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老头”师尊》颜明

35、第三十五章

　　陆祊无言片刻。
　　两人分头清理干净废墟。
　　街上重新热闹起来，南宫曜姿势优雅风流倜傥，引得周围一众小姑娘激动不已，这点小插曲还不至于影响兴高采烈的人群。

　　南宫曜重新找了个酒肆，二人对坐，权当赔罪。

　　“陆仙师放心，在下不会说出去的。”南宫曜诚恳道。
　　他那样子，分明就是已经确认了他是陆祊。

　　只不过到底是仙师给自己换了张年轻的面孔，还是原本的陆祊一直在扮老，他尚不清楚。陆祊也不想解释，只是觉得自己在南宫曜眼里，应该已经成了一个——
　　变态。

　　陆祊痛苦地坐在那儿，端碗的动作都矜持了起来。

　　“陆仙师不必如此，其实，仙师之仪态形容，常人模仿不来的，在下不过精于此道，才察觉端倪。”南宫曜解释道。
　　他说得谦虚，其实微笑的脸上写满了“我真牛逼”。

　　这倒是，陆祊仔细一想，除了闻如珩，他几乎没人和深交过，也就跟南宫曜曾相处数个月，勉强可称得上“朋友”。
　　在倒腾万年雪的那段时间，他放飞得跟现在一般无二。
　　被他察觉，也算情有可缘。

　　“你徒弟……大约也看不出来。”南宫曜思忖片刻后道，要是看出来了，应该——应该不敢动那种心思吧。

　　陆祊嗓子哽了哽，莫名悲愤。

　　但他还是有点不信邪，抓着人道：“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弹幕。”南宫曜说道。

　　“啊？”陆祊茫然。
　　“原先搜罗万年雪的时候，仙师将水灵镜上水墨字命名为这个，”南宫曜笑道，“在下寻过这二字出自何处，遍寻古书却未曾找到，直到在崖上听到公子提及，便有所疑问。”

　　接下来的几天，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

　　陆祊惨不忍睹地捂着脸。
　　他一向是不把吐槽说出口的，但生死攸关的时候另说。他依稀记得面对妖兽的时候，自己看着漫天触须，在南宫曜旁边喃喃自语了一句“卧槽泥蝶，这密得跟弹幕一样”。

　　他实没料到翻车在这种地方，当下扶着额，说不出话来。

　　街上很是热闹。
　　“伤筋动骨，跌打损伤，膏药神效，济世良方！”
　　“跌打损伤……”

　　旁边有小贩不断在两人耳边喊。
　　陆祊忍无可忍，扭头过去：“不买膏药！”

　　小贩热忱道：“可是我见公子身上有红肿淤青啊！”
　　陆祊莫名奇妙。
　　哪有啊，刚才躲醉鬼的时候撞到了？

　　小贩指了指他的脖子。
　　陆祊茫然地摸了摸，然后想了起来。

　　闻如珩在他脖子上蹭的时候，又啃又舔，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上去的。

　　他脸色一黑，顺着小贩的目光看到了手上，指关节蜷了蜷，方才在客栈走廊，闻如珩含着他指节半天不肯松，一片红色，都肿起来了。
　　陆祊一阵火后知后觉从脖子烧到了耳根，还好天黑看不太清楚。

　　南宫曜看着他的脖子，神色从疑惑到了“我懂，我都懂”。
　　他正了正色道：“陆仙师你放心，在下知道清修之苦，只不过这两天发泄了一下，我不会告知令徒。”

　　你懂了个什么玩意啊！
　　陆祊赶紧辩解：“我不是……”

　　话刚出口，他反应过来，真相是更他妈不能说的事情。

　　两道视线看得他如坐针毡，额头青筋直跳，一抬手丢出几块银锭，没好气地用灵力把人轰出去几丈远，道：“滚！”

　　小贩识趣，拿了银锭赶紧滚了。

　　他还挺有道德，顺手把祖传膏药丢到了桌上，道了句“公子考虑抹一下包治跌打损伤”，然后没等陆祊发作，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陆祊深吸了一口气，认真思索今日是不是不宜出门。

　　他抿了口酒，想起正事。
　　陆祊略去进入房间的过程，只说是意外听到，将段应松的事简略说一遍。

　　南宫曜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眼神晦暗不明，将扇子往旁边“嗒”一搁。
　　“兹事体大，我会向掌门禀报。”

　　陆祊表示理解，毕竟现在还没证据，应融的师伯也是南宫曜的师伯，他一个外门人不方便插手。

　　边上忽然过来一人，在南宫曜耳边说了些什么。
　　南宫曜神色微变。

　　陆祊道：“怎么？”
　　南宫曜道：“你看清刚刚那个酒鬼没？”

　　陆祊想了想。
　　酒鬼被按在地上的时候，他上前看了一眼，的确古怪，那人不像是单纯发酒疯，否则哪有那么大力气，生生撕下了小贩手臂上一大块肉，那小贩血流不止，当场疼晕了过去。

　　醉鬼一双血红的眼睛，给陆祊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南宫曜皱眉道：“他不是第一个，祭神大典以来，已有好几人在城内各处发了疯。”
　　陆祊一怔：“都是酒鬼？”

