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shirley8890

5、第五章

　　“官差大人，是您？快请坐！”韩庚站了起来，一脸谦让。“嗨，韩小爷，”艺声吐了口气，“您太见外了，您若是应了这桩事儿，可就是我叫您大人了。”“我……”韩庚有些犯难，他低下了头，不说话。“怎么，不愿意？”艺声问。“啊，也不是，只是，”韩庚思索了一会儿，“只是我家中不能无劳力，老母也需要人照料。”“这您放心！”艺声笑道，“我们强顺将军说了，只要您进了强府，我们立马派人送黄金百两、丫鬟小厮过来，您老母的赡养我们包了！而且您要是进了宫，这富贵怎么说也不会平息的，是不？若是您再成了皇后……”话音未落，韩庚打断他：“我放心不下我娘，我兄弟，我那力尹妹子，您懂么？”艺声愣了一下，又笑了：“我明白！这么着吧，我给您一天时间考虑，明晚您若是还不想离开，就留个谕让我带回去复命；若想离开，后天一早我就让府里派马车来。”“那……好吧。”
　　韩庚有些说不清的思绪，艺声出去后，他坐在自己的床边，心事重重。
　　门响了，是基范。
　　“哥！”基范快步走进来，喘着气问，“怎么我听那官差说，你要进宫当妃子了？真的啊！”“嗯。”韩庚点点头。“太好了！！”基范兴奋地跳了起来，“哥你快点儿收拾吧，我也回去收拾，哥你要带我去啊，哥我真的好高兴啊，进宫耶，哥，我不是在做梦吧……”“我还没想好。”韩庚叹了口气说。“怎么了嘛，哥！！”基范又坐下来，“不用这么扫兴吧？”“我放心不下我娘，放心不下这里，还有……放心不下力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俩这一去，她……”韩庚说不下去，眼眶有点儿红。“拜托！哥！”基范说，“你读了那么多书，不至于这么没眼力吧？呐，一来呢，你进了宫，韩婆下半辈子还不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二来，力尹妹子是韩婆干女儿，这会儿你进了宫，她也指不定多开心呢！三来，谁不知道当今圣上花容月貌，赛过天仙——以前咱是平头老百姓没见过，如今哥你有幸，进宫一睹圣上风采，不比在这穷乡僻壤跟村姑过得好？我要是你，现在一定进宫不可。”“基范！”韩庚说，“你自幼无父无母，跟我又极好，可是你今天说的话……”“呐，哥，刚刚在外面艺声官差可是说了这事儿了，你娘反应那叫一个高兴！不信我叫她来，你自己问问！”基范蹦跳着出了门，韩庚只能苦笑，摇头。
　　韩婆果然进来了，一脸慈祥与安静。
　　“娘！”韩庚站起来。“儿啊，坐！”韩婆走过来。“娘，我……”“哎，你什么也别说，快收拾行李，准备上路吧。”“娘？您不要儿子陪伴您了？”韩庚惊诧。“傻孩子！”韩婆摇摇头，“你记不记得你爹临终时，跟你说过什么？”“记得，他让我光大门楣，照顾好您。”“我们韩家祖辈，在朝为官很多年，直至你曾祖才家道中落，如今有这大好机会光宗耀祖，你应该抓住时机，不要放弃！”韩婆说道，“我们沙拔帝国哪位女王，不是有贤妃贤后辅佐，才立下大业的？你爹死得早，我没有女儿，全指着你一人飞黄腾达，至于我这把老骨头，活不了十几年，你记挂在心里就行了，祖宗之事才是大事！你不要想了，快进宫吧。”韩婆的泪都快下来了。韩庚忙说：“娘，我明白了，我明天就随他们进宫！”“这才对。”韩婆又无比慈祥地笑了。
　　傍晚，天色昏黄。艺声已经先回强府，因为韩庚答应了他，并和基范一同做好了准备，打算明日进宫。
　　门响了，这次是力尹。
　　外面闹哄哄的，大概是村里很多乡亲都来喝喜酒了。力尹走进来，并不说话。她静静地站着，直到基范回过头，才发现了她。
　　“呀！你在那儿干吗，吓死我了！！”基范叫道。“你，能不能出去，我想，和庚哥，说几句话。”力尹低下头又抬起头。“不行，我正收拾东西呢！”基范不耐烦地说。“那庚哥我们能，出来说话么？”力尹又问。“嗯……好吧。”韩庚点点头。
　　两人在外面的田埂上走，不知不觉到了河边。
　　“哥，”力尹终于开了口。“怎么？”韩庚转过脸看时，力尹已经流泪了，“哎，你别哭啊，怎么了？”“哥哥，此次进宫，万事要……保重！！”力尹支支吾吾。“我会的。”韩庚说，“你不想让我进宫么？”“不，不是，”力尹抹抹眼泪，“我高兴的，哥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做，圣上的妃子。”力尹又笑了，笑得很灿烂。“傻丫头，”韩庚摸摸她的头，“我到哪儿都不会忘记我的好妹子力尹的话！”“哥，”力尹抿抿嘴，“我们……我们回去吧。”
　　他不知道，当听说他要进宫为妃的消息，她发疯一样地跑回家，抱着被子哭了一早上；他不知道，她在湖边说的，都是违心的话；他更不知道，第二天早上马牛嘶鸣之时，她跑到湖边唱着以前他最爱听她唱的一首歌：
　　“没有你在身旁我会怎么样？为你憔悴为你落泪为爱枯萎~~
　　是你的爱温暖我，钻石玫瑰一般的珍贵；
　　我早就已经知道，你是我永恒的爱~~”
　　最后那句，是她自己新加上去的。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他走了。
