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下）》莫寻隐

18、第五十三章 风影教教主

　　申时三刻是教主召见卓云的时间，但申时一过，叶离就开始紧张了。
　　一会给他整理衣襟，一会又梳理下头发，眼睛就没离开过卓云的身体。
　　“这都是你挑的衣服，哪还有问题？”卓云很好笑她的举动，身份被揭穿后，他就没必要再穿黑衣，今天是一件镶白边的宝蓝色长衫，再配着腰间洁白的缎带，整个人极为俊挺——削瘦。
　　他本来就比较单薄，又加上连续两次的受伤，更显得清瘦了。
　　掐了掐他的胳膊，叶离嘴里嘀咕着，“你吃的饭都去哪了？”
　　“能去哪，还不都在肚子里。”
　　“那还这么瘦，以后我烧的菜一点都不许剩。”
　　“要看你厨艺如何了。”
　　“有差吗？”叶离抬起头，用极为凶悍的眼神瞪着他。
　　“马马虎虎勉强能吃。”卓云回答的极为客观，她的手艺虽然比一开始进步不少，但跟大酒楼的厨子还是没法比。
　　“那也得吃，烧焦了也得吃。”叶离很是泄气，她已经够用心了，怎奈卓少的嘴太刁。
　　“等成亲了还是请个厨子吧。”
　　“为什么？”
　　“哪有烧菜的像竹竿，还一直期待食客长胖的。”捏了捏她的下巴，卓云笑道。
　　记得在是非楼的时候，他不过一个月不见，她就窝在书房吃了睡睡了吃，养的极为圆润。怎料来了神仙谷，每餐都见她吃的极少，人也迅速瘦下去。
　　“下巴这么尖，再这样下去估计能磨刀了。”卓云又补了一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叶离颇为委屈地说：“想我将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后，势必要以色事人，当然得保持身材苗条。”
　　以色事人？真亏她找得出借口来。
　　卓云冷哼一声，又捏了捏她微陷的脸颊，“哪里有色，分明是皮包骨。”
　　“你——”叶离还想再争辩什么，夜风已经在叩门了。
　　“姑娘，时间到了。”
　　两人的神色同时一沉，没心思再调笑。
　　“知道了。”
　　最后一次整理仪容，叶离跟卓云相伴出去。
　　一路上，叶离紧紧挽着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人就会不见似的。
　　“又不是去见皇帝，有这必要吗？”
　　“你见过皇帝？”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经常见，登基后就见的少了。”
　　“有多少？”
　　想了想，“就一次，在登基那天。”
　　“皇帝长什么模样？”
　　“他跟老大是兄弟，你说什么摸样。”
　　“也没什么特别啊。”叶离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以及矫健挺拔的身影来，她有点失望，皇帝也没什么特别啊。
　　“当然，皇帝也是人，你当是什么神仙不成。”
　　“我以为皇帝都是老头子。”
　　卓云失笑，“那要等四五十年了。”
　　一路闲扯中，凌云阁不知不觉就到了，作为风影教的教主所在地，从外面看就是一座陈旧并占地极广的高大建筑，周围也没有任何附属屋子，严格来说，是方圆一里都没有任何房屋以及人。
　　于是，这座高楼就在鸟语花香以及绿树的映衬下显得极为孤寂落寞。
　　推开门，也没见往来服侍的小厮，叶离拉着卓云拾阶而上，从一楼到二楼再到三楼。
　　“教主，我带卓云来了。”叶离轻轻扣了扣门。
　　“进来。”
　　里面的声音极为洪亮，并不像一个老者。
　　松开卓云的手，叶离推开厚重的木门。
　　房里光线很暗，但并不潮湿，踩在木制的地板上，脚下竟没发出半点声音。这地方看着阴沉简单，材质却是十足十的奢华。
　　卓云刚才也摸了下门，是上好的黄梨木。
　　房里的陈设也极为简单，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他们坐在窗前，旁边站着一位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
　　“见过教主，甄护法。”叶离躬身行礼，终于松了口气。
　　甄护法近年来一直处于半退隐状态，既不是文派也不是叶派，为人极为和善，看来老头并没有想把他们怎样。
　　唤作甄护法的男子微微点头，朝着黑衣人恭敬地说：“教主，叶子来看您了。”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他看起来不过五十多岁，满头黑发梳的整整齐齐，长须飘于颌下，面容也极为清隽，年轻时想必是一位美男子。
　　“卓云见过教主。”抱拳施礼，卓云表现的不亢不卑，就像是会见普通长辈。
　　“你就是卓云？”教主开口了，声音低沉，很是平和。