　　南宫曜道：“不，一名裁缝铺的女子，还有一个客栈老板。”
　　他一口干完剩下的酒，脸上的疲态很明显。
　　祭神大典琐事繁多，南宫曜身为大弟子，忙得脚不沾地，看上去已经几天没休息了。

　　陆祊又随口聊了几句，知情识趣地没继续叨扰。

　　翌日，陆祊和闻如珩共赴祭神大典。
　　闻如珩相当乖巧地跟着他。

　　陆祊虽然知道他昨天只是发酒疯，但还很不想见到他，有意无意地躲。
　　闻如珩却半点没离开的样子，被他赶时还一脸委屈。

　　搞得跟昨晚抱着人啃的是陆祊似的。
　　偏生他可怜的模样又直戳陆祊心窝子，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努力维持着一张冷脸。

　　他在祭典上还见到了李恒清。
　　也是。
　　陆祊是默认不来的，闻如珩又在外面，自然是要请上李恒清的。

　　闻如珩和李恒清关系平平，客气地给彼此行了礼。

　　李恒清忽然道：“你的珠冠呢？”
　　陆祊顶着给普通人的身份，低调地跟在闻如珩身后，他自然是对着闻如珩说的。

　　闻如珩目光闪了闪，道：“我此行匆忙，师尊一直闭关，还未来得及戴。”
　　他发间只有一顶素冠。
　　李恒清点头，道：“师兄还是戴上吧，规矩不可少。”

　　陆祊站在他身后，想起来了。

　　蓬莱的珠冠，在十八岁时由掌门亲手戴上，有重要活动时必须戴上，以示尊重，待到二十岁时，再正式举行授冠之礼。

　　他总在外，竟忘了这回事。
　　陆祊难得升起一丝愧疚之心，对小傀儡缓了脸色。

　　回屋后。
　　闻如珩小心翼翼地将珠冠取出。
　　那冠用法术护得极好。
　　他对着陆祊道：“我自己束容易歪，可否劳烦陆兄代劳？”

　　陆祊犹豫了一下：“这怕是有所不妥。”
　　他现在毕竟不是蓬莱仙师，普通人给他戴冠怕是折辱了他。

　　闻如珩笑道：“有何不可，师尊是长辈，陆兄也是长辈，反正我尚未行及冠之礼。”
　　陆祊见他坚持，也没多说。

　　否则蓬莱弟子第一次戴珠冠，竟是由自己动手，也太过凄惨了。
　　陆祊暗下决心，等这次回去，一定给小傀儡安排一个风光盛大的授冠之礼。

　　闻如珩将珠冠递过来。
　　陆祊站在他身后，将他长发束起。

　　那长发漆黑柔软，从指尖顺滑地吹落，面前的铜镜模糊地映出两人的影子，闻如珩安稳地坐在那儿，从上至下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长得过分的睫毛和挺拔的鼻梁，眉宇间还透着少年气。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闻如珩坐在那里，眯着眼，乖顺地被陆祊抚摸着长发，忽然很希望时间就静止在这一瞬间。这是他与师尊少有的，亲密又不曾逾矩的动作了。

　　陆祊手指在柔软的长发中穿着，一时有些恍惚。

　　从闻如珩身上，已经很难看到当年那个倔强又冷漠的小孩的影子了，陆祊花了好久功夫，才在这一瞬间反应过来，小傀儡已经长大了。

　　他担心小傀儡的安危，总把人拘在蓬莱山上。
　　闻如珩很听他话，除去试炼，很少下山游玩，风华正茂的少年，不是赶下山驱除妖邪就是在山上修炼，怪寂寞的。

　　等雷劫过去，随他想去哪里玩就去吧。
　　还有姻缘……草，陆祊一想到徒弟暗恋主角攻这事就头大，但感情这种事，他不便干涉，只能随他去了。

　　“陆兄？”闻如珩出声时，他才反应过来，束得有些太紧了。
　　陆祊微咳一声。

　　镜中人的仙门弟子，当真如画一般，他五官既非陆祊那般清冷出尘，也非南宫曜那般妖冶，一身白衣，带着一种独特的精致感。
　　银质的碎玉珠冠上，那一枚浅翠色的玉温雅生辉。

　　好看！
　　怎么会这么好看！
　　陆祊在内心呐喊怒吼。

　　颜狗师尊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镇定地撤了手，道：“好了。”
　　两人重新回了座上。

　　祭仙礼成后，街上会有盛大的游行，座次由高到低。
　　陆祊沾了闻如珩的光，位置很不错。

　　他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戴着蜀地特殊的傩面，衣着奇特的人们从面前舞过，祭神仪式，一为民间求得风调雨顺，万事安康，二求得幽谷平静，魔物不会入侵。

　　那舞蹈复杂却有序，有趣得很。
　　陆祊眼睛尖，看到其中一个舞者忽然乱了步子。
　　同手同脚的乱蹬，很快把周围的人也影响到了，乱作一片，十分好笑。

　　片刻后，他意识到不对劲。
　　不是那个舞者乱了步子，而是那一片都混乱起来。

　　有人摔倒了！
　　座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陆祊猛然睁大眼，看到了舞者中一双血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