼泪，
我美丽的鸟儿啊。
的确没有谁能禁得住他的诱惑。但是，我以为你是特别的。
因为圣子，是那么那么喜欢这只一直唱着甜美的歌的知更鸟啊。
所以，我允许你补偿你的罪过。
犹大的一半灵魂被困在这面镜子里。带着它远远的离开吧，千年为期限。好好的守护它。
失去了一半灵魂的犹大。将再也无法面对阳光。他不会衰老。也不会死去。但是会永远的孤独下去。
千年之后，如果他可以好好反省自己。我允许你将他的灵魂还给他。但是，不要毁了这面镜子。
回忆结束。
伊路迷有点愣愣的看着泪流满面的比茜。
“所以，那个自称西索的男子，就是犹大么？”他问。“那么你呢？美丽的仙子，既然这个看上去如此可笑的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角色，那么你是谁呢？”
“我？我就是那朵玫瑰花。”她说。“爱上了知更鸟的玫瑰花。”
就这样。
千年停滞的轮回，再次发出喑哑的扎扎声。
向前。
“不是这样的哦~我美丽的鸟儿~”轻佻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不要被那些虚伪的家伙欺骗了啊。”
关于另一个故事。
深爱着犹大的圣子。因为爱得太深，使那原本美好的东西终于变质。
犹大，他一手教导的学生。如此的英俊高大。他是他十三位学生中最有天分的一个。他正是看中了他的天分，才一步步教导他。使他成为自己的门徒。让他拥有人们的敬仰和膜拜。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却换不来对方的爱。不，也许犹大是爱着他的，但却不是他要的那种。
爱着一个人而对一个人好，可以换来他对你好。却换不来他一样的爱着你。
犹大是有自己爱着的对象的。他爱上了一只从遥远的东方来的知更鸟。
不许！不许！
圣子这样说。
为何不许？我的老师。
犹大反问。
你们种族都不同！何来相爱！！
近乎歇斯底里的绝望。像是一条毒蛇。就如同当年诱惑亚当和夏娃堕落的撒旦一样的毒蛇。紧紧缠绕。吞噬。
但是，是老师您教导的我们，爱没有任何限制。
针锋相对的冷静。他始终是他最得意的学生。竟然已经让他无言以对。
犹大依然深爱着那只知更鸟。
他温柔的用指腹抚摸着它柔顺的羽毛。看着它清澈的眼睛。听它在第一缕阳光射进房间的时候吟唱的歌曲。
相爱如此。
是的。知更鸟也是爱着他的。
圣子终于决定，既然得不到，就毁掉。
多么愚蠢而又多么无奈的举动。
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将自己束缚上十字架。将叛徒的罪名转移到犹大的身上。
诅咒。充满了恶毒和绝望的诅咒。
如果犹大还爱着知更鸟一天，那么他将永远不见光明。
至于那只愚蠢的殉情而死的知更鸟---那愚蠢的鸟儿竟然在知道这一切后选择唱着咏叹调把自己穿过最长的荆棘，一边流淌着鲜血，一边歌唱。直到气绝。
他决定把它困死在一面镜子里。让它永远不得与那深爱的第十三位门徒相爱。
神的爱深刻如同毒药。
只是，就连参透一切的圣子也为料到。知更鸟竟然爱着他的门徒那么深。深到连强大的神也只能封印它一半的灵魂。
故事结束。
伊路迷看着那个一步步走上来的男子。突然觉得有种流泪的冲动。
“是你！”比茜尖锐的声音。却没有了下文。她被一根长长的生锈铁钉刺破心脏，钉死在那幅油画上。
“为什么要杀了她？”伊路迷眯起眼睛。
“因为她在欺骗你啊，我美丽的鸟儿。我足足找了你一千年，现在，去打破那面镜子，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西索笑起来。脸上的泪滴和星光摇摇欲坠。
“两个故事。”他说。“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
“呵~~”男子突然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真的听到了多么有趣的事情。“不止两个故事。”
他走上来，把伊路迷困在他的胸膛和那扇破败的木门之间。他贴着他的耳朵，温柔而暧昧的低语。
“还有第三个故事。只要你打破那面镜子。”
打破它吧，如果你想知道。
那隐藏在传说背后的真相。血淋淋的连着肉不看入目的真相。
伊路迷推开了那扇门。
落满了灰尘的破败阁楼间里，在已经被蛀虫侵蚀的千疮百孔的墙壁上摇摇欲坠的挂着一面镜子。
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冰冷的带着腥气的龙爪一样的雕花。有着恐怕不管你是第一眼看到还是已经相对了无数次，你都会疯了一样爱上它的美丽。
当他一步步走近那面镜子的时候，脑子中出现了许多零散的画面。
争吵着的人们。举着烈焰熊熊的火把。
美丽的圣子。哭泣着微笑着唱歌的知更鸟。
伊路迷打破了那面镜子。
他隔着那些零散的碎片看到西索脸上慢慢剥落的油彩和他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