　　“是。”
　　“南王府的少公子？是非楼的楼主？”教主说的很慢，像是在琢磨这两种极为矛盾的身份。
　　“是非楼的楼主。”卓云回道，他选了这个身份来谈，第一是不想牵连到南王府，第二也要让对方认为自己值得来。
　　“叶子，是你把他带进来的？”
　　“是，”叶离镇定地解释道：“在慈云寺‘峨眉四英’假传教主指令截杀弟子，若非楼主施救，弟子恐怕不能回来见您老人家。”
　　“所以？”
　　“所以，弟子恳请楼主协助夺得继位权。”
　　“慈云寺的事发生在正月，你回来已经是四月了，而这位卓楼主来是几月？六月？”
　　叶离顿时冷汗直冒，她的事，老头果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叶姑娘在慈云寺伤的很重，身体养了许久才好，我又在筹备成亲的事，所以来的晚了。”卓云很合理地解释了时间问题。
　　“成亲？”教主笑了，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叶子，你真要成亲了？”
　　“是，楼主救过我的命，也愿意来这帮我，弟子答应跟他成亲。”叶离回答的不带一丝情愫，就是要把他们的关系往功利上引。
　　“那楼主呢？”
　　“是非楼近几年树大招风惹了不少麻烦，叶姑娘帮助在下颇多，联姻是最好的合作。”
　　教主呵呵笑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江湖果然是人才辈出啊，不过——”
　　叶离跟卓云的心同时一紧，等待下文。
　　“骆雷是怎么回事？当初是小情跟是非楼接洽的吧？”
　　果然是这个事，叶离忍不住又把骆雷咒骂一遍。
　　但没等她开口，卓云就代为回答了，“骆雷用卑劣的手段伤我是非楼的兄弟，所以他死了。”
　　“恩？他死了？”教主并没有多意外。
　　“是的，”叶离接道：“骆雷不仅叛教，还劫持楼主的属下，极度破坏了弟子跟是非楼的良好协议，所以——”
　　所以，骆雷该死，死不足惜！
　　“看来楼主的身手很不错，本座记得骆雷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好手吧。”教主抬头看向身边的甄长老。
　　“就算不是一流，也是二流中的第一。”甄护法认真地回答。
　　“楼主用了几招？”
　　卓云有些发怔，几招？
　　骆雷的死是叶离动的手，他怎会知道几招，但没时间思考了，只好大胆赌一把。
　　“三十招。”
　　骆雷的武功应该不及夜风，自然更比不上韩广峰，三十招差不多了吧。
　　闻言，叶离放下心来，对付骆雷那样的角色，卓云有十招就够了。
　　教主笑了，像是极为满意。
　　“本座素来敬重少年英雄，楼主肯屈尊跟风影教合作，本座欢迎之极。不过——”
　　又是“不过”，卓云耐着性子等待他的后文。
　　“楼主的身份如此尊贵，神仙谷却都是山野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本座多少得印证下。”
　　言下之意就是你卓云的身份谁都不晓得真假，凭什么信你。
　　“如何印证？”卓云沉声问。
　　“楼主身居高位本该由本座亲自印证的，不过即是要跟叶子成亲的人，又是后生晚辈，长青，你就代本座跟楼主切磋一下。”
　　“是，教主。”甄护法拱手应道。
　　叶离马上退在一边，只要不是老头子亲自动手，一切都好说，卓云应该不会吃亏。
　　房间很大，卓云跟甄护法客气地互相施礼，没多废话就开始动手了。
　　他们都没带兵器，双方都是赤手空拳。
　　卓云在内力上肯定比不上甄护法浑厚，但在招式上翻新速度极快。所以，几十招下来还算是旗鼓相当，很快地，卓云出手越来越快，绕是叶离目力极好，也只能勉强看得清他的身形，出招如何已经不甚明了了。
　　他们交手很久，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卓云突然慢下来，慢到几乎快要停下，而甄护法已经习惯了他的快，掌风过去竟然屡屡落空。
　　因为卓云并没有按着原来的速度落在该有的位置，他瞬间停下，然后极慢地推出一掌，就在甄护法的左肋。
　　“够了。”
　　教主突然喊停，卓云也顺势收掌站好。
　　“楼主好身手。”甄护法不由赞道，刚才的那一掌若是打下去，就算自己内力深厚，也会落个轻伤，因为左肋正是他的命门所在。
　　“承让。”
　　叶离不禁暗笑，这人原来也有平和谦虚的一面啊。
　　“教主，在下可是通过了考验？”
　　“当然，”教主笑了，“楼主虽然内力欠佳，应变能力却是一流，当今武林已经没有几个是你的对手了。”
　　“过奖。”卓云等待下文，那个“不过”应该快出来了。
　　“不过——”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