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年大艾贺文《两地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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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无休无止的黑暗中，我常常听得到一个孩子呼痛般的叫喊声：“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站在原地，任随自己心痛，却不能迈出返回的脚步。
光辉的女神站在我的另一边，声音威严地回荡着：“艾俄洛斯，你在犹豫什么？”
“没有……”我回答，失去了往日的坚定。
“跟我来吧！”金色的光芒在远去，我向前跟了两步，又因那身后再次传来的声音而停下来。
“艾欧里亚……”我唤出最挂念的那个人的名字，克制着自己回头的冲动，“今后，你要靠自己了……”
眉间的竖纹深锁着，但我终究没有因为他的声音而放弃行程。
在那一迭声的呼唤中，我让自己的心学着冷硬，学着，再无所觉……
哥哥离开我已经半年了。在那件事发生后，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自己不再停留在那种不安的猜测和无助的自怨自艾中。走在路上，经常会有很大的石块或者浆果丢在我的身上，让我除了伤痕还会闹得一身狼狈。
有时，我可以看到几个矮小的身影在灌木后面得意地向我做着鬼脸，而我，由最初大叫着与他们打成一团，到现在，完全不为所动——我甚至连确认是谁做的这种缺德事的兴趣都没有，只是用衣袖抹去头上滴落下来的浆汁，或者，是鲜血。
渐渐的，也许是我的不抵抗让他们无趣，终于，他们转移了捉弄的目标，而我，则得到了安宁。
“不能这样下去……”我用早已习惯的一个人的喃喃提醒自己，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在没有哥哥保护的现在，我只有依靠自己？
我收拾起包裹，锁起了从小和哥哥一起居住到现在的石头小屋的门。这时，早上的太阳把一个高大的身影投到我身上，我吓了一跳地身体一弹，逃离了那阴影，之后才看清，那个人竟然是全身包裹在深青色法袍中的教皇本人。
“教、教皇大人！”因为哥哥的原因，我在他面前有种想要拔腿而逃的想法。
他似乎看了看我背在身上的包裹，然后把脸转向我：“你要出门吗，艾欧里亚？”
我听不出他的声音里包含着什么情绪——因为透过面具传出来的声音总是平板板的，而这一点，则令我更加惶惑而畏惧。
“艾欧里亚？”这次，我听出了他的催问，赶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为了完成圣斗士的训练课程，我准备去训练场专心磨练自己……”
“原来如此……”他拉长的尾音把我的心吊得高高的，我几乎感觉那跳动的肉块会从喉咙里冒出来。直到这时，他才像放过我似的，发出几声干瘪的笑声，挥了挥衣袖，“你……去吧。”
我如蒙大赦，低头跑过教皇的身边，等到自己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才扭头看了一眼——他如一尊石像伫立于我家门前，让我不由得心生寒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片不会有任何变化的黑暗中，我也早已失去了对时间的辨析能力。我所感到的唯一变化就是：那个总是缠绕着我的声音慢慢消失了。
我仰起脸来，眼前浮现出弟弟艾欧里亚圆圆的脸和总是显得不甘心的眸子——他向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啊，常常为了达不到我对他提出的要求而皱起整张小脸，然后就是不间断地练习，直到完成任务，才好像小狗似的跑到我跟前，笑得开怀地让我的手在他金色的头发上摩挲。
“哥哥~~~~”他喜欢撒娇地摇我的衣袖，“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嗯，艾欧里亚。”我也笑着看他，像每一个疼爱弟弟的哥哥那样，宠溺的神情暴露无遗，“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那时候，他就如得了宝物般心满意足地跑跳着离开了……
想到这里，我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我的弟弟，经过这件事，你一定会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勇敢，更加强大！然后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吧？
回想起自己之所以不能欣喜地守护着弟弟成长的原因，另一个名字涌上了我的思绪——
撒加。背叛者，撒加！
尽管已经过了很久，尽管对这种情况下的我而言，情感本应是奢侈的存在，可我仍清楚地感觉到仿佛将自己的心猛然炸裂开的暴怒——也许，我真的无法原谅他了……
我和撒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至少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称为“同伴”。
他从小就优秀，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天才”。而相较之下，我却显得迟钝、笨拙，只能站在人们的视线之外，木然看着他所发散的光彩。
但是，我知道，在他被人啧啧称赞的优雅微笑下面，其实藏着一丝也许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冰冷嘲意。
“艾俄洛斯。”有一天，他出乎意料地向我主动打招呼，我虽谈不上受宠若惊，但也颇有些忐忑，所以，只愣愣地看着他，并没有出声。
看到我的样子，他突然笑了，那笑容明亮而无邪，让我头一次感觉到：他果然是个跟我同龄的人。
之后熟识了，我了解他也是寂寞的，所以才会向跟他年龄相近的我表示善意。而既然我也并不在意被他利用，我们这样两个有着天壤之别的人就很自然地走在了一起。
“艾俄洛斯，你和撒加的关系真好……”多少人又羡又妒地对我说着类似的话，我却每每陷入迷惘——这，真的是一种幸运吗？
而在那一天，我的命运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而我的生命也很快宣告了终结。在向那个日本人诉说所谓的遗言的时候，我在心中苦笑：这，能叫做幸运吗？
艾俄洛斯实在是个倒霉的人。谁会想到，在那种时候，他还会偷偷潜入教皇厅的深处，发现我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呢？所以，他也只能死去了吧。
我看着黄金杯中绮丽漾起的葡萄酒浆，唇边勾起一抹笑来。
“艾俄洛斯……你这个笨蛋……”不经意识控制的轻喃从唇间逸出，传不了多远，就仿佛烈日下的霜雪，瞬间蒸发了……
艾俄洛斯是与我同期的黄金圣斗士训练生，但我却是很久以后才知道他的存在。
在一次圣域内部的节日庆贺中，当我正因为无聊的应酬而想要借故逃掉时，一个人猛悟似的对我说：“说起来……在同期的黄金圣斗士训练生中有个和你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吧？他也在这圣域接受训练吧?”