“一千年了，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他问。
西索摇头。没有半点歉意的摇头。或者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歉意。
所有的记忆全部都涌出来了。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伊路迷想哭。不过长期以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教育让他忍住了。他只是微笑着叹了口气，和一千年前一样。
“那个圣子啊，真是个幸福的让一只鸟都能嫉妒的存在呢。”
所有的故事都是谎言。
真实却是带着那么多的绝望。
如果重新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
我美丽的鸟儿。
然后那知更鸟绝望的微笑。一边唱着赞美诗一边把自己钉死在十字架上。
我的主。
我选择，为了你和他而死。
其实犹大不是叛徒。他只不过是一个一直以来忍辱负重为了他的导师和爱人可以重生的苦行者。
至于耶稣基督呢？其实他根本没上了那个十字架。
其实没有神迹。
这个传说不过是关于一个绝望的奉献而已。
那个晚上。被煽动了的暴民们涌到圣子暂居的地方。
犹大和他亲爱的导师再进行着最激烈的争论。主题简单。关于到底是该上那个十字架去受刑。
笑话。就算是圣子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还能复生。
那个时候犹大和耶稣都没有哭。但是一只知更鸟躲在窗户外面哭了。
原来它喜欢的那个人类啊，真的和他的导师如此相爱。
于是它飞进屋子。
让我去吧。
圣子是没有见过它的。于是他不禁好奇。
美丽的知更鸟，你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勇气。
因为我也是爱着您的啊。我主。
其实它没有撒谎。在刚才见到圣子的那一瞬间，它就爱上他了。尽管和对于那个人类不同，但是，却还是爱上了。
它在那一瞬间理解了那个人类对它说过的话---知更鸟啊，若是你有幸见到了我的爱人，就会明白我为什么爱着他了。
的确。那种圣洁，那种慈悲，那种美丽。
谁会不爱上呢。
只是…
唯一的遗憾是…
在圣子被他强行拉走的时候。尽管圣子在频频回望，但是那个男子，却是一眼都没有看它。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只知更鸟的祖先曾经叫醒了沉睡的上帝，让他没有错过一次和众神的例会。所以上帝为了感谢知更鸟，给了他们一族特殊的能力。
他们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一生一次。
受难的过程如此漫长。
然，它却甘之如饴。只因为又一次犹大为了打探消息而匆匆经过那十字架。尽管他连看都没有看它一眼，但是这小小的鸟儿却觉得心都被幸福填满了。
其实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知更鸟。甚至在族群里面都算不上出众。但是有一天早上，它飞过一扇半掩的窗的时候，看到一个伏案写着什么的男子。男子似乎也看到了它，便从自己那份面包上掰下一点点，洒在了窗台上。并且在它飞过来的吃那些面包屑的时候很温柔的用指腹摸了摸它的羽毛。
于是知更鸟爱上了那种温柔。它每天在太阳刚刚露头的时候就会从自己的巢里飞出来。去找那个温柔的男子。
然后很久以后的某一天，那个男子突然说他爱上了知更鸟，想问问知更鸟对于自己的感情。
当然是爱。知更鸟毫不犹豫。
那么你一定愿意为我而死对么。
是的，我愿意。
男子满意的摸摸它的羽毛，笑得那么开心。
我叫犹大。你要在今晚月亮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来找我哦。
然后就是那一幕。
知更鸟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算计。他爱的其实是他的导师。
但是明白了又如何呢？
谁来告诉这可怜的鸟儿，它该如何抽身。
然而，圣子是不应该单独爱着某一个人的。圣子的爱应该是宽容博大的。
所以，上帝说，犹大应该受到惩罚。他的惩罚就是在黑暗中永生。而圣子，只能在白天的时候出现于人世。他们将永远不得相见。
而看守这个惩罚的，就是那只知更鸟。
再或者上帝只是好奇，那只愚蠢的知更鸟，能不能在那么久之后，还爱着那个人类。
然后，事实就是---
千年之后，魔镜碎了。
上帝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魔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