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老头”师尊》颜明

4、第四章

　　洗髓丹能净化凡俗之人体内浊气，让修为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但也会有副作用，比如身体发烫，神志不清等等。要缓解这种副作用，需要一种石头，名为万年雪。

　　但万年雪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贵！
　　特别贵！

　　哪怕蓬莱仙山已经传承数年，藏宝阁里的万年雪石也不过个位数。
　　陆祊没有料到，自己身为一宗掌门，还要面对没钱的问题。

　　他以为蓬莱仙山身为名门望派，好歹有一些财富积累，没想到一翻账本，全是赤字！仔细一想倒也不意外，蓬莱山讲究清修，给山下平民降妖除魔都不收什么钱，逢大灾大难还要自己掏腰包赈灾，其实真没什么油水，连他想挪点公款扩充藏宝阁都不行。

　　这个世界的货币他研究过，俗世的通用货币和古代没什么两样，无非金银铜三种，在此之外，修真界的法宝则要用灵石购买，而一颗万年雪，起码要二十万灵石！

　　陆祊翻过原主留下的手札，养傀儡所需的万年雪是以百计的，以蓬莱仙山满是红字的账本，把他的逢仙阁卖了都买不起几颗，登时两眼一黑。

　　不过这玩意还有个特点。
　　就是在原矿石被切开前，一律乌漆嘛黑，看不出品质。
　　相较于被切好的万年雪，原矿要便宜数百倍，但只有长年累月接触者，才有可能预判矿石里是否存有万年雪。

　　由此，万年雪非常受各大拍卖行的欢迎，经常有巨大的原矿石被高价拍出，然后当场切开，里面既有可能是价值连城的高品质万年雪，也有可能是一文不值的破石头。
　　主打一个惊险刺激！
　　陆祊看着从书里翻出来的万年雪说明，寻思这不是赌石嘛。

　　他对现代的赌石有所耳闻，从风化外壳里剖出来的翡翠，既有可能让有眼光者一夜成为百万富翁，也可能让人穷困潦倒。放现代他连养活自己都难，是万万不可能接触这种东西的。

　　但珍品万年雪实在太贵，以陆祊的财力，也就买买原矿。

　　他这些日子频频下山，就是去各个集市搜罗漏网的万年雪，但这玩意属于奇珍异宝，寻常的集市都不可得，只有高等拍卖行里才会出现。
　　陆祊尝试过拍下几颗，但品质大多不佳，每次掏空腰包的时候都想仰天长啸。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远离赌博，共创美好修真界！

　　但话虽这么说，为了他岌岌可危的生命值，陆祊还是得硬着头皮买，买了切，切完仰天长啸，然后接着切……

　　前些日子刚有一家拍卖行放出消息，说是有大批量万年雪原矿，陆祊自然不可能错过。
　　他思来想去，这时候把小傀儡一个人丢在这有点危险，一个搞不好又被拖去天字班报复，于是干脆把人带上一起。

　　陆祊随手把拐杖丢空中，踩了上去。
　　古代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头次下山玩的时候陆祊看着那百八十级台阶头皮发麻，愤而用功学会了御剑之术。
　　他想着一老头腰间佩剑有些怪异，于是干脆从武器库里找了一柄龙头拐杖，配上他仙气翩翩的白发白须，修仙界的人看了无不赞一句仙风道骨。

　　虽然拐杖不是剑，但形状差不多，也能用。

　　“上来。”陆祊道。
　　闻小余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哦，陆祊想起来了。
　　小傀儡虽修道，但一直被人排挤，连御剑都没怎么见过，大约不知道怎么上。
　　陆祊伸爪子轻轻一捞，把人提到身后。

　　陆祊不恐高，相反他很爱这种飞起的轻快感，从前在游乐园里是过山车忠实爱好者，不坐上三次都不过瘾。穿来仙侠世界，没了过山车，能御剑也不错，此时一站上去，立即“嗖”一操纵拐杖离地数尺。
　　闻如珩在他身后，站得有些不稳。

　　陆祊回头看了一眼，小傀儡脸色很僵硬，紧紧抓着他一片白色的衣角，却始终没将恐惧之情流露到脸上。
　　他早发现了，或许是因为长久的不安全感，小傀儡比同龄人要早熟许多，本该猫狗都嫌的年纪，总是沉默寡言的，有什么异样也不会呈现在脸上。

　　陆祊心说这可不行，给他小傀儡憋抑郁了怎么办，万一哪天出什么事儿又不说，他这生命值不得直接归零。
　　他用着御剑之术穿越在云雾中，脚下是如同波涛起伏的苍翠木叶。
　　不多时已经离蓬莱山很远了。

　　云开雾散之时还能看到乡路交错的镇子。
　　陆祊纵着拐杖忽然加速。

　　狂风扑面而来。
　　少年控制不住地惊叫一声，从后面死死把他抱住了。

　　少年身量极轻，这么抱着能感觉到有骨头硌着，紧贴着他的后背一动不敢动，在蓬莱山的这些日子他没长几两肉，比同龄人还要瘦弱不少。
　　通过背后浅浅的热度，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人冷漠又小心的面具被打破了一角，传来显而易见的惊恐。

