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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就像你在回应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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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听见脚步声,一连串的,混合着两种声音,一种是熟悉的属于迈克的拖拽在地的脚步声,另外一种却很陌生。他偏了偏脑袋,侧耳聆听,发现对方似乎拄着拐杖。
两人进入实验室,怀念的目光与感叹的话语随之而来。
夏洛克只用余光观察那个陌生人。
他的金发不像是黄金的颜色,反而更偏向于沙漠,这很好,这使他更加平易近人了。他的嘴唇很薄,泛着娇嫩的粉色,犹如两片花瓣,柔软而富有香气。他说话时轻轻挑眉,额上便显出冷硬的纹路。他穿着廉价的夹克衫,搭配深色牛仔裤,品味欠佳但足够可爱。拐杖一下一下地打在地上,他停下来,张望四周,脸上带着怀念与好奇,像是个提前衰老的小孩,内心深处仍保留着一份天真。
夏洛克没有动,他还在看显微镜,心里想的是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迈克,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迈克不会借的,他从不把手机带身上。
“我的在大衣口袋里。”
果然。
“用我的吧!”
哈,热心的小傻瓜。
夏洛克抬起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他看着金发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从夹克口袋里掏出手机,最后递给了他。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够看见彼此脸上的金色绒毛,而他也因此看清了那双眼睛到底有多蓝。仿佛黑夜里的海洋,寂静而美丽,又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明亮。
接过手机后,夏洛克低头编辑短信,同时收集相关信息。他想知道,当他展示艺术般的演绎法时,那人会是什么反应。
“阿富汗还是伊拉克?”
来吧,小男孩。看着我,回答我,称赞我。
金发男人只是震惊地看着他,嘴唇颤抖,没有往后退,可抗拒姿态做了个十成十。甚至——
落荒而逃,真是失礼,这绝不是一个英国绅士该做的事。
夏洛克皱着眉,盯着那道狼狈的身影垂眸深思,大脑疯狂运转,依旧无法得出正确结论。
迈克想替男人和他道歉,他没理会,反而问起了男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金发男人名为约翰·华生。
夏洛克喜欢音乐、解谜和小狗,于是对约翰的三分兴趣变作了十分,他决定晚上就给男人打电话联系看房。
那么现在……他还得解决更重要的事。
221B外的路上堆满警车,该死的警笛呜呜直叫,闪着刺眼的红光,简直把他的出租屋搞成了案发现场。
本来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夏洛克气势汹汹地冲上楼,银发探长果然等在那儿。
“你们有搜查令吗?”
当然有了,麦考夫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到,他又不是安德森那种蠢货。
夏洛克或诘问,或刁难,其实是想找个合适的受气包撒气。
雷斯垂德从怀里掏出搜查令,在夏洛克的面前晃了一晃,最后耸耸肩说自己只是来缉毒的。
根据热心市民的举报。
夏洛克一撇眉,他的确在吸毒,不出意外,衣柜里编了号的袜子边上就放着□□。他曾经戒过一次,被麦考夫关进戒毒所,整整半年,他无聊得快要发疯。后来又复吸了,那个死胖子气得连发际线都往后退了一公分,他喜闻乐见。
复吸?夏洛克忘了原因,他并非是易受欲望支配的人,他无比理性。可既然复吸了,那就复吸了,这无伤大雅。倒是麦考夫常常公器私用,就像今天这样,借着缉毒的名义,让人把他的出租屋搞得一团糟,还要把他的毒品通通带走。让一个复吸的人失去药物,这手段可真够恶毒的。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仿佛蝗虫过境。在渐渐远去的警笛声中,夏洛克回卧室看了衣柜,袜子不出所料地散落一地。他翻着白眼按编号顺序再次摆好袜子,然后在花盆里挖出尼古丁贴片,给自己贴了四片,他需要思考。
需要四片尼古丁贴片的问题。
夏洛克蜷缩在沙发上,将手臂伸了出去,那里,圆圆的贴片整齐排列着。
约翰。
约翰·华生。
灰绿色的眼睛缓慢地眨动着,频率越来越低,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沉沉陷入昏睡。
他睡了,另一个人却醒了。
没穿袜子的脚踩在地板上,一步步地走着,苍白的脚背在夜里闪着光,美丽如艺术。脚步停在严丝合缝的窗户前,猛地拉开窗帘,点亮了一室昏暗。
就这样静默地站着,好一会儿,男人看着借着月光看手臂上的贴片,撇撇嘴,慢条斯理地撕了贴片将其扔在一边。
“夏利还真是容易满足。”
他在地板上找到手机,手指翻飞,很快就拨通了号码,电话通了。
“喂?”黏黏糊糊的且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
“约翰尼,给我送点药来。”
电话那头沉默得像是一潭死水,他并不着急,他知道那个人会过来的。
“我他妈早就不干这个了,夏洛克,我记得我已经说过了,不止一次!”