　　故事分两头讲。在艺声出来见韩庚的那几天，李妍熙一直琢磨着该找谁给李特做小厮的事。说起来李府不是没有人，只是下人们似乎串通好了，没一个肯的——也难怪，自从李妍熙的母亲死后，这么多年，李特一个人住在柴房，性格又内向，除了教他读书和剑术的老师银赫，他不怎么与人交往。银赫是李妍熙的心腹，李妍熙自己也不可能派他去做小厮。府里一时没有人知道李特的性子，不肯是自然的。就在李妍熙头痛之时，城里最大的“花府”（妓院）梦幽阁的老板姜虎东送来了一封信。这姜虎东与李家有点亲缘，李妍熙一直接济着姜虎东，时不时还去梦幽阁找几个人陪陪酒——当然，李妍熙自己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否则也不可能有今天。李妍熙打开信一看就笑了，她打扮了一下，趁着夜色和银赫一同出了门。
　　一进梦幽阁，满眼的粉色紫色大红色就跳出来让人眼花缭乱。紧接着是穿花衫的姜虎东老板从里面热情地迎出来：“李大人，恭候多时啦！”李妍熙当天也穿着粉色蝴蝶结长裙，差点儿没淹没在一片色彩之中。“我就说嘛，新来的小伙儿李大人怎么会不想见见，怎么样，还是说中了吧！！”姜虎东啰嗦着，“李大人今儿个是看看新人呐，还是让小赫、小宇来陪着？今天有上好的鲍鱼汤……”“哎，姜老板，”李妍熙制止住他，“我用过餐了，也不是来喝酒的。”“哎哟，李大人，怎么着，今儿不是来拆我店的吧？我可是交了人头税的！”姜虎东一惊。“你放心！”李妍熙一笑，“我也不是来砸场子的，只是你信里说的那20个从扶桑过来的孩子——我想挑一个进府里。”“李大人？！”姜虎东又吃了一惊，不过马上满脸笑容，“这20个可不是歌妓，都是那赚钱能不要命的主儿，您……”“怎么，我挑一个都不行？”李妍熙反问，然后又说，“50两！”“嘿……”姜虎东笑，“您大方……”“100两！”李妍熙又说。“这个这个……”姜虎东摸摸下巴又挤挤眼。“那就200两！”李妍熙说。“谢谢大人！！我这就叫他们出来！！”姜虎东从银赫手中接过银票，开心的不得了，他不停地向楼上招手，“叫孩子们下来！！”
　　20个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男孩，有些扭捏地从楼上走下来，排成一列，有几个还向李妍熙眨眼睛、打手势。李妍熙冷笑一声，从前向后看过去。姜虎东还在不断献着殷情：“这个，这个叫池田雄太；这个，这个叫绪方宽人，多可爱您看看！”而李妍熙的目光，却停留在最后一个穿蓝色衣裤的男孩身上：那个孩子个子很高，方脸，大眼睛，长得很大气，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一眼望去就不是随便的人。
　　“那个，叫什么？”李妍熙指了过去。“他呀！”姜虎东有些不屑，“这孩子叫最强昌珉，不是扶桑本地人，小时侯家里穷被卖去的，人傻得很，动作不快，转了好几个老板的手，也不会揽生意，李大人您要他？还不如看看……”“我就要他，不必看了。”李妍熙笑了。“大人……品味真是不同哈。”姜虎东悻悻地说。
　　于是李妍熙带着那个叫昌珉的孩子回了府，收拾了一间房让他住下。然后李妍熙和他单独进了那间房，她发现下人没有把房里的落地铜镜擦干净，于是掏出随身的手绢，细心地擦了起来。灰尘被全部抹去之时，镜子里，一张美背映入眼帘。
　　“你这是干什么？”李妍熙不回头。“大人您不是……”昌珉问。“把衣服穿上！”李妍熙一面说，一面向窗外喊道，“来人，叫李特过来！”昌珉立即遵命。
　　“我是正经人儿，你别误会，”李妍熙说，“我招你入府不是让你干这个。”“那大人希望我做什么？”昌珉问。“我听你说话口吃清晰，又不像其他人那么的样子，你念过书没有？”李妍熙问。“小时候念过，些须认识几个字。”昌珉答道。“如今圣上在选妃，我让你——进宫如何？”“愿意！”昌珉反应很快，立马下跪，“谢大人！”就在这时，李特推门走了进来。
　　“大人……叫我？”李特问。“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李妍熙回答道，“我们是兄妹，从今往后你应该叫我妹妹，懂不懂？”“啊，没叫惯，忘了。”李特挠挠头。“来，过来。”李妍熙说，“这个孩子叫昌珉，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小厮，你入宫为妃让他相伴，如何？”“谢谢大……妹妹。”李特笑了笑回答，“昌珉，你起来吧。”昌珉看着他，皱了皱眉。“以后你的房间就在这里。李特在对面的楼上住，平时你们要多走动，你们俩也要和睦共处，明不明白？”李妍熙说。“是。”昌珉回答。“好啊。”李特笑。然后，李特和李妍熙都离开了。
　　昌珉望着月色，皱着眉头，臭着脸。原以为自己可以“一飞冲天”了，没想到还是做这人下人！！但他的嘴角突然翘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歹毒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