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衫聿

2、[贰]

　　[贰]

　　夜间的东京城起了雾。黑色的夜幕包裹着在两星期前的地震中惨遭破坏的建筑，负责重建的工程队便在靠近建筑的地方搭起了帐篷随遇而安，一盏淡黄色的灯在夜幕间发出微弱的光，侥幸得以生存下来的几棵古树枝叶相互缠绕，灯光于树影掩映下若隐若现。

　　出租车司机的脸庞在黑夜中那盏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像是两只眼睛不一样大而脸的上半部浸泡在金黄色的药剂中一般，他盯着狱寺隼人的深蓝色的瞳孔中有着各色各样的光芒不断流转，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弯曲的角度很怪异。

　　等一等，你说你要去飞机场？司机盯着前方被车灯染亮的的小路，眼睛的余光停留在狱寺隼人这般流畅的脸部轮廓线条之上，狱寺有些疲惫的倚在座位上将头向后倾，微翘的下巴处停留了些许金黄色的光芒。

　　对啊去飞机场我说过了。

　　不以为然的抬头，狱寺撩开了被风吹的紧贴在脸上的发丝斜斜地瞥了司机一眼，驶出了树影交缠的小巷。东京城的商业区彻夜不眠，各种色彩肆意泼洒与各样的线条重叠交织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而雾气模糊了车后灯明黄色的灯光晕染成一片，霓虹的光芒倒影在车窗上，于玻璃表面上拉长消失，于狱寺的脸上明明灭灭。

　　哟。司机微笑。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两星期前的地震中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就是那飞机场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好像那地震有针对性一样呢，那飞机场都快成坟场了哟。

　　一天的行程已足以让狱寺倒头大睡但他依旧是撑着听完了司机的长篇大论。他半睁着眼睛说我管他是飞机场坟场反正我要去，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啊！

　　真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就如同那个追着自己反复说狱寺你打什么群架的某人一般。狱寺盯着车窗上流泻的光因着车窗的弧度围成不规则的形状，两旁的高楼大厦散发出来的沉重气息随晚风潜入心底，一点一点渗入心底隐含的情绪。

　　——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那个白痴都不会死。
　　——他可是彭格列的雨守，那种除了运动什么都不会的白痴怎么可能死在地震中啊。

　　汽车驶离了闹市区渐渐地灯火开始隐匿在夜幕中，后视镜里一片漆黑交织成网将一片寂静囚禁于整个空间里，拐角处的反光镜里呈现出明黄色的光芒，几辆装载货物的大车于路上慢慢行驶——这些景象于狱寺眼前周而复始的呈现，直到司机说飞机场到了哟年轻人。

　　就是这里？

　　狱寺推开车门看着路口那边的巨大建筑物，整座建筑在夜幕中渗透着细微的亮白色光芒。可以轻易看得出经历过一场浩劫的痕迹。司机看着狱寺倚着车门站了很久如同魂魄尽失一般，他说年轻人你可还没给钱呢。

　　你不在这儿。

　　哎，我决定了，再把我载回去吧。

　　狱寺转身一脸认真的坐回了副驾驶的座位掩上了车门，蝉鸣之中司机听见安全带的扣与扣之间紧密切合的声音，他无奈的关掉因信号错乱而嗡嗡作响的收音机，里面正讲着所谓恐怖的午夜故事，一个略显诡异的男声因为时断时续的响起平添了不少的喜剧色彩。

　　——年轻人你在玩我么？
　　——哎说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不给你钱！

　　狱寺隼人打个哈欠直接无视掉了旁人幽怨的眼神。

　　往窗外张望时望见了富士山于夜幕中的影。狱寺记得以前山本经常说什么富士山上有美人之类的神话故事，他说那是他老爸给老妈讲了上百遍的故事。自从去了意大利之后狱寺便很久没有和山本来过这里，离开日本的时候他想以后大概还会有机会。即使是现在也依旧那么认为。

　　因为飞机场的往返路途算不得太近所以回到闹市区的时候已接近了白昼。虽然这座城市算得上是彻夜不眠但于此时街上的人也稀稀两两并不尽之前的热闹。弥漫了整个晚上的雾气渐浓此时竟快要看不清了信号灯的颜色。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使得狱寺有一瞬间的慌乱。屏幕上十代目几个字因着光点的闪动而闪烁变换色彩，狱寺清了清嗓子按下了绿色的按钮。他说十代目你好早啊，出租车前方的电子表上显示的是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字体四点钟。

　　狱寺君你是在哪里过的夜？你找到住处了么？

　　啊。那是当然。

　　狱寺下了车付了费看着车辆疾驰而过。他记住了车牌号，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无聊会去刻意记一辆车的车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