“贝克街221B。”
他靠在沙发上,随手按了免提,等着约翰向他妥协。会的,约翰会的。
“……等我二十分钟。”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笑起来的时候牙齿闪着冷光,看起来更接近于凶猛的野兽而非弱小的人类。
咚咚——
约翰来了。
他下楼开门,那人将他用力地推到墙上,拽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我不知道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样,总之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就算我有把柄在你手里,我照样会一拳打歪你的颧骨!”
金发男人压低声音,极力想要使自己变得可怖,可这在他眼里不过是新生刺猬刚刚立刺,连皮都扎不破。他的唇角勾起轻佻的笑,大手不安分地放在约翰的腰间,四处游走。
约翰用力咬唇,瞪了一眼,然后推开夏洛克,把带来的注射器和药全都扔到了他怀里。
两人一起上楼,当夏洛克靠在沙发上时,约翰窝进沙发对面的扶手椅中。柔软的扶手椅叫他舒服得闭起眼睛,谁让某人在半夜三点毒瘾发作扰人清梦呢。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儿。”
“嗯哼。”
夏洛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满是弹孔的墙,墙上的某处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今天在巴茨……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男人握着注射器在月光下找自己的静脉,听到约翰的问话时,动作才顿了顿,针头扎进皮肤里。
“你想要我认识你吗?约翰尼?”夏洛克笑了一下,心跳渐渐加速,“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过去是个毒品贩子吗?”
约翰沉默,又往扶手椅里缩了缩,就像是团成一团的小狗。三年前哈莉因为欠债被□□抓了,为了偿还那笔高额债务,他只能去贩卖毒品,而他和夏洛克就是这么认识的。
“你演得真好,我还以为那是你弟弟,你们只是长得像而已。”
“我只有一个哥哥。”
两人不冷不热地聊着天。
约翰无意识地撅着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再次回想起白天的会面,只觉大脑充血。
“在想什么?我在巴茨说的那句话?”夏洛克走到约翰的旁边,俯身问他。
“嗯,你吓到我了。”
“我的军医胆子可真小。”他轻笑一声,姿势没变,手却极具暗示性地放在那人的腿上。
“拿开,不然等我把你的指骨折断,你知道的,我是军医。”
“又不是第一次了。”
夏洛克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一只手忙着抚摸约翰的大腿内侧,另一只手忙着解开衬衫的扣子,而约翰被摸得喉咙干渴,不停地舔舐嘴唇。
男人欺身上前,指骨毫发无损,倒是被他碰到的人,嘴里发出了细碎的呻吟。
伦敦又在下雨,在一片淅沥沥的雨声中,夏洛克睁开了眼睛。他一动不动,仍旧蜷缩在沙发上,明明睡了一整夜,还是没什么精神。
过了一会儿,他高声唤房东太太,希望能有一杯加了糖的清咖啡。
久久得不到回应。
大概是房东太太又去纠缠对面蛋糕店的老板了,不知道说了多少回,那人还有一个尚在人世的现任妻子,可房东太太就是不信。
“夏洛克,哈德森太太不在,那就由我来介绍一下……”令人生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死胖子。
他的哥哥,通常来说,他更愿意叫他宿敌。这绝对是全英国最自大的死胖子,占有欲和控制欲强到令人发指的存在。新室友与其说是室友,倒不如说是活体监控。
等等,也许不是。
夏洛克看到站在门口的,除了有发际线又上移了几公分的麦考夫,还有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念头转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一个问号前。
“你的新室友……”
“约翰·华生。”
两兄弟的声音同时响起,约翰因此眉头紧皱。
“看来你们两个认识,我想华生医生会是一个好室友的。”麦考夫拿着雨伞,笑得像个老狐狸。
“新的教练没好好监督你吗?可以考虑辞退了。”夏洛克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给面子。
“谢谢关心,但我每周都在锻炼,事实上,这个月我还瘦了两斤。”
“秤坏了吗?”
