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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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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婉目光越过带着泥点的玻璃窗户，远处群山连绵起伏，云朵聚散。
在嗡嗡声鸣的引擎声中，车内萦绕着似有似无的皮革味道。
江婉坐在乡镇的公交车上，身子随着车身一同晃动，车厢里人不多，在不是春节前后的时间，大包小包带着外加一个行李箱的只有江婉一人。
......
在公交车喷出的尾气中，江婉拖着行李下了车，目送着公交车远去。
应该是坐车久了，江婉看着不远处的小村庄，感到一阵子晕眩。
去往小村庄的只有一条仅容一辆汽车通过的水泥路，路两旁种满了稻田，此时正是盛夏，风吹过，麦穗如波浪起伏。
江婉拖着行李走在水泥路上，时不时遇见几个陌生的面孔，他们肆无忌惮的打量让江婉内心异常迷茫。
就在上个学期，争争吵吵了十几年的父母还是离婚了，弟弟跟着爸爸去了外地，母亲也有事，便联系了外婆，将江婉寄住在外婆家里，连带着学籍也转到了乡镇里。
临别前，风韵犹存的母亲温柔地理了理江婉额前的碎发，语气里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坚定，“小婉，妈妈很抱歉，但这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必须得走，如果这一次我再留下来，我后半生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小婉，我已经为你放弃过一次。这一次，妈妈希望你能原谅我。”
江婉眼眶盈满了泪水，她看向不远处停着的大G，一个穿着皮衣，面容英俊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低着头倚靠在车门边，垂下的手上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还燃烧着的烟。
江婉知道，母亲口中的为她放弃指的是十几年前，因与爸爸一夜情怀了她，在爸爸各种讨好保证恳求下，母亲和爸爸领证了。
江婉泪眼朦胧地点头，语气哽咽“妈妈，我不怪你。”
江婉内心清楚，即使她去哭求母亲别离开，也不会成功的，因为在母亲的心里，那个男人的分量比自己要重。
那个，倚靠在车门边等母亲的人，那个被母亲称为是初恋的男人。
思绪渐渐回笼，不知不觉间，江婉已经走到了外婆家小院子的门口。
因母女关系不好，江婉去外婆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在江婉的印象里，外婆是一个有点固执，爱整洁的老太太。
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熨烫得平整的衣服，院子里打理得干净漂亮的花丛。
江婉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去。院子里空落落的，她去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江婉正要打电话给外婆的手机，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转过身看去，一个面容和蔼，嘴角带笑的老太太提着一个菜篓子从拐角处出现。
江婉迎上去，喊道，“外婆。”
她眼睛瞥到菜篮子里的菜，都是些她爱吃的海鲜和蔬菜。江婉心中一暖，想要帮外婆提菜篮子，却被拦下来。
外婆轻声道，“我来就好，你先去洗澡休息一会，待会我们就吃饭了。”
说完，外婆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流水的声音。
……
江婉洗完澡，浑身气爽，连早上的些许迷茫感好像也被冲刷了不少。
红实木桌上已经摆上了四叠散发着腾腾热气的菜。
外婆恰好端着最后一道菜——香菇炖鸡汤走过来。
外婆道，“坐下吃饭。”
一筷下肚，胃得到了美食的净化，江婉不自觉流露出开心的笑容。
外婆看见，目光也柔和下来。
江婉的面部轮廓和母亲生得像，偏圆一点的显得温和的脸型，眉眼也温温柔柔的，看起来格外讨喜。
江婉原本还有些拘谨，但看着外婆虽然年纪稍大，但胃口好像很好，下筷如飞的速度让江婉也放松大吃起来。
吃完后，江婉主动去把碗洗了。
不同于大城市里夜晚的灯火通明，乡下的夜晚格外的黑，寂静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江婉手上洗着碗，无意间抬头一看，透过窗户的院子地面，月亮光辉洒落下来，很是亮堂。
她抬头望去，只见月亮高悬在云层之见，层叠的厚云被晕染出幽蓝的光芒。
“乡下的月亮好亮。”
江婉感慨出声。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来乡下见过的那条河流。
……
洗完碗，江婉跟外婆说了一声，便出门沿着外婆指的小道去找那条河。
在江婉的记忆中，那条河流水流清澈，岸边有序地摆放了几块石板，供人洗衣。
很快便走到了那条河边。
沿着泥土小道一路向下，一条渠渠流动的河流倒映在她眼里。
洁白如玉的月亮倒映在河流中央，随着水流起伏晃动。
江婉用手舀了一捧水，清凉透彻。
她找了个干净泛光的石板坐下来，静静欣赏着群山夜景，皎洁的月亮和流淌的河流。
微凉的晚风祛了白日的热气将江婉刚沐浴完散落的发丝吹拂起来，露出了她细腻白嫩的皮肤。
……
思绪早已飘飞的江婉忽然察觉到前方看似缓和的水流传来些许波动。
她收敛了思绪，蹙眉盯着静静流淌的河流。
“哗啦——”
扬起的水花在月光照射下泛着亮晶晶的光。
透过簌簌滑落的水滴，江婉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在雨帘后。
她先是惊了一下，待到看清那是个和她年纪相符的男生才落下心来。
男生眉黑目明，皮肤是偏黑的小麦色，面部轮廓硬朗，身体线条流畅紧实，一看便是经常运动。
他上半身破出水面，下半身还在水里。
江婉看见男生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然后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了自己。
男生缓缓开口，问道，“你是要洗澡?”
江婉一哑，还没反应过来又听男生道。
“你不是我们村的吧？”
她点头，补充道，“我不洗澡。”
江婉指指还泛湿的发尾，“我洗过了。”
男生嗯了一声，看了眼周围，道，“这个时间点或者靠前一点一般都是来河里洗澡的。”
“其他村里也差不多，其他女生一般这个时候都不会来河边，你...”
江婉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来偷看的，我今天下午刚到。”
男生轻笑一声，“我也没说你是来偷看的。”
男生完了偏偏头，眼神夹杂点笑意看着她，“嗯...我觉得我应该洗好了，其他地方不好上岸。”
“而且我衣服还在那。”男生看向她身后一处隐蔽的草丛堆。
那里果然有几件衣服，只不过夜里光线太暗，江婉刚来的时候没看见。
男生没有直接说，但话里暗示意味明显。
江婉看着男生还浮在水下的下半身，朦胧的夜色里只有一团漆黑的影子。
她有些窘迫，想要立马转身离开。男生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补充道，“没事，你转过身就好，我很快就好。”
“穿衣服很快。”男生加了一句。
江婉下意识转身，只听得一阵哗啦的水声和窸窣的声音。
半晌，男生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我好了。”
江婉转过去，男生站起来的身影更高大了几分，穿着黑色宽松的体恤，及膝的短裤，额前的发丝还在滴水。
男生露出个清朗的笑容，“地方让给你，我看了附近现在没人。”
附近没人....
江婉内心:我真的不洗澡...
男生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有些忧伤的情绪，她想了想，也不打算继续待在河边了。
江婉道，“谢谢，不过我也要回去了。”
男生在前面走着，总共就一条道，江婉也跟了上去。
她低着头看路，听见男生问了一句，“你是陆奶奶的外孙女“？”
外婆确实姓陆。
“对。你怎么知道?”
男生轻声道，“陆奶奶昨天去集市买了很多菜，有些刚好在我家买的，我听奶奶说的。”
“说陆奶奶外孙女回来了，陆奶奶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有个外孙女回来陪陪她，替她感到开心。”
男生说完，他们恰好走到道路的分叉口，没等江婉说话，男生一摆手算是告别，身影渐渐消失在另一条道路的尽头。
男生的一番话让江婉内心愧疚又难受。
回去的路上，江婉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
外婆和母亲的关系从她记事以来一直不好，偶尔从市区回外婆一趟，也是待不过两天。
外公早早去世，都是外婆一人住在小院里，平时的习惯就是养养花。这是江婉对外婆仅有的些微认识了。
外婆小院的门口有扇小木门，不过现如今已经荒废了，藤蔓爬满了木门，同样蜿蜒攀附在嵌在木门上的信箱上。
乳白色的信箱油漆掉落得七七八八，覆盖了些铁锈。
院门口挂着的小灯亮着，晕晕打在信箱上，像是散发出岁月侵蚀的气味。
江婉鬼使神差地走到信箱前面，伸出手轻轻一拉，簌簌灰尘掉落下来。
与此同时，她还看见了静静躺在信箱内的一封黄色油皮纸包裹着的信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