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墓》杜陵夜

4、[四

　　四]

　　窗外是一片黑暗的世界。
　　在我面前是一根被拦腰折断的路灯，散落在地上的碎片中有一团暖黄色的光晕，微弱至极；破碎的地方整齐的出齐，仿佛是用什么削成这样的，平整的要命，光滑的不得了。
　　我目瞪口呆，这路灯怎么说也是铁的，谁干的？！

　　外面一片漆黑，我只能看到掉在地上的路灯上的灯泡周围一米内的东西，其他都是隐约的影象；没有人，更别说车了，这里是陆天奇家的独栋别墅，除了他爸妈谁都不能把车开进来。
　　陆天奇在我身旁，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却比我淡定的多。
　　我用胳膊肘碰他一下，他颤了一下，转头看我：“干吗？”
　　我半笑着说：“瞧你眼睛都直了，这不会是你爸妈回来撞的吧？”
　　他无奈的翻白眼：“大哥，我爸妈后天才回来。”
　　我不信：“会不会你记错了？”
　　他继续白我：“车能把路灯撞倒，能撞成这样吗？！”
　　我又仔细看了看路灯，又把身子探到外面上下左右看一眼，摇摇头：“我连你爸妈都没看到，这能是谁弄的？大半夜的！”
　　陆天奇看了看，耸耸肩，抬手按了按电灯开关，没反映；小心的按了按，没反映；拍了拍，还没反映……
　　我赶在他马上就要开砸之前拦住他：“估计是电线断了，和灯没关系。”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灯，轻轻点点头：“那怎么办？”

　　我走到他的书桌旁，拉开抽屉，摸索着能照亮的东西；他把我扒拉一边，自己拿着手机，摸出了一个手电筒。
　　我说：“去我家吧。”
　　他说：“好是好，你爸妈……”
　　我说：“没事，你来我爸妈能乐疯了。”
　　他笑：“嘿嘿嘿。”
　　我说：“要不然，你先给你爸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一声。”
　　他拿起手机，哔哔哔的发短信。
　　我说：“今天那两个转学生居然莫名其妙的走了，真是，我又没说错什么。”
　　他愣：“两个？！”
　　我看他样子无比惊愕，两只眼睛瞪的滚圆，在黑暗中像两个大灯泡，半晌笑开来：“你这么吃惊做什么？就是两个，母老虎也说是两个。”
　　他在黑暗中偏过了头，没有看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转头看我：“你见到他们了？”
　　我点头：“嗯。”
　　他问：“长什么样？”
　　我说：“一个比我矮很多，黑头发黑眼睛，长的很嫩，有点冷漠；另一个和我差不多高，金发碧眼，很开朗，很野性的那种。”
　　他又别过头，沉默。
　　我愣：“怎么了么？你认识？”
　　他又转头问我：“你们说什么了？”
　　我回想，没说话。
　　他急，抓着我问：“说什么了？”
　　我愣：“你这么急做什么？”
　　他怔了怔，放开我，平静了一下，问道：“我就是好奇。”
　　我回忆：“一开始，那个黑头发的抓着我，特激动，说什么‘终于找到我了’，然后那个金发碧眼的人还把他抱我面前，说的都很莫名其妙，现在急不住了。”
　　他没出声。
　　我疑惑，问道：“怎么了？你认识他们？”
　　他没回答。

　　半晌，他对我说：“承一，你信我么？”
　　我愣，想问他怎么这么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种严肃的气氛很真实。
　　他说：“承一，我们走吧。我们一起去美国。”
　　我说：“我还没仔细想过呢，你怎么这么急。”
　　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失落似的：“承一，我们，是朋友么？”
　　我想都没想，直接回答：“当然！”
　　他问：“真的么？”
　　我抓住他，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天奇，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他没吭声。
　　我急，我说：“你别不信我，天奇，你别不信。我龙承一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如果我会背叛我的友情的话，我就砍掉我的左手。”
　　陆天奇忽然唰的一下站起来，黑暗中我眼前混乱一片。
　　他的声音很急切，一下传到我耳朵里：“那你的右手呢？！”
　　我哈哈的笑：“右手代表爱情啊！”
　　他又沉默了。
　　我就觉得不对劲，他怎么老吞吞吐吐的，奇怪极了，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没等我开口问，他又说：“……那万一你又背叛了你的友情，又背叛了你的爱情呢？”
　　我直截回答道：“那就把左右手都砍了吧！”
　　他说：“……那你不就成了废物了么？”
　　我淡淡道：“能把友情和爱情同时背叛了的人，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他问道：“……那你有什么把握可以不背叛别人？”
　　我笑道：“不会背叛就是不会背叛，有什么‘把握’可言？”
　　他再次沉默。
　　许久，他声音低沉，缓缓问道：“……假如是危机时刻呢？例如说，有人用你的友情去威胁你的爱情呢？你会怎么做？你会舍弃哪一方？”
　　我一愣，这问题我从来没有思考过。
　　黑暗中，陆天奇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那眼神没有多么坚定，反而似乎很脆弱，有些湿漉漉的感觉。
　　我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我的手感到了那一瞬间他的颤抖。
　　我说：“我不会舍弃任何一方。如果是我真爱的人和我的肺腑之交，我相信他们会和我有同样的感触。我们不愿对方失去，我们都希望牺牲自己。既然一定要我失去一方，如果我死了就可以解决，那么你们不愿；相反的，要你们任何一方牺牲，我都不愿。其实不一定是一起死，要么，我们会在一起；要么，连我自己，全部舍弃——当然，后一种情况，我不会允许它发生。”

　　说完后，我长吐一口气，转过身。
　　又过了许久，他的声音略微颤抖：“你说，你不会背叛别人；如果别人背叛了你呢？”
　　我背对着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坚毅地说：“我不会允许的。”
　　他沉默。
　　我说：“如果是我真心爱的人，他们不会背叛我；如果背叛了，如果是很恶意的背叛，如果是无法原谅的，如果让我很愤怒的话，我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他声音颤抖：“什么事？”
　　我半转过头，淡淡的说：“我不知道。总之，会很可怕。”
　　他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话题。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背叛别人、总有人被背叛。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背叛我，我也不会背叛任何人。

　　我感受的到陆天奇的目光。
　　我叹一口气。
　　天奇，不要背叛我，千万不要背叛我。
　　如果背叛了，如果是很恶意的背叛，如果是无法原谅的，如果让我很愤怒的话……

　　如果，让我很愤怒的话……

作者有话说

　　额。如果让他很愤怒的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