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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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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说一句,闻如珩脸色就苍白几分,等他话毕,脸色已经差到陆祊都不敢看了。
陆祊有些心虚。
这些话并非出自他本心,但是刀刀割人心肺。
想来闻如珩也没有心思再纠缠。
闻如珩眼里一团黑气弥漫,唇角却泛起冷笑,道:“可师尊忘了一件事。”
陆祊心底略微一惊,手腕一疼,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胸口涌了上来,数段金丝一齐往皮肤里扎了下去,他浑身动弹不得,瞳孔一缩道:“你……”
他实没想到闻如珩执念至此。
陆祊想阐明利弊,谁知道闻如珩根本不管什么利弊,全凭性情而为!
新郎装扮的青年柔声道:“师尊现在是一点修为也不剩了吧?”
陆祊暗道一声糟糕,他刚才气昏了头,忘了这一茬,现在激怒闻如珩并不是最佳选择。
金丝一扯,他手腕被牢牢绑在了床柱上。
这东西反抗起来异常艰难,陆祊动一下就疼得直抽凉气。
“疼?”闻如珩一把按住他的手,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了后背的伤,鲜血顺着衣裳滴滴答答淌下来,他却好似浑然不觉。
挣扎间,他袖口滑落,露出苍白的手腕上狰狞的伤。
陆祊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挪开视线。
闻如珩声音放得很轻,语意却甚是冰凉:“蓬莱透骨钉不好拿,取了整整三个月呢。”
他牢牢捏住陆祊的下颚,强迫他看着。
受过透骨钉之刑的人即便侥幸存活,身上撕皮烂骨的伤也未必好得了,恐怕他即便离开,闻如珩只消见了这伤就会想起他来,恐怕这辈子想忘了都难。
陆祊垂着眸,心下刚一犹豫,只觉得下颚一疼。
“师尊好胆色,这会儿还能有功夫出神。”闻如珩手下的力道加重了些。
“你想干什么?”不详的预感直窜陆祊脊背。
“既然师尊想当阶下囚,那我也不拦着。”他放慢了语调,指尖从陆祊下巴一路摸到颈侧,在火热跳动的脉搏上反复摩挲,摸得陆祊浑身汗毛炸起,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你他妈——”陆祊终于绷不住了。
他剩下的话被尽数封在了口中。
闻如珩俯身咬了上来。
这只能用“咬”字形容。
陆祊浑身都在抖。他没什么接吻的经验,莫约能感觉出闻如珩也没有,这根本不像个吻,青年撬开他的唇舌,又啃又咬,发狠似得咬着他的下唇和舌尖,几乎要将他唇舌吞吃入腹。
陆祊咬得他嘴唇鲜血淋漓,他便将那血珠尽数舔舐干净,转而又往他喉咙里送,两人唇齿交缠处一片血腥气。
牵丝缠着他颤抖的手腕,掌控着陆祊的动作,一寸一寸朝着自己领口处伸去,解开了领子。
陆祊脑子快要炸了。
你他妈犯法了你知道吗?
陆祊想也没想,调动周身仅存一丁点灵力,凝聚在掌心,“轰”地一声把人揍了出去。他经脉寸断,灵力几乎散得一干二净了,此时强行运功,汲取万物草木那一点灵气灌入灵脉,几乎是将断了的经脉再碎一次。
他眼前一黑,浑身剧痛,一出手就后悔了,这痛得跟被雷再劈一次没什么两样啊啊!
早知道先说些软话试试了。
等清醒过来时,他喜服领口已经被血污染脏了。
无数道金丝将他双手捆在床柱上,灵力更是半分运转不得。
闻如珩死死攥着他的脉门,几乎要将他手腕掐断,道:“师尊宁可自伤也不肯让我碰一下吗?”
陆祊用了点力气,抬头虚弱道:“你说呢?”
他心下烦闷至极,一则拿不到月华草,心下焦急,二来——二来闻如珩这个状况实在让他始料未及,只想斩断二人之间的关系,一个字也不想同他多说。
“新婚之夜,师尊真要闹得如此不堪?”闻如珩低声道。
陆祊一听“新婚之夜”这四个字就脑子疼,没好气地飙出一句:“滚!”
闻如珩握着他的手腕不放。
陆祊皱眉忍着胸口的疼,也不愿示弱,外面兵戈之声渐息,两人就在这红纱曼影的寝殿中对视不语。
忽然外传来兵甲碰撞的声音。
闻如珩手骤然一送,逼人的压迫感立即消失了,陆祊终于喘上了气。
“什么事?”闻如珩不咸不淡道。
带甲护卫行礼道:“殿下,您等的人已被抓获,静候殿下处置!”
闻如珩动作一顿:“知道了,我立刻来。”
他转身就要离开。
陆祊人还被捆在床柱上,急道:“闻如珩!”