　　陆祊在心底嘿嘿一笑。
　　颇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乐。

　　“你今后若是难受或不高兴，要说出来，明白吗？”陆祊道。
　　闻小余一怔。
　　他抱着陆仙师的腰，鼻子忽然一酸，把脸埋进了雪白的鹤氅里。他在尘世流浪了很久，遇到什么事都习惯了自己捱过去，从未有人告诉他，要是难受还可以说出来的。

　　“别怕。”陆祊只当他是害怕，顺嘴安慰了一句，施展御剑之术从山河百川上掠过，白衣翩翩，肆意而潇洒。
　　闻小余抬头时看得一呆。

　　他能感觉出来。
　　他那小傀儡，似乎高兴了那么一点点，没那么抑郁了。
　　当然只有一点，依旧没有表露出来。
　　不过循序渐进嘛，急不得。

　　陆祊飞在半空，忽然意识到自己潇洒得好像有点过了，不太符合老头的身份，于是咳了两声，放缓了速度，沉稳地行完了下半程，到了拍卖行所在地。

　　此地距魔界很近，修真界和魔界横亘着一道深渊，其间秘境无数，时不时有修士前去探索，得来的宝物自然交由拍卖行出手。
　　拍卖行名为无忧阁。

　　但进此阁，再无挂碍，愿君无忧。
　　——屁咧！
　　陆祊第一次来的被这脱俗的名字唬住了，来得多了，每次都想吐槽一番，这地方根本就是个只进不出的吞金阁，钱没了，人也被气死了，可不就无忧了吗。

　　拍卖行装得那叫一个金碧辉煌，恨不得用金子砌门头，玻璃罩里的奇珍异宝足以让初到者晃瞎了眼。与其财力一同出名的还有美女，凡进来的，都有侍女陪同，各个美若天仙，裙子比纱薄，胸口开到底，恨不得让顾客的眼睛黏在上面，把手里的钱流水般花出去。
　　陆祊第一次来的时候差点瞎了眼。

　　老板娘名叫杏霭，一点红唇笑得千娇百媚，握着一把金骨红扇。
　　“陆仙师又来了？”她摇曳着身姿笑。

　　“杏娘，让她们都退下吧。”陆祊颇为无奈。
　　——你们对着一个老头诱/惑个什么劲儿啊！
　　倒不是他真的清心寡欲，而是蓬莱仙山命令禁欲，一旦犯戒，轻则影响修行，重则修为尽毁，他下界玩的时候心痒痒了，最多也就去风月场所听个曲儿，再多就没了。

　　闻小余从他身后好奇地探出头来。
　　“别看！”陆祊条件反射地捂住了他的眼睛，少年很听他话，乖乖闭上双眼。
　　小孩子不能看这种东西！

　　杏娘鲜红的指甲在他衣服上划过，遗憾道：“陆仙师果真六根清净，可惜我这些姐妹不过给客人带路，并不做别的。”
　　她妩媚一笑，话锋一转：“陆仙师如此不情愿，莫非别有喜好？我这里清秀的小倌也是有的，仙师想看一看吗？”

　　“……”陆祊黑着脸，把闻小余耳朵也捂上了。

　　根据他多年看修仙小说的经验，一个貌美女子能开这么一家拍卖行，必然有几分手段，果真他来了这么多次，从未探听到过杏娘的底细，是以一直恭谦有礼，并不想得罪。

　　而且这拍卖行多是看碟下菜，他虽是修真界第一大乘仙师，只要没钱，待遇也好不到哪去。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人毕恭毕敬带他进了天子包厢，后来每次待遇都在下降，上月起他已经被迫和普通修者挤在大场里了。

　　杏娘眯起漂亮的眼，伸手掐住闻小余白嫩的脸颊摸来摸去，颇有兴趣道：“这位就是仙师新收的弟子，当真长得不错。”
　　闻小余被脂粉香薰得晕头转向。
　　陆祊真怕她对自己的小傀儡有什么非分只想，忙把人护在怀里，捋了捋胡须道：“杏娘不必多言，带着老夫和徒儿进场便是。”

　　在他身上的确捞不出什么油水，杏娘懒懒地挥了挥扇子，暗示人带他进去。
　　拍卖行里燃着浓重的熏香，很黑，每个人都被分了个面具。

　　这是匿名拍卖，以防有人被抢拍后气急败坏，寻衅滋事。
　　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随意出价，也不必背上个蓬莱仙山穷酸的名头。

　　少年个子不高，在人群里有些不安，低着头去拉他的袖子，被陆祊注意到了。他探手过去，握住了闻小余瘦骨嶙峋的手掌，闻小余握着他，像是忽然安心了，眼睛也亮了几分。

　　前些商品都是开胃小菜，众人对此兴趣缺缺，零星有几个出价了，藏品被很快拍下，闻小余倒是看得目不转睛。陆祊对他的求知精神表示赞许，觉得带着徒弟来见世面是来对了。
　　直到一块蒙着黑布的石头被推了出来，陆祊才开始振奋精神。

　　——今日的重头戏要上来了。
　　矿石被掀开的那一刻，闻小余忽然短促地叫了一声，蒙住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