“夏利,周末记得回家,你已经三个月没回去了,妈妈很想你。”
夏洛克斜了麦考夫一眼,不置可否地哼了声,这便是答应了的意思。
兄弟二人暂时休战,可在一旁看热闹的约翰却看傻眼了。
“妈妈?什么妈妈?”
“字面意思,我和他是兄弟。”麦考夫贴心解答,尽管立马被顶了回来。
“谁和你是兄弟?”
“兄弟?亲的?”
那双可爱的蓝眼睛瞪得圆圆的,显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所以——你跟他说了什么?”
夏洛克伸手拿了把琴弓,没架在琴上,反而像剑一样指着麦考夫。
“或许是我太失礼了,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麦考夫·福尔摩斯,而他……”麦考夫也用雨伞的尖头指着夏洛克,“夏洛克·福尔摩斯。”
“你们真的是亲兄弟?”
可爱的金发男人仍不死心,得到肯定答复后,痛苦地捂住脑袋。
“你做了什么?”
夏洛克悄然出现,手里还拿着那把琴弓。
约翰仰头看他,说道:“你哥呃、麦考夫在地下车库和我说,让我做你的室友,房租由他来付,并且每个月还会给我一笔补贴。”
“好处费。多少?”
约翰说了个数,然后两人露出垂涎不已的表情。
“你接受了?拜托,告诉我你接受了,麦考夫很抠门,这是他的极限数额,我们可以平分这笔钱。”
“夏洛克!”
麦考夫咳了一声,夏洛克理都不理,只是满怀期待地看着约翰,他注定要失望了。约翰不仅没有接受,而且——
“你报警了?”
约翰诧异地看着夏洛克,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猜到了?”
“属于苏格兰场的臭味哪怕隔着条街我也闻得到。”
某个始作俑者的表情异常平静。
夏洛克开始四处翻找存货,准备换个地方藏好,这下屋子变得更乱了。
约翰想要偷偷溜走,他身上还有秘密,看到警察难免犯怵。
“最好别走,如果被安德森那个蠢货发现你从221B离开,绝对会抓着你的后脖子大喊,这一定是卖给夏洛克毒品的人。”夏洛克头也不抬的说,“顺便一提,他一直都这么蠢,不用太惊讶。”
离开的步伐转了方向,约翰直接跨进门内,准备与好炮友同流合污。
乖狗。夏洛克满意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报警?”
“麦考夫看上去很像美国电影里的大反派。”约翰暗自纠结,最后委婉地说。
他又不是不认识夏洛克,两人做了三年的炮友,甚至前一晚还在春风一度。突然出现个反派脸,行事诡异不说,开口就是我要给你一大笔钱,你去监视你的姘头。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怀疑一下吧。
“但报警的只有你。”麦考夫眯着眼睛,似乎极为不满。
约翰试图辩解,甚至还带了点委屈的意味:“你们根本不像两兄弟。”
“的确,我们长得太不像了,麦考夫,早就让你少吃几块小蛋糕了。”
“按习惯来说,往常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拉琴让我滚了。”
“放心,只想看你丢脸。”
谁也没想到,苏格兰场出动了约三分之二的警力来实施救援,他们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后约翰和夏洛克被临时看管起来,而麦考夫和领头的探长单独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这不公平!”
约翰正在和夏洛克咬耳朵,他没注意,说话时的热气拂过脖颈,有人不好意思了。
“那是麦考夫的下属,相信我,他大概要失眠整整半个月了。”
“就因为这件事?”
“有一年圣诞节,他猜幸运饼干没猜过我,连续两周眼睛都是红的,还不愿意吃安眠药。”
一本正经的语气。
约翰没忍住笑了一声,眼睛弯弯如月牙,看到夏洛克一直盯着自己,就歪歪脑袋问他怎么了。
“饿了吗?”
“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