“是吗？”我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中却暗嘲——这一届黄金圣斗士的训练生大多在外地接受训练，我还以为这里只有我和这群糟老头呢。没想到还有一个。
“他可是跟你这个天才完全不同的啊，”那个人咂咂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真不知为什么要选取他作为黄金圣斗士的候选人……”
“想必他也有些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被选上啊。”我虚伪地表示着风度，心里已经想要会一会这个人。
他，当然就是艾俄洛斯。
——看起来有点呆的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为他下了评论，选择留在他身边。因为，比起其他人，他的好奇心少得可怜，让我一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伪装被识破。
对了，前几天看到他的弟弟，跟他小时候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而那小子却好像吓坏了，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让我只能无趣地走开了。
——不知他在实力上会达到什么高度呢？会和你一样吗？
事实证明，艾俄洛斯也是个天才——一个勤奋型的天才。他一天天地强大，一天天地赢得了人们的目光注视，最后，更是获得了教皇的青睐……
“艾俄洛斯，笨蛋。”我说，唇角勾起的笑一定带着战胜后的得意。
教皇厅里空无一人，昏暗笼罩了这里，静寂也是。
我的笑渐渐消失了，猛然起身时，袍袖扫到了那杯酒，它便叮叮咣咣地滚下了台阶，还在光亮的大理石上留下了一溜酒浆红艳的泼痕。
“真是……笨蛋啊……”
闭上眼睛，我努力要抹去头脑中浮现的那抹棕发的影子。却没发觉，自己的声音根本是叹息……
“果然如此……”
我对着黑暗喃喃，女神的幻影站在我前面沉默不语，身上的光辉也因这次战斗黯淡了许多。
“真是个……笨蛋……”我低下头，咬着牙狠狠道。
——竟然自尽？！撒加？！那个男人？！！
我至今没有从震惊中清醒，头脑里乱纷纷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一些彩色的残片不断在飘飞坠落。
“哥哥……你恨他吗？”
弟弟的疑问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惟有沉默以对。
“为什么我感觉……他很寂寞？”
弟弟何时培养起如此敏锐的感觉了？我因他说出了我的想法而心头一震——啊，只是感觉罢了。我总是忘了，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既然……他已用鲜血洗清了他的罪……”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也不必再说。
我向辽远的黑暗凝望，忽然有点期待，时隔十三年，再次感受那种可以说是张扬的小宇宙……
“……艾俄洛斯……”
在地狱深处再次苏醒，我没想到会见到他。他还保持着十三年前那个样子，明明是十四岁的少年，却高大得跟我们没有什么差别。而他，在安慰过因为与他重逢而激动地抓住他不放的弟弟艾欧里亚之后，目光扫向我的方向。
“撒加。”他向我走过来，行动中没有一点不自然的感觉，好像，十三年的岁月在这里浓缩成一点，把我们瞬间拉近。
“啊……”我欲言又止，喉咙有点哽，声音有点涩，眼圈也很没出息地有点热。可是，他说出的话却叫我彻底释然了：“怎样？准备和我一起赴死了吗？”
“当然。”我笑了，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我们，一起让叹息毁灭吧！”
~the end~
2007.11.30晚
另赋诗一首——
生死两地俱茫茫
暮迟秋深痛断肠
砰然一声嚆矢振
笑泯恩仇赴泉乡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7年大艾贺文《两地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