他被困在此处倒是无所谓,
闻如珩漆黑如墨的眸子转向他,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师尊不在乎我,那也不必在乎旁人了,好好在这儿待着吧。”
陆祊还想说什么,被翻涌的魔气扔回到床角,撞得眼冒金星,等再抬头,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陆祊想尽了办法都没能挣脱那牵丝,茫然地看着双手。
他穿的是呼风唤雨的仙师,本该万事不愁,没想到还能两经牢狱之灾。如今这境遇,跟当时被锁在祭天大典的牢房下竟然没什么差。
陆祊望着床头的喜字红漆,一时疲惫万分。
殿内幽暗,不知时辰。
满地鲜血很快被清理干净,还有侍女送了羹汤进来。
陆祊折腾了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但依然毫无胃口,闻着殿内散不去的血腥味,压根动不下去筷子。
那侍女放下羹汤,却不走,在红纱前站定。
陆祊才注意到,这侍女似乎比普通侍女高上好几寸,肩宽得不像话,非要形容的话……有些膀大腰圆的。
侍女掀开红纱,露出了脸,吐出的竟然是个男人声音:“陆仙师。”
陆祊手一抖,差点把盘子掀了。
“你谁?”片刻后,陆祊心平气和道。
他今晚受的冲击太大,以至于连看到大男人女装都没什么波动了。
天损灵根的崽子都能给他养歪了,女装有什么稀奇的。
陆祊莫名悲愤。
那人看着他,笑道:“袁公子曾和我说,陆仙师与从前有所不同,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陆祊一哽,心情与当日见到袁安之没什么差别。
你怎么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了个大槽,你们别一个个做出一副跟老子熟识的样子行不行,我真不认识!
那人道:“仙师可唤我鸿影。”
这人面相生得不错,只是及不上闻如珩那么精致,眉目狭长,瞳色太深,眼白占了三分,无端令人心底生出几分寒意。
鸿影,青澜……
陆祊想起闻如珩报给他的名字,那想来是真的魔族殿下的名字。
他略微一惊,道:“你是——”
陆祊回忆起来了,那小伙子给他讲八卦的时候,好像略微提了一嘴那位私生子的名号,似乎正有个鸿字!
闻如珩既然将他囚于此处,护卫必然森严,何况这是寝殿,即便这男子扮作侍女,又怎么可能轻易潜入?
他神色有些紧绷。
“仙师想得不错,是我。”那男子微微一笑,只不过一身侍女服配上他棱角分明的脸,让这个笑容显得分外诡异。
他毫不避讳道:“不必担心,二殿下既然有要事离开,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回来。”
陆祊想起方才闻如珩急匆匆的模样。
是什么样的要事,让他暂时放下这里的恩怨也得离开?
他急着拿月华草,一直没细究这场闹剧的目的,莫非与眼前之人有关?
男子似乎看穿他在想什么,双手负在身后道:“这场婚礼的确与我有关。”
陆祊缓缓道:“为何?”
鸿影道:“陆仙师对魔族礼俗恐怕并不了解,青澜回魔界三年,却一直未曾登基,其一是因离夫人掌权多年,有很多事需要慢慢交接,其二却是因魔族礼俗,魔君即位,必须在娶亲之后。”
青澜——依照闻如珩现在这样,必然不肯答应,那他在行宫举办这场婚礼的缘由又是什么?
陆祊心念电转,忽然想明白了:“是因为你。”
鸿影赞道:“仙师聪慧。”
这并不难猜,魔君有二子,当初私生子胆敢逼宫造反,如今既然好端端站在他面前,想必这些年应该也不甘沉寂。一旦闻如珩成亲上位,他想东山再起难上加难,必会想尽办法阻挠这场大婚。
今夜新婚燕尔,外面却全是刺客。
闻如珩借这个由头,撤去门口护卫,是想逼鸿影现身。
但还有一点他不明白。
陆祊想了想,有些困扰,眼前这人直呼其名显然不太合适:“——殿下,你做了什么,笃信他不会发现你潜入寝殿?”
鸿影道:“我找人假扮了‘我’,故意被抓,他现在应该正审着呢,想来不一会儿就能发现异常了,时间紧迫。”
陆祊一惊。
不是,这位仁兄你把我徒弟当傻子吗!
我还以为你多大本领呢。
怎么听起来一点不靠谱啊兄弟!
等会儿要是被发现我们在喜床上私会——不对,这词用得有点问题,到时候是你面对他,还
是我面对他啊。
“你来找我干什么?”陆祊一片凌乱。
他是正派人物好吗,要帮也不可能帮魔族人士夺权篡位的。
鸿影道:“自然是因为我与仙师利益共通。”
陆祊心说我跟你共通个鬼。
鸿影循循善诱道:“仙师不想离开这里吗?”
陆祊拒绝道:“不想。”
虽然面对闻如珩也很糟心,但也比一个底细不明的魔族人好得多。
鸿影拿出一个匣子,里面装的正是月华草,道:“我路过牢房的时候见到了两位小朋友,他们似乎很想要这东西,仙师真的不愿同我走吗?”
“……”
陆祊可耻地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