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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心意 ...

  •   午时,二人总要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翟砚也想借此解释一下。
      午膳时翟煜垂着头沉默的吃饭,斟酌许久翟砚开口,“哥……”
      “请翟煜大人出来接旨!”

      门外嬷嬷的声音打断了翟砚,翟煜抬眸,仅一秒对视便转身离去,翟砚在他那张名不见经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心虚。
      翟煜与翟砚到了前厅,对着圣旨跪下了,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

      “太后懿旨,工部侍郎谢良之女谢舒娴,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刑部尚书翟煜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故赐婚二人,钦此。”
      “谢太后。”翟煜起身接过圣旨,翟砚却还成跪拜式,他眼神空洞,失焦般。

      翟煜不是说还不想成婚吗?怎么会这样,是因为他吗?翟煜对此事就如此耿耿于怀吗……
      宫里的嬷嬷都已离去翟砚仍是那个动作,还是翟煜出声唤回了他的神智,“翟砚,起来了。”

      “啊……”翟砚抬起身子,与翟煜对视,二人的视线在空中凝结,翟砚的眼神似乎在向翟煜讨要一个说法,终是以翟煜先熬不住移开了目光。
      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没睡醒,“不日我就要大婚,那日的酒你畅饮。”话毕,落荒而逃。

      府中的下人散去,翟砚不知跪了多久,久到双腿发麻站不住脚跟他才离去。
      离去后他没回桌前继续用膳,而是回了卧房,他要一个人静静。

      腿,麻到每走一步就如踩在根根银针上。
      心,痛到如千万把刀子在那一小方天地处剜肉,真的太痛了,他呼吸不过来。

      相同的旨意传到谢府,谢舒娴做女工的银针刺破了手指,鲜血染了方帕,上面的桃花红的鲜艳欲滴。
      谢良垂着头,语气中满含歉意,“舒娴,是为父无用,连你的婚事都保不住。”
      谢舒娴沉默着没说话,良久,她轻声宽慰:“父亲,不是你的错。”

      翟砚躺在床榻上,脑袋像是染了风寒般昏昏沉沉,今日他没有再哭,许是昨夜泪留的太猛,今日不够了。
      他躺了很久,却没有睡着,慕然门外传来了声响,他起身往外走。

      一个娇娇弱弱,挽着简单发髻的女子与翟煜面对面站着,离得有些远他听不见二人说了些什么。
      女子个头不算高,才到翟煜的肩胛处,举止投足间大家闺范展现的淋漓尽致。
      翟砚此时觉得自己像只偷腥的老鼠,躲在犄角旮旯里偷窥着别人,昨夜他还在畅想着与翟煜的未来,今日翟煜便彻彻底底的不属于自己。

      二人说了些什么便进了茶室,他再不能窥视。

      谢舒娴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不瞒大人,这桩婚事我并不满意,相信大人也是如此。”
      翟煜没有接话,示意谢舒娴喝茶,犹豫了片刻,她又道:“大人,你若是也对我无意不如退了这桩婚事,大人另寻所爱。”

      翟煜眉毛上扬,有些吊人胃口,“谢小姐温良敦厚不失为良配。”
      闻言,谢舒娴放下手中的杯盏,道:“可我对大人并无爱慕之情。”
      翟煜嗯了声,道:“你说的我会考虑。”
      谢舒娴似是极讨厌翟煜,说完事情便带着卯月离去了。

      翟砚躲在门后看着谢舒娴离去,他能一辈子就与翟煜当个普通兄弟,但他无法看着心爱之人迎娶他人,他真的,做不到。

      翟煜送走谢舒娴后再无心思于喝茶上,好好的一壶君山银针浪费了。
      出了茶室,翟煜不自觉看向翟砚的卧房,感受到来人的目光,翟砚合上了门。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几日,天更凉了,下人将带着狐狸围脖的披风送来时翟砚本想拒绝,但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
      这几日他想当何事都未发生过,回到往日的生活,却再也回不去,他与翟煜间的感情已经变质,不再纯洁如初。

      短短几日,于翟砚而言是没有尽头的深渊,他不敢想往后的日子若都是这样他该怎么过。
      翟砚是个极为懦弱之人,此次也不例外,他选择了逃避,他想离开翟煜,离开他的羽翼,脱离他的保护。

      翟砚在翟煜下聘的前三日找上了覃祸,他有些难以启齿,“梁大人,你还记得张铭的案子吗?”
      覃祸接话:“自是记得的,若是没有小翟大人此事成不了。”
      翟砚朝覃祸浅笑,不过笑的有些僵硬,“梁大人你那时说欠我个人情,不知如今我可否讨要?”

      说出的瞬间翟砚的脸也红透了,覃祸迟迟不语,翟砚的手心冒出了汗,“小翟大人可是遇到难处了?不必扯到人情,若有能帮到你的,愿助一臂之力。”
      翟砚组织了几次语言,最后道:“我想离开京城。”
      覃祸不说话了,良久,他只答:“好。”

      离开的日子定在翟煜下聘那日,那时忙起来他便顾不到翟砚了。
      覃祸尽心尽力,与翟砚一样,他也将对方当成好友至交,不过是离开一座城,他还是能做到的。

      三日后,翟煜果真顾不上翟砚,前一日,覃祸给了翟砚一块玉佩,好与送他出城之人相认。
      那枚玉佩是梁云宿之物,覃祸为翟砚找的护送队伍是张叔,开头说与梁瑜是至交的中年男子,也是一家客栈的老板,护送一人出城更加掩人耳目。

      翟砚按覃祸所说来到一处客栈,他将玉佩漏出,客栈中的下人将他带进一辆马车,不多时,应是张叔也到了,马车开始行驶。
      出城门时翟砚的心悬得死死的,他拉开车帘朝后望去,此次走了,应不会再回,还是不舍。

      张叔透过车帘看清了里头的人,只一眼他的心便悬了起来,倏地瞳孔紧缩,但表面仍是波澜不惊。
      顺利的过了城门,此后的路越来越偏,逐渐寥无人烟,颠簸的马车忽然停下,中年男子隔着马车道:“公子,下来歇息会吧,后面的路还长。”

      闻言,翟砚下了马车,张叔彻底看清他的长相,“你是,是翟砚?”
      翟砚一惊,随后冷静下来,“是,还请不要声张,多谢。”
      张叔脸上挂着笑,笑的有些邪,“自然自然。”

      自出了城门翟砚便心不在焉,连张叔越走越远了都不知,待他再回来时,手中多了把刀,翟砚疑惑之际,只见被磨得锃亮的大刀就要朝他劈来。
      翟砚连连后退,惊恐的看着张叔,语气中满是不解:“张叔,你这是何意?”

      张叔唇角勾起极大的弧度,他道:“小翟大人,我是张铨啊。”
      张铨,张铨是谁?翟砚一点印象都没有,张铨看出他的迷茫,解释道:“张铭是我兄长,是你害死了他,如今我来向你索命!”

      翟砚道:“不是我,是他贪污,自作孽不可活。”边说道边躲着张铨的攻击。
      张铨已经疯魔,“他不过是贪了点财,那又如何,何必致他于死地!”
      他的攻势越来越猛烈,翟砚的四周不知何时围上了护送他的人,有马夫也有店中小二,但他们无一不是张铨的人。

      翟煜出门之际总觉心中空落落的,不知为何他想叫上翟砚,他总觉这种时刻翟砚应该在,于是他派人去喊翟砚出来。
      “大人,小翟大人并不在房内,好像,好像离开了。”去而复返的下人对着翟煜汇报。
      翟煜的眉头紧皱,“离开了是什么意思?”似是觉得问下人太慢,他索性下了马冲进翟砚的卧房。

      只见,房内已无半点痕迹,就连衣裳都带走了,他懂了下人方才说离开了的意思。
      翟煜整张脸皱巴在一起,他再冲出府门,翻身上马一气呵成,但方向却不是谢府,他去了梁府。

      翟煜不顾府中下人的阻拦冲进梁府,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礼,他冷若冰霜的眸子死盯着覃祸,说出的话更是不含温度,“翟砚在哪?”
      覃祸处事不惊,悠哉的喝着茶,面上装的一无所知,“小翟大人?我怎知?”

      闻言,翟煜抽出腰间的长鞭,随着一声巨响覃祸眼前的桌子顿时化为乌有,四分五裂,他怒喝:“翟砚在哪?!”
      于此同时,文昭的剑拔出,直指翟煜,“退下。”

      任由覃祸再怎么好脾气眼下他脸上怎么都挂不住笑了,“翟大人不妨想想小翟大人平日里爱去哪玩,再说了,翟大人这时不该在谢府下聘吗?”
      翟煜冷静下来,他的语气仍是冷冰冰,却已客气不少,“我知翟砚的离开有你的助力,我将不再服从太后,忠诚陛下,”他的双拳攥得死紧,放出他最大的砝码,“告诉我,翟砚在哪?”

      桌上的一壶正山小种随桌子的破裂撒了一地,覃祸手中的是最后一杯,“这条件真诱人,此刻应是已经出了城门,向南走了。”
      闻言,翟煜收起长鞭就要走,覃祸喊住他:“翟大人,小翟大人都已看清自己的心,你还不愿承认吗,今日之事你敢说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吗?”

      翟煜的脚步顿住片刻,又重新向外冲去,明日便是立冬,翟煜只身骑着骏马疾驰,冷冽的风如刀割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但他顾不得。
      马儿的腿都跑出了重影,长鞭此时被翟煜绕短了许多,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马屁股上,他想着,快点,再快点。

      张铨的面上是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得意,“小翟大人,我送您上路!”
      话毕,张铨缓步靠近翟砚,每一步都走在翟砚的心上,他整个人瘫坐在地,只能靠仅剩的一丝力量向后挪动。

      退无可退,翟砚紧闭双眸,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这么些年他在翟煜的羽翼下见识到的都是世间的人情温暖,脱离后他才知看似安稳的人间实则动荡不已,危险重重。

      被磨得锃光瓦亮的大刀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只见,翟煜骑着他那毛色黑亮的骏马狂奔而来,他先是用力一挥,长鞭与空气接触,发出令人发怵的鞭声。
      围着的下人被抽翻在地,骏马还在疾驰,翟煜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将手中的长鞭再次一挥,黑色的鞭子如灵活的蛇缠绕在张铨的脖颈,张铨不得已扔掉手中的刀,双手抓着令他窒息的长鞭。

      翟煜疾驰过翟砚身侧时,他看到了翟煜脸上的狠厉,仿佛要置人于死地。
      倏地,翟煜左手拉紧缰绳,马儿被迫急刹前掌高高立起,而他的另一只手发了狠劲将人甩出几米开外。

      方才被甩开的下人眼下都动弹不得,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翟煜并没有打算放过张铨,他控制着马儿朝张铨走近,自上而下蔑视的看着他。
      张铨似是十分不服气,喘了几口粗气后就要开口说些什么,翟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短小而锋利的匕首,随后像使暗器般甩出去,正中张铨脖颈,他的话彻底卡住,化为口口喷涌而出的鲜血。

      见头目已死,下人纷纷落荒而逃,翟砚像是未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次见翟煜杀人,他的衣角都沾了些不明显的血点,靠近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腥气。

      翟煜下了马,他想将翟砚扶起却被打掉了手,翟砚撇过脸,语气满含疏离,“多谢,我该走了。”
      翟煜刚柔和些的眉宇再次皱在一起,“你要去哪?”
      翟砚固执的回道:“不用你知道。”

      翟煜发出一声怒喝,他已忍耐许久,“翟砚!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翟砚只是合上了眼,静静地听翟煜发火,“我没有闹,从头到尾都没有闹,”说着翟砚抬起下巴与翟煜直视,“是,我喜欢你,我见不得你与旁人成婚,也见不得你与她恩爱,那我走,我走好吗?!”

      泪水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翟煜的语气再也硬不起来了,他柔声,用从未有过的柔情蜜意道:“乖,跟哥回去。”
      翟砚扯出一抹浅笑,“哥,你的喜酒我就不喝了,让我走吧。”他的眼中甚至多了一丝乞求。

      人是个矛盾的个体,就如现在的翟砚,他既想远离痛苦,又不舍翟煜,选哪个他都不开心。
      翟煜一口回绝,“不行……”此时,他不知怎的,想起覃祸说的话,他真就对翟砚没有半点私情吗?

      有的,不然也不会面对翟砚突如其来的告白茫然到胡乱给自己添了门婚事,他更为胆小懦弱。
      翟煜接着道:“跟我回去,我将婚事退了,一辈子与你纠缠,可好?”

      翟砚的双手开始颤抖,他问:“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这个断袖纠缠?你去过你的日子不好吗?”
      翟煜没了耐心,“不好,翟砚,我喜欢你,我是断袖……”

      翟砚震惊的双眸瞪大,泪仿佛静止在眼眶中,“什么?”
      翟煜撇过脸不看他,径自说道:“幼时见你第一面便喜欢了,什么兄弟间也能亲吻不过是我不愿承认为自己寻得借口,此行,我亦认清了自己的心。砚儿,跟我回家,如今是我要与你纠缠一辈子,我强迫你的。”

      翟砚双唇一撇,潸然泪下,明明翟煜也喜欢自己,怎么还是想哭,翟煜的大拇指擦去他挂在脸上的泪,将他抱上黑马,回了翟府。

      另一方,谢舒娴躲在闺房中死活不愿出来,从小她便被誉为大家闺范,常被当成比较的对象,眼下却失了理智。
      卯月嘴唇蠕动,“小姐……”
      刚开口便被打断,“卯月,我不嫁,这辈子我只会嫁与心爱之人,你知我爱的是谁。”

      卯月移开目光,偏向一侧,良久,她垂眸哑声:“奴